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道天雷劈下來,可是把皇城百公裏的的人都嚇了一跳,有些膽小的人幾乎是當場去世。見到沒見到的百姓都講那天雷生得多麽猛烈,活生生把右相府給燒成了灰燼。肯定是右相平時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惹怒了天神,現在天神怪罪,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道長和神荼一路走過來發現這些老百姓就是胡說八道,還有的人以為有一個姓右名相的人被劈死了,真是千奇百怪。


    本來雲隨意也是要帶來的,因為道長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淩虛觀,但是她一聽是去金陵,死活抱著一棵樹不撒手,道長沒有辦法,隻好依了她。回頭一看神荼臉上恨不得就寫上“帶上我”三個字,沒有辦法,就不情不願地帶上了他。


    真正到了金陵,道長才明白帶上神荼是一個多麽大的錯誤。這個少年聒噪到了一個讓人無法想像的地步。道長沒走幾步就得停下來看他和路邊的買菜大媽問好,與每一個小販熱切地交談,幫小孩子買糖葫蘆等等,一個上午才走完了半條街。


    今日因為上街的緣故,神荼不再穿著他那件黑袍,而是換上了一身時下少年人最常見穿著的衣裳,看起來除了臉色蒼白之外簡直就是一個俊朗的美少年,因此格外地招那些大媽們的喜歡。不多時,道長手裏的菜已經多到要拿不下的地步,而神荼依舊在和那位買菜大媽交談甚歡。


    “那麽右相府著火了沒有?”


    “沒呢!真是嚇死個人!不知道出了什麽怪事,那個雷啊!我活了這麽久都沒有見過!”


    “有沒有劈死什麽人啊?”


    那大媽剛想講話,一對皇城衛就正好走了過來。她愣了愣,立刻從善如流地轉變了話題:“小哥你今年多大了?有婚配沒有?”


    神荼不知道怎麽回答,求助似地看向道長——“沒、沒有……”


    “誒呦那就好了!”大媽仿佛臉上要笑出一朵花:“我家小女兒還沒有成婚呢,許配給你怎麽樣?”


    “好啊好唔!”


    道長一把捂住他的嘴,對那大媽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徒弟有點傻,不適合婚配。”


    “這樣啊……”大媽又把視線轉移到了道長身上:“道長可是火居道士?娶親了沒有?”


    看著她熱情似火的目光,道長按捺住內心想打人的衝動,把手裏那一堆菜直接堆在了大媽麵前:“不好意思啊小姑娘,目前沒有娶親的想法。”


    “看來這個師父腦子也不怎麽好使,居然叫我小姑娘,”這個大媽內心想道:“白瞎了這麽一張俊臉了。”


    於是她用一種十分惋惜的目光目送著師徒二人離去,而神荼還在不解地問道:“你幹什麽說我傻?我看起來很傻嗎?”


    道長開始懷念起雲隨意的好來,至少她不會如此聒噪。他敢保證,這是他經曆過話最多的一位鬼王。前幾任要麽整天陰沉著臉,要麽就是冷笑,似乎隻有這樣子才能與地府的陰森可怖相稱些,真是令人奇怪。


    想著想著,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右相府。但是剛想靠近門口,就有一名侍衛不耐煩地走上前來:“幹什麽幹什麽!走走走!這是你們能靠近的地方嗎!”


    按理說昨天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今天右相府應該和往常不同才對。可是既沒有圍觀的人,也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常的日子應該有的景象。所有的秘密都被塵封在了這緊閉的朱門背後,若是無法進去,等著右相當街宣布是不可能的了。


    “師父,我剛剛和那些人聊天的時候,有一個賣豆腐的說他大清早路過的時候就看到右相的轎攆匆匆忙忙進宮去了,他還因為偷看差點被侍衛抓住打了一頓。是不是皇帝召他去問那天雷的事情?”


    “這很可能說明那道雷劈死的不是他,”道長沉思了一會,忽然問道:“徒弟,你會不會翻牆?”


    神荼瞬間瞪大了眼睛:“不行的!我不偷東西!”


    “誰要你偷東西了,”道長用手勾住神荼的脖子把他拉到了一旁:“我們晚上溜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吧,”他點了點頭:“隻要不偷東西就行。”


    道長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少老是執著與偷東西,他看起來很像一個小偷嗎?


    現在還是早晨,離天黑至少還有五個時辰,剩下的時間就很難熬了。道長無聊地忍受著神荼的聒噪,好不容易到了午膳時間,他在一處酒樓門口停了下來,轉頭問道:“你餓不餓的?”


