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塊天碑當中,林塵驚恐地發現自己生處一個奇特的地方,在這裏他的名字叫做蘇塵。


    “我還是在鍛體神通中嗎?”


    林塵抬頭看了看天,臉上滿是陰鬱,這裏的天空有著讓他都感覺到陌生的氣息。


    ……


    南嶺的天氣從來都是沒有規律,說變就變,上一刻還是豔陽高照,此時卻又陰雲密布。


    茶館中的商旅紛紛起身離開,不敢繼續在茶館中停留,若是等大雨落下,山路會變得更加難走,待到夜色降臨之時,不一定能夠翻過橫在北方的那座大山。


    從北邊來的商旅稱呼這座大山為鎮靈山,據說這山名還是北邊修仙門派邙山派所取,取名鎮靈是因為任何修士通過鎮靈山來到南嶺之後,一身修為神通會完全消失,變得與凡人無異。


    這也是為何蘇塵本是南嶺之人,卻在南嶺從未聽過於修行有關的事情,不一會兒,除了蘇塵與孟其山二人,茶館中其它的商旅都離開了。


    “不能再拖了。”孟其山抬頭看了眼天空,見烏雲越來越密集,便伸手拍了拍蘇塵,蘇塵回過神來,臉上仍是意猶未盡。


    蘇塵環顧一周,見茶館中人早已離開,也不再浪費時間詢問,趕緊將書箱背起來,孟其山給他的遊記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書箱最底下,而那把玉尺有些長了,書箱擺不下,蘇塵隻得將他卷入自己懷中。


    蘇塵與孟其山向清掌櫃拱手告辭,清掌櫃斜瞥了一眼孟其山,道:“老朽在這開了十幾年的茶館,見過形形色色的麵孔,倒是有了一點心得,我見這位客官中樞移位,似有凶兆……”


    清掌櫃話音剛落,孟其山眉毛子擰,“嘿,我說清掌櫃你何時學會道家相命之術了,今日我沒空與你在這耽擱,小塵我們走。”


    二人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道,一路向北,因他們最後才走,先前離開的商旅早已消失到了山道深處,整個山道隻能看到蘇塵二人。


    “孟大哥,你不是普通人吧!”


    才走半個時辰的蘇塵有些氣虛,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他停下來用手輕輕擦拭一下,回頭看著看不出任何疲憊的孟其山,忍不住開口問道。


    “算是吧。”孟其山沒有隱瞞,一口承認,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繼續說道:“我算是一個修行之人,隻不過在這南嶺之地卻與你們無異,一身修為神通被禁錮無法施展,隻是體魄要強大一些罷了。”


    蘇塵見孟其山說的輕描淡寫,有些羨豔,越發覺得這修道也有可取之處,當然這話他不會說出來,說到底自己還是儒家的子弟。


    蘇塵抖了抖書箱,默默地看了孟其山一眼,雖蘇塵不願接受孟其山的幫助,可看到他那副渾然不覺的樣子,蘇塵心中仍是有些難過。


    又過了半個時辰,蘇塵一路跋涉,終於來到了鎮靈山腳,蘇塵看著這高不見頂的青山,眼皮直跳,他不覺得普通人能夠翻過這座大山。


    鎮靈山並不是隻一座山峰,而是一片連綿不斷地青山群,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屏障,堵在了整個南嶺的最北邊,蘇塵隻能看到部分山高,其它的都被雲霧所遮擋,若是雲霧夠多,就像此時的天氣,他們所能見到的山峰就會更加低矮,甚至是山與山之間的連接處都被雲霧所掩蓋,不知道的人看到的就是鎮靈山猶如一座萬丈長的巨刃橫立在南嶺邊界之處。


    “走吧。”孟其山看著前方綿延不斷的青峰,眼中有過一絲憂慮,“翻過這鎮靈山之後,我們就能順利走出南嶺了,眼下烏雲當空,山霧彌漫,小塵你千萬要小心,跟在我身後。”


