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川廬城。


    一行人在桌旁各懷心思地喝著酒吃著飯,待到結束之後,李喑親自將贏空辰四人送出州牧府。


    贏空辰與劍鳴嶽自然去了皇族在川廬城的住所,雖然劍鳴嶽不是皇族,但是也是贏空辰的護衛,隨贏空辰去皇族的住所,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


    而陳家冠與王釗則是去了川廬城的驛館,他們是帝使與皇帝的護衛,自然不能與贏空辰一樣,去皇族住所。


    皇族住所中,劍鳴嶽向贏空辰告退,準備退出的時候,贏空辰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嶽叔,你來蜀州的真正目的是什麽?是和天劍宗有關係嗎?”


    在來的路上以及剛剛在夜宴的時候,贏空辰仔細地想了想,劍鳴嶽為何要來蜀州。


    之前他一直認為他父王贏遠銘的手段,但是仔細思考之後,贏空辰否定這個想法。因為,如果是贏遠銘的布置的話,贏遠銘不會不告訴他。


    當然,真正讓贏空辰懷疑的並不是這些,畢竟,如果贏遠銘真的有一些布置,例如是保護李喑的這些事,那不告訴他也很正常。


    但是,真正讓贏空辰懷疑的是,之前劍鳴嶽對他說的那些話,經過贏空辰的一番思考,這些話,怎麽聽都像是臨終遺言一樣。


    但是,劍鳴嶽此刻正是他的巔峰,早年也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勢,怎麽可能是遺言。


    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指出一件事情——那就是,劍鳴嶽要離開鎮北王府!


    隻是,讓贏空辰想不通的是,這和劍鳴嶽來蜀州有什麽關係?


    而且還是在天劍宗出世的這個節骨眼上,劍鳴嶽究竟想幹什麽?


    劍鳴嶽聽到贏空辰的問話,保持了沉默,沒有開口說話,現在,他還沒有與天劍宗取得聯係,現在暴露了他的目的對他並不是什麽好事。


    贏空辰再次緊緊盯著劍鳴嶽,冷聲道:“嶽叔是要離開鎮北王府嗎?不知嶽叔想要去何處?”


    劍鳴嶽驚訝地看了一眼贏空辰,他沒想到這個小王爺心思會如此的聰慧,竟然這麽快就猜到了。


    但是劍鳴嶽還是沒有開口說話,贏空辰在劍鳴嶽身旁轉了兩圈,然後看著劍鳴嶽幽幽地說道:“現在隻有兩個可能,第一個,是嶽叔與天劍宗有仇,想要大鬧天劍宗的開山大典,害怕連累鎮北王府,所以會離開鎮北王府。


    第二個可能……”


    說著,贏空辰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片,刮向劍鳴嶽,繼續道:“那就是,嶽叔要投向天劍宗,所以,是一定要與鎮北王府斷絕聯係的。”


    “嶽叔,您覺得呢?”


    說完,贏空辰緊緊地盯著劍鳴嶽,問道。


    劍鳴嶽感受到贏空辰那鋒利如刀的眼神,心中一歎,果然,這個小王爺心思是何其的聰慧,竟然這麽快就猜到這一步了。


    劍鳴嶽深歎一口氣,然後說道:“小王爺聰慧過人,臣不及也!”


    聽到劍鳴嶽的肯定,贏空辰沒有理會,而是緊緊地盯著劍鳴嶽,冷聲道:“那嶽叔是選擇了第一個還是第二個呢?”


    劍鳴嶽苦笑一聲,道:“小王爺,這有關係嗎?無論如何,臣都務必要與鎮北王府斷絕聯係的。”


    “所以,嶽叔是選了第二個嗎?”


    劍鳴嶽的話剛說完,贏空辰就緊跟著冰冷的問道。


    這句問話讓劍鳴嶽身子一震,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贏空辰,然後苦笑一聲,道:“不知小王爺如何得知?”


    他從贏空辰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贏空辰並不是在炸他,所以,劍鳴嶽也就索性承認了,不過,對於贏空辰為何會知道這件事,劍鳴嶽還是很疑惑的。


    難道是贏遠銘告訴的?但是瞬間這個想法就被劍鳴嶽否定,贏遠銘不會這樣做的,這種事情,劍鳴嶽很清楚贏遠銘,是不會告訴贏空辰。


    劍鳴嶽疑惑的看著贏空辰。


    隻見贏空辰負手走到劍鳴嶽身邊,冷笑一聲,道:“嶽叔,你要知道,如果你選的是第一種的話,我父王還會讓你來這裏嗎?


    所以,我真正的試探隻是第一個問題隻不過是嶽叔自己承認了而已!”


    聞言,劍鳴嶽這才恍然大悟,又有些眼神錯亂地看著贏空辰,沒想到啊,這個平日裏的嘻嘻哈哈的小王爺,也懂得用權謀了。


    劍鳴嶽有些不敢相信,他是看著贏空辰長大的,贏空辰什麽時候會這種算計的?