    這酒樓是金陵城最大的一家,名字叫做“明月樓”。有時候下朝的官員也會選擇在這裏小聚,因此每次不到午膳時間就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各色食客進進出出,因此也算是金陵一景。


    道長知道神荼是不會餓的,但是為了打斷他的話,他不得不隨便插一句嘴,順便試圖用食物堵住他的嘴巴。果然神荼問道:“餓是什麽?”


    “就是你想吃東西。你不會還沒有吃過東西吧?”


    “我吃過,我喝過藥,不好喝。”


    “你好端端喝藥幹什麽?”


    “劉大壯給我喝的,他說他的藥熬多了,喝不了。”


    “劉大壯是誰?”


    “之前和我一起乞討過的,嗯……現在應該有一百來歲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


    道長寧可自己沒有問過他。他帶著神荼走進了酒樓,特地挑了一個人最多的地方坐下,對著前來招呼的小二說道:“隨便來幾盤最貴的吃的。”就坐了下來,下意識地掏出茶杯來在手心裏轉著。


    神荼新奇地東張西望,他之前乞討的時候有時會路過這些酒樓,但是從來沒有進去過。但是他不敢亂動,隻是規規矩矩地坐著,不一會就有好幾位女客的眼睛往他身上瞟。


    “聽。”道長突然道。


    “聽什麽?”神荼幾乎是在用眼睛無聲地問。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因為旁邊坐著的兩個人不在聊別的,就是在聊昨天天雷的事情。


    “……都不準議論。”其中一個山羊胡的說道。他得聲音放得太低,有幾個字都聽不清楚。


    “陛下不還發火了麽……誰知道什麽回事!”


    “聽說就在維龍山……昨天連夜……”那山羊胡的聲音突然放的極低,一下子停住了,開始偷偷東張西望起來。道長裝作神色如常地看向朝他們那桌走過來的小二——:“客官,您的菜——炒雞子、跳丸炙、胡羹、胡炮肉、豆粥、五味脯、膾魚蓴羹外加一壺鶴觴酒,齊了!嘿嘿酒是送您的,請慢用。”


    店小二的這句話幾乎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道長他們的身上來。要知道這些都是明月樓的招牌菜,若非是官宦人家是不可能吃的起的。沒有想到這個道士居然如此有錢,這簡直讓人刮目相看。


    於是道長為了顯示他有錢,特地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把碎銀子放到了小二手裏:“剩下的是你的賞錢。”


    這小二的手都在發抖,笑得格外激動:“謝謝這位道長,謝謝這位小哥,二位慢用!”


    這道士這麽有錢,坐在那的幾位清正廉潔的官員心裏不禁就感歎當今世風日下,陛下不理朝政,整日尋歡作樂,詩興大發,還發了一通牢騷。


    道長討厭這個酒的名字,就把它推到了一邊,拿起筷子來吃了幾口菜。他其實也感覺不到餓,隻是難得吃那麽幾次來感受一下人間的煙火。神荼不會拿筷子,但他隻是盯著道長的手看了一會,也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一時間簡直是“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那幾個盤子不一會全都空空蕩蕩了。


    “你是餓死鬼嗎?你慢點吃啊!”


    “不是,這太好吃了,比那個藥好吃多了。”神荼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在外人看來好像道長好幾日沒有給他吃過飯一樣。他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同時一筷子拍掉了神荼伸向鶴觴酒的手——“你年紀還小,不可以喝酒。”


    神荼乖乖地把手縮了回去,同時小心翼翼地看著桌上剩下來的菜:“你,你還要嗎?”


    道長無奈地笑:“吃,都給你吃!”內心卻思索道:“維龍山嗎……那裏都是皇陵。右相府是把那個被劈死的人葬到了那邊嗎?”


    他想著,戳了戳還在吃東西的神荼,小聲道:“今晚不翻牆了,先去維龍山瞧一瞧。”


    那山羊胡不隻聽到了什麽,目光陰鷙地望向道長這邊,用手撚了撚胡須,冷冷地笑了笑。他起身付了飯錢,和另一個官員一前一後匆匆離開。殊不知道長在他與自己這桌擦肩而過時在他身上施了一個障眼法,一片極小的紙人悄悄順著衣領爬進他的衣服裏去了。


    “哼,”道長在心裏道:“這小孩嫩了點。”


    【鶴觴酒】《洛陽伽藍記法雲寺》載:“河東人劉白墮善能釀酒。季夏六月,時暑赫,以甓貯酒,暴於曰中,經一句,其酒不動,飲之香美而醉,經月不醒。京師朝貴多出郡登藩,遠相饋,於千裏。以其遠至,號曰‘鶴’,亦名‘騎驢酒’。永熙年中,南青州刺史毛鴻賓裔酒之蕃,逢路賊,盜飲之即醉,皆被擒獲,因名‘擒奸酒’。遊俠語曰:‘不畏張弓拔刀,唯畏白墮春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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