    “孟大哥放心。”蘇塵拍拍胸脯,黝黑的小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說不上好看,但這自信卻能感染到一旁的孟其山。


    孟其山笑著點了點頭,不再說多話,率先向鎮靈山中走去,蘇塵也不示弱,緊隨其後,自從知道孟其山可能是一位修士之後,蘇塵心中就有一種執念,大體便是讀書人本就在其他人眼中是弱不禁風的存在,而一路走來,自己有些勞累,孟其山看在眼裏卻並未相助。


    讀書人向來是最有骨氣的,蘇塵更不願在修行之人麵前墮了儒家的名聲,卯足了勁跟在孟其山身後,前麵還能夠趕上,可越往山上走,道路愈崎嶇,甚至好幾處山道與懸崖僅一人之隔。


    前方的孟其山走的閑庭漫步,後方的蘇塵卻是如履薄冰,不消一會兒,在蘇塵登上數丈之後,便再也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了山石上,大口喘息,蘇塵的意誌終究還是敗給了身體極限。


    前方的孟其山見蘇塵無力再走,他轉身一躍,輕鬆的來到了蘇塵身旁,一臉玩味的看著蘇塵,蘇塵的眼皮一直開開合合,見孟其山仍是絲毫疲憊都沒的樣子,他的眼皮似是變得更加沉重。


    “小塵,你看,我們才走這麽一點,據山脊最起碼還有數百丈,要想順利穿過鎮靈山,至少要走到山脊才行……”


    “孟大哥,我知道的。”蘇塵有氣無力,聲若蚊蠅,“可我實在走不動了,孟大哥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休息一會再趕上去。”


    孟其山搖了搖頭,顯然是不同意蘇塵的決定,而他眼中露出神采,神神秘秘的說道:“小塵莫急,儒家不曾修行,肉身差些是再尋常不過了,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卻是你們不懂得如何運氣,用最少的氣力行最遠的距離。”


    “是這樣?”蘇塵來了興趣,可他臉上有些猶豫,“可這運氣應當是你們修行中人的法門,我身為儒家弟子,應當謹遵聖人之訓,不以怪力亂神……”


    “小塵說的極是。”孟其山輕笑,“隻是小塵從未走出過南嶺,有所不知,其他地方的儒家弟子雖不會去修行,可他們仍是會修習一些基本的吐納調息之術,一來可以強身健體,二來可以延年益壽。畢竟活的越久,才能看的書越多,不是嗎?”


    孟其山的話讓蘇塵陷入了沉思,他此前一直便在心中思考這個問題,既然這世間真有修仙之說的話,為何儒家弟子不去修仙,誠如孟其山所言,唯有活的越久,才會習得愈多的聖人之理。


    見蘇塵猶豫,孟其山從懷中再次掏出一本典籍,拿在蘇塵眼前晃了晃,“我來之時,剛好帶有一本東土儒家的盛行的調息之法……”


    孟其山沒有說接下來的話,隻是將典籍遞到蘇塵身旁,蘇塵看這典籍上確實寫著《觀想錄》三個大字。子有些新,應當是很少被人翻過,蘇塵雙手接過典籍,有些猶豫,抬頭看向孟其山。


    “東土讀書人真是都習這《觀想錄》?”


    “這是自然,我以修士之名向小塵你保證,到了東土,你會看到很多修行《觀想錄》的讀書人。”


    孟其山神色淡然,蘇塵終是放下心來,按《觀想錄》記載之法修行。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蘇塵翻開《觀想錄》,上麵記載的果然隻是普通的吐納觀想之法,用以打坐調息。


    隨著蘇塵的吐納,他能明確的感受到自身的疲倦一掃而空,渾身都充滿了力氣,可同時他也發現這麽短暫的調息,似乎自己的身形都清瘦了一圈,若是之前蘇塵隻是單薄的少年,那麽此刻隻能用清瘦來形容。


    “這觀想之法,雖能讓你掃除疲憊,可卻隻是暫時的。”適時,孟其山的聲音從蘇塵身後傳來,“南嶺之地,幾乎沒有靈氣,修觀想之法不能以天地中的靈氣來補充己身,則會消耗肉體的精氣神。”


    “孟大哥的意思是我若在南嶺一直修習《觀想錄》那麽便會一直瘦下去?”


