劉浪上山無非就是聽懷恩道士那一句話而已,懷恩道士無非就是等他這錠銀子,兩相所取,各自安好。


    不然他跑這裏來幹什麽。


    從小到大什麽都好,唯有一個遇事不決的毛病未曾改掉,便如同那位賣胭脂水粉的掌櫃,遇到別人大概就要抓回衙內嚴加教訓,可到了他手上無非就是斥責一番,甚至連斥責都沒有便放走了,這在長安百姓看來叫做宅心仁厚,在他自己看來,不過就是猶豫不決罷了。


    這樣的性子,若無一個幫他指明道路的人,如何能成事?


    因此在劉浪看來,這位懷恩道長是最合適不過的,即便他每次都說的玄而又玄,看似不著邊際,偏偏又與劉浪心中所思搭上一線,以劉浪的細膩心思,自然不需要點的那麽明白。


    隻是這一次,劉浪並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桃花是好桃花,可惜他無心采摘,翻身騎上馬,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太乙山,在這片刻功夫,山上突然起了一層薄霧,將那山腰以上的地方掩蓋了起來。


    劉浪未作多想,隻當是天色漸晚,夜間的霧氣上來了,隨後他縱馬飛馳,朝著長安城的方向而去。


    ......


    奚婼今日尤其高興,大抵是因為手上這盒胭脂,在客棧內兀自上妝了一番,對著銅鏡又塗抹一陣,黛眉如畫,鬢紅如花!


    隨後奚婼滿意的露出一個笑容,特意又梳了一個稍微柔氣一點的發型,擱下了從不離手的長劍,這才走出房間,徑直去了另一間房。


    敲了一陣房門之後,張少陽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打開房門,當看到眼前奚婼的時候,張少陽兩眼一直,差點沒有認出來。


    “喲,你這是哪一出啊,天這麽晚了,你這是要出去勾搭情郎?”


    奚婼狠狠翻了個白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要去看一看那個許願池,你陪我去。”


    “不去,我還要專心練習師父教我的避息之法。”張少陽毫無興致,就打算關上房門。


    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避息之法,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已經不敢在水裏練習了,畢竟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淹死,避息無非就是閉氣,即便不在水中也可以完成,這些日子但凡有閑暇時間,張少陽便開始避息,幾天下來,雖然沒有感覺到內丹有什麽變化,不過呼吸變得均勻了很多。


    一見張少陽這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奚婼故作惋惜的道:“聽說那許願池旁有一座貴妃樓,裏麵俱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美人,你就沒心思去看一看?”


    已經將房門關了一半的張少陽,手上的動作停了片刻,隨後麵不改色:“那走吧!”


    奚婼麵上一陣得意,兩人找了個店小二一番打聽,得知那許願池離客棧並不太遠,向西走二裏路便能看到。


    長安號稱不夜城,並無宵禁一說,自然就不用擔心天色晚了惹出什麽事情,兩人出了客棧一直向西,果然走了不到二裏路,就看到前方有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樹上長滿了嫩黃葉子,銀杏樹長勢本就緩慢,但眼前這顆竟有磨盤粗細,至少已有二三百年時間。


    逐漸走到樹下,果然看見樹旁有一口古井,井並不大,但形狀古樸,井口外呈八卦形狀,沿上有一道環狀花紋,張少陽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井有什麽奇特之處。


    看到這口井後,奚婼一陣欣喜,連忙跑了過去,繞著井口走了一圈,開心的道:“應該就是它了。”


    “這樣的井到處都是,你為何非要找這一口。”


    奚婼沒好氣的道:“你懂什麽,這口井和普通的井可不一樣,這口井有一個美好的傳說,相傳曾有一位落魄公子旱地挖井,井深十丈,從三十裏外挑水注井,如此複行三年,雨雪不息,最終將這口旱井填滿,而這位落魄公子最終也被活活累死。”


    “這位公子如此行事,隻是為了娶一個富家小姐為妻,富家小姐的父親不同意便想出這個法子,要那落魄公子挖井十丈,挑水百方,就同意將自己的女兒嫁與他,富家小姐知道後,便來到這口井前,跳井自盡,魂追情郎而去,所以這口井就叫做殉情井。”


    “不就是個傳說,就哄騙你們這些女娃娃。”張少陽不屑一顧的道。


    “哼,沒心沒肺的家夥,這口井中有那位富家小姐的神魂鎮守,凡是來此許願的女子,她都會一一實現。”奚婼認真說道。


    張少陽沒再說話,畢竟說再多也沒用,這些女人家的最是麻煩,但凡沾惹上一點情情愛愛的東西就要死要活,還是男人活的瀟灑,哪裏會信那些神鬼之說?