    仔細思考一下剛才的問話,其實贏空辰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陷阱,隻要自己沒有否定,那麽第二個問題就是贏空辰確認的問題,至於第三個問題,那隻不過是為了上把鎖而已。


    好手段啊!


    劍鳴嶽這個時候都忍不住想為贏空辰拍手叫好了,這種手段,他哪怕在贏遠銘的身上都沒有多見過。


    這個小王爺……真的是成長了。


    但是對視到贏空辰那冰冷的眼神,劍鳴嶽高興不起來了,他知道,從現在開始,他和這個小王爺已經是敵人了!


    這是一個注定的立場,哪怕劍鳴嶽與贏空辰原來關係再好,贏空辰這一刻也不會再念及舊情。


    因為劍鳴嶽清楚地知道,這個小王爺與贏遠銘年輕的時候一個樣,都是對大秦帝國無比的熱衷,其實贏遠銘現在對大秦的熱愛並沒有減少。


    可以說,在這兩個父子心中,大秦帝國永遠是處於第一位的。


    所以,他們不會任留危害大秦的人存在,就比如說是他,劍鳴嶽。


    他在劍道上的造詣,遠遠要比那些天才好的多,一旦加入天劍宗,那麽再等幾年,劍鳴嶽將會成為大秦的心腹大患。


    這不是劍鳴嶽的自吹自擂,這是一個事實,在大秦境內,劍道上,他還沒有怕過誰。


    所以,此刻劍鳴嶽都能看到贏空辰眼中隱晦的殺意,隻要贏空辰一聲令下,這皇族住所周圍的護衛便會紛湧而進,將他拿下。


    不管他多麽的強大,這些皇族護衛也不是吃醋的,就靠人海戰術就足以將他拿下,更何況,皇族住所這裏發生戰鬥,那些蜀州世家豈能袖手旁觀?


    所以,劍鳴嶽此刻已經相當於半隻腳踏進棺材板。


    劍鳴嶽苦笑一聲,拱手道:“小王爺,您要將臣斬殺在此嗎?”


    聽到劍鳴嶽的話,贏空辰身體一震,看著眼前與十年前並沒有多大變化的麵容,不禁想起了十年前劍鳴嶽帶他在鎮北王府中玩耍的場景。


    此時聽到劍鳴嶽的問話,贏空辰不由得眼眶有些濕潤,縱然那天劍鳴嶽已經和他說過,他也已經醒悟了,但是存在於一個人內心的東西,卻是永遠也無法磨滅的!


    贏空辰眼中的殺意漸漸消退,然後擺了擺手,有些疲憊的說道:“嶽叔,明日離開吧,相信父王那邊也已經早有安排了。”


    劍鳴嶽點了點頭,轉過頭,隻是眼中有些模糊,不知不覺,兩行淚已經流了下來,劍鳴嶽擦了擦眼淚,嘟囔了一句年紀大了,老有沙子被吹進眼裏。


    說完以後,劍鳴嶽就離開了。


    贏空辰看著劍鳴嶽的背影,頹廢地坐在椅子上,他還是下不了手,亦或者說是,他並沒有徹底地改變,或許……


    是他太高估他自己了,縱然有些道理明白,但是,情感往往會戰勝理智,就如同現在一樣。


    明明知道劍鳴嶽將來會和自己站在對立麵,但是,還是狠不下心來動手,這或許就是他心中永恒存在的東西吧!


    贏空辰看著門外,苦笑一聲,喃喃道:“不知道這個結果,父王、嶽叔,你們是否滿意呢?”


    不過,他的父王贏遠銘做了什麽布置呢?


    贏空辰可是清楚的很,明日劍鳴嶽的失蹤一定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尤其是自己那位皇兄贏空離的眼線陳家冠和王釗。


    贏遠銘就不怕這兩個人告訴贏空離嗎?


    沒有人給贏空辰答案,當然,贏空辰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相信他的父王不會留下把柄的,以他父王的做事風格,想必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自己在這裏瞎操什麽心?


    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他的父王贏遠銘既然敢這麽做,那就意味著贏遠銘肯定有這個把握。


    所以,贏遠銘也就索性不再想了,盤坐在床上開始修煉,畢竟他也有好幾天沒有修煉了,再不修煉,再想趕上朱霖榕那個變態可就難了。


    不知不覺又想到朱霖榕了,贏空辰忍不住歎了口氣,朱霖榕……


    皇族身份在兩人中間就這麽重要嗎?


    贏空辰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再想了,讓頭腦保持清明,然後打坐入定,開始修煉。


    皇族住所另一個房間中,劍鳴嶽又拿出天劍令,臉色晦暗不明,眼中猶豫一閃而過,又迅速變成堅定,這是他們三代人的心血,必須要堅持下去!


    縱然贏空辰放過他了,他會承這份情,但是,他們家族三代人的心血不能放棄!


    劍鳴嶽無比的清楚,這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未來或許會和贏空辰,甚至贏遠銘都會站在對立麵,但是,他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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