    蘇塵臉色有些難堪,此刻的自己完全就像是營養不良,隻是暫時感受不到饑餓罷了。


    “是的。”孟其山點點頭,“不過這觀想之法暫時應當可以讓小塵你穿過這鎮靈山,等出了南嶺,進入荒州之後,小塵你便能夠真正感受到《觀想錄》的強大之處了。”


    孟其山說完,繼續向鎮靈山上走去,蘇塵將信將疑,連忙跟了上去,他這一動便發現孟其山所言非虛,蘇塵每踏一步,自身經脈之中都似有一股氣在流轉,激發了他全身的力量,每一步登山都變得輕鬆至極。


    二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是來到了鎮靈山的山脊之處,同樣的,蘇塵也算是明白了為何鎮靈山被稱作是南嶺的天塹之地。


    鎮靈山的南北兩麵,一個地接耹州府,一個貫通荒州,將兩地分成了近乎於兩個世界,好在鎮靈山南北兩北兩麵皆可攀登,隻是鎮靈山側麵的山脊猶如被利劍切下一塊,平滑至極,尋常之人想要通過側麵來翻過鎮靈山,無異於登天,


    而此刻他們身在雲霧之中,更能真切的感受到,鎮靈山之高,高到他們一眼看不到頂,期望通過登上山頂來翻過鎮靈山更加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蘇塵細心觀察鎮靈山側麵,發現其雖然光滑如鏡,卻是有著一條雙腳寬的棧道橫嵌其中,棧道上方,還有一條繩索,在空中隨風搖曳。


    “我們是要通過這條棧道穿越鎮靈山嗎?”


    蘇塵看著棧道下麵的雲霧飄渺,有些緊張,他從未走過如此艱險的道路。


    “據說這棧道是荒州邙山派用法器開辟的。”孟其山點了點頭,“不過小塵不用擔心,鎮靈山雖險,可邙山派開辟的這條棧道牢固的很,你隻要克服心中恐懼,過棧道時順著繩索前進,千萬不要睜開眼睛。”


    孟其山說完,同樣深吸一口氣,雖是修行之人,可就是這鎮靈山側麵,給他極大的恐怖之感,一身修為神通被其盡數壓製,隻能與凡人一般徒步。


    孟其山逃出一根繩索,將自己與蘇塵用繩索相連,他從鎮靈山北麵過來之時,親眼見到數個商旅都是在鎮靈山側麵失神墜下峰去,他不敢讓蘇塵一人冒險通過。


    “準備好了嗎?”


    孟其山輕聲問道,蘇塵點了點頭,要說不怕那是假的,不過看著自己與孟其山身上的繩索,蘇塵稍稍有些心安。


    孟其山不再多問,與蘇塵一同來到棧道旁,他在前,蘇塵在後,二人都是先用手抓住棧道上的繩索。


    “閉上眼睛!”孟其山輕喝一聲,自己閉上雙眼,腳並著腳向前挪動,蘇塵頓覺腰間一緊,連忙也閉上眼睛跟著孟其山挪動。


    冷冽的山風和雲霧刮在蘇塵臉上,讓他疼痛不已,可蘇塵也知曉此地艱險,不能有絲毫大意,蘇塵隻得強行忍受。


    隨著前進,蘇塵漸漸感到有些心煩意亂,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傳來。


    “開眼!”。


    “開眼!”


    蘇塵本身就有些好奇,加之腦海中的聲音似有蠱惑之意。終於,蘇塵在行到棧道中央時,緩緩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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