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準確的回答之後,朱四又下令道:“再向前方加派斥候,還要通知到抵達河南以前需要經過的所有府縣,要他們提前準備好幹柴和給養,並且沿路設立關卡,憑新發路牌方可通過,凡有闖關者一律就地消滅,敢私放此類人通過者誅其族。”


    想不到朱四說著要誅殺別人的時候,目光竟然在欣賞著天盡頭那半輪橘紅色的夕陽。無論朱四的心是否真的如此冷酷,冬天都已經到來了。長河落日圓,不在眼前。大漠孤煙直,離人更遠。隻有路上那早已枯敗的片片樹葉,跟隨著西北風死皮賴臉的飛到了大軍的征途上,仿佛像是要阻止這群人的行進。隨後便被這些奔走的足跡和車輪碾壓的粉碎,浸泡在深深地泥坑裏。


    大軍又行進了十裏路,朱四忽然想起問一件事,便對隨行的鄧凱說道:“噢,對了,西洋兵現在到哪了?”鄧凱答道:“萬歲,三天前這支部隊已經在黃河南岸登陸了,相信現在一定已經到達了徐州以南,離我們的距離不會超過一天的路程。”朱四點了點頭,又伸了伸懶腰出說道:“天要黑了,問問前麵的秦老將軍,咱們是否可以宿營了?”


    鄧凱剛要去傳話,全為國將自己的馬攔在了鄧凱的馬前說道:“老鄧別忙,跑腿兒的事兒雜家願意幹。”說完要走,朱四又囑咐了一句道:“告訴秦老將軍,前麵找到了宿營地後,還會嚐到朕的一個發明。”


    全為國稱了聲諾,打馬到前軍傳話去了,張福祿在朱四身邊低聲問道:“萬歲爺,您老人家禦駕親征了這麽多回,今兒個是奴婢第二次跟著您上戰場哈。”看到張福祿有話想說又不說的樣子,朱四皺著眉問道:“有話你就說吧,你與朕主仆之間還有什麽需要避諱的?”


    張福祿這才笑嘻嘻的說道:“奴才其實是覺著吧,萬歲爺已經多次親征,就連親手殺死的韃子也是不少,臨陣統帥數十萬大軍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奴才原來一直以為萬歲爺來到戰場一定是統領千軍呼風喚雨,威風八麵的那種是吧!”雖然張福祿的話依舊是驢唇不對馬嘴,可朱四到是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了,張福祿大概是覺得身為一個皇帝,朱四連何時紮營,在哪裏紮營這樣的小事兒都要向大將請示,有點兒太憋屈。


    張福祿話剛說完,後脖頸就挨了朱四一巴掌。“你特娘的是恨自己不能早死是吧?你以為統領著幾十萬大軍就可以在中國大地上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了?知不知道英宗皇帝怎麽在土木堡被俘的?”


    張福祿摸著後脖頸也不敢再接朱四的下話了,朱四又自顧自的說道:“就是因為讓一個不懂軍事的太監瞎指揮,哪怕僅僅就是何時紮營和行軍路線這樣的小問題,胡亂指揮也會帶來慘劇。土木堡之變,我軍50萬步騎全軍覆沒,就因為一個死太監想耀武揚威一番,難道你也想做第二個王振?”


    張福祿忙說不敢,朱四又歎息道:“太祖爺所立的內臣不得幹政的鐵碑竟然都被王振那個死太監給偷走扔掉了,大明朝的強盛也被他給偷走啦。小福子,知道朕每次禦駕親征時都總是在戰前聽從一些老將軍們的安排是為什麽嗎?”


    張福祿臊眉耷眼的說了一句:“萬歲爺是從諫如流唄。”“讓你還跟朕說成語!”朱四抬手又做出要打人的樣子,張福祿也沒敢躲,可巴掌卻始終沒落下來。朱四遠望著夕陽幽幽地說:“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也是朕的大明,奪回祖宗的萬年基業,本就是朕分內的事,所以朕必須親力親為,然而朕隻是大明的皇帝,不是大明的戰神,朕牽掛著戰場上的勝負,卻無法更多的幹預勝負。如果時機恰當,朕自可以帶領大軍去縱橫睥睨一番,可多數情況下,這一切都應該由我大軍中最敢戰,最能戰的將軍們來做,因為我們是一個人才濟濟的偉大團隊,懂嗎?”


    大軍終於停了下來,開了飯,朱四和士兵們一同圍坐在行軍鍋邊,和他們一起說著、笑著、打著、鬧著,完全沒有繼承下來一點太祖爺的殺氣。不過今天朱四有了一個發明,這是他帶給大明的第一個出自後世裏的東西——豬肉燉粉條。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年了,朱四卻隻帶來一樣東西,就這樣東西,朱四還要跟著大頭兵們一起搶食兒,不但吃得稀溜溜出聲,還一直吧唧嘴。辣椒、土豆和地瓜差不多都是不久前傳到大明的,土豆和地瓜被朱四大力推廣到了西北幹旱的土壤上耕種,獲得了極大的收成。今天,他又將土豆進行了深加工,做成了粉條,僅看官兵們連皇帝已經要夾到碗裏的菜都敢搶的架勢,就知道這道菜有多受歡迎了。


    幾十萬大軍的野外口糧能吃到豬肉,真的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壯舉,這預示著如今大明國立的強大和後勤保障體係的完善。一支能在行軍中吃上肉的軍隊,到底會爆發出怎樣的戰鬥力呢?


    日出平原雪裹風,征衣凝霜旌旗冷。戎車森森虞城南,胡塵連天向北橫。


    五更的鼓角驚醒了沉睡中的大地,夜雪未收,筒子河裏的薄冰已被這嗚嗚咽咽的淒響,喀拉拉的撕裂開,又順著寒風悠悠的飄蕩。這冰與水的幾度輪回相比於一場即將決定兩個朝代的命運之戰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可輪回的種種不就是數千年興旺更迭的寫照嗎?大多數能夠掌管一個王朝命運的人,都相信輪回。然而他們更相信輪回屬於別人,誰也不希望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所以任何人幾乎都會選擇在命運中掙紮,一場戰爭往往就是同命運的對抗。


    禦營五軍全體龜縮在以戰車為主體,木樁、鹿角、深壕為輔助的縱深防禦陣地之內。陣地四周還撒滿了紮馬釘,戰車之上還有拒馬排列開來,再由弓箭手和各式弓弩以戰車為掩體控製深壕以外百步的距離,軍中的千餘門各式火炮更是將清軍的包圍圈逼退到三五裏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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