    見奚婼走到井前,閉上雙眼打算許願,張少陽便好整以暇的在一旁轉悠,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從身旁響起:“這位姑娘,許願是要掏錢的。”


    奚婼有些疑惑的睜開眼,隻見一個老道士從那銀杏樹下走了出來,聲音正是從他嘴裏發出的。


    老道士悠哉悠哉,手上握著的一柄拂塵輕輕一揮,不過並沒看出仙風道骨的仙氣來,反而因為髒爛的衣服就多了一些陰陽怪氣。


    張少陽本就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當他看清那老道士尊容的時候,他頓時大叫一聲:“原來是你!”


    老道士也是一驚,心想難不成還逮到一個回頭客?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一個不太麵熟的家夥,一臉氣憤的指著自己,老道在心裏盤算半天,這是在哪裏見過來著,怎麽一時想不起來?


    直到張少陽咬牙切齒的湊到老道麵前,恨恨的道:“我說這位道長,你不在襄陽賣你的黑心請帖,又跑到這裏來收黑心錢了?”


    “咳咳,這位公子我們見過麵嗎?”老道實在沒有想起張少陽這號人物,有些尷尬的說道。


    “見過,怎麽能沒見過,三張請帖就騙了我四十兩銀子,還是最差的位置,你說我們見過沒見過?”


    一聽這話,老道士已然知道了,肯定見過,不然不會記得這麽清楚,再一看張少陽,竟是莫名的有些熟悉。


    “原來是你啊,嗬嗬,真是有緣啊!”


    “有緣個屁,當初在襄陽賺我四十兩銀子,現在又跑長安來了,道長這生意做得挺大啊!”


    老道麵色不改,一本正經的道:“原來那帖子沒什麽人買,貧道估摸著不掙錢,就另謀出路了。”


    張少陽心裏好氣又好笑,別說,這老道士是個人才,光掙錢這頭腦,能趕上他爹張清源了。


    不過他爹都是光明正大的掙,這道長那是一心掙黑錢,還變著法子來。


    “以前賣帖子黑心一點也就罷了,畢竟那是你手上的東西,可這井長在這裏幾百年了,許願的人一波接一波,也沒聽說要給錢的,你這是不是太不要臉了點?”


    老道一揮拂塵,一本正經的道:“這小兄弟就不知道了吧,這井雖然極為靈驗,但許願的人多了,靈力自然就沒那麽強了,好在被老道撞上,施了個法,將這井裏的靈力穩固了一番,然後又耗費畢生所學將此井開光,如今這井是許啥啥靈,不信你試試,男女通吃!”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最不要臉!


    張少陽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見那道長一臉真誠,張少陽又道:“這麽說來,如今這井靈力應該很強的吧。”


    “那是自然!”老道一臉傲然模樣。


    “奚婼姑娘,那你就許吧,你就心念一動,想必道長也猜不到你到底許沒許願吧。”


    老道士麵色一凜,總覺得原本天衣無縫的東西突然就出現了一絲裂痕!


    對啊,他怎麽就沒想到,萬一有人對著井偷偷許個願,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呀,難怪最近生意一直不好,卻原來是這麽個原因!


    好在老道士隻是片刻失神,立馬又嚴肅的道:“那自然是不靈的,許願要心誠,不給錢心怎麽誠,都是幹的偷偷摸摸的勾當!”


    “那道長就不用管了,今天這個願我們就許了,錢還真就不給,道長要是覺得不妥,大可來問我要,隻是我手上這把劍答不答應,我就不知道了。”


    老道士憋了半天,最終憋出了一句“無量天尊”的道號。隨後他瞄了一眼張少陽手中的劍,看著看著眉頭就皺成了一團:“咦,小兄弟這把劍,倒是挺奇怪的,可否讓老夫觀上一眼?”


    “不可!”張少陽連忙將手上的劍收了起來,一臉防備的看著老道,心道隻要遞出去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怎麽說這劍也是能媲美白露劍的好劍,要是被老道騙了去,不得虧死!


    老道並不在乎張少陽的怪異眼神,他眼睛一直盯著鴻鵠劍,許久之後他突然笑了一聲,道:“難怪,是剛剛出世的劍,就說貧道以前沒見過,不過這把劍氣運太強,一般人鎮不住,小兄弟最好還是找塊布包起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否則會給你招來黴禍!”


    張少陽白了他一眼,這老道士滿口胡言亂語,嘴裏就沒一句好話,見奚婼對著井絮叨半天,想必許願也許的差不多了,張少陽便道:“這不勞道長費心,黴不黴禍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它是一把殺人劍。”


    隨後他喚了奚婼一聲,頭也沒回的走遠了,隻留下一個神情淡然的老道士,靜靜看著二人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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