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發令原本便是投降的漢人未來拖頂捧屁提出的餿主意,正如袁彭年的那首‘金錢鼠尾乃新朝之雅政,峨冠博帶實亡國之陋規。’


    完全是為了吹捧而不惜被拍磚的獻媚到令人作嘔的辭令,剃發令就是如此,而且一開始推行的還挺順利的。


    眼見這麽多專家和精英們都卑躬屈膝了,多爾袞以為他的剃發令已經成功了,他占領的土地已經徹底屈服了,可是一覺醒來,手裏捧著厚厚一遝的戰報,知悉大清國已遍地狼煙,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百姓們的憤懣集中在了剃發易服的問題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不接受。


    而降清的士大夫們則已經都剃發易服了,這個他們不覺著如何,剃發易服換來高官厚祿,他們覺著很值,可他們也是有意見的,他們的意見更多集中在不許女人裹腳的問題上。


    百姓們為了尊嚴,為了熱血,他們是不接受剃發令的,也終於知道了當初多爾袞所謂的吊民伐罪,說什麽幫大明把在起義軍的打擊中丟失的疆土奪回來,然後再還給大明的口號,不過是八旗兵與賣國賊們一起導演的騙局,忽悠老實人的把戲。


    漢家的百姓其實很對胡無百年之運這句話還是很自信的,原以為漢家的土地不會被外族征服,可萬沒想到多爾袞真的有這麽大的胃口。


    難道大明真的就這麽亡了麽?人們真的要麽就選擇留下頭發,把命丟掉;要麽就保住小命,把頭給剃了嗎?


    於是南直隸、江西、廣東、陝西、甘肅、山東、河南、北直隸的普通百姓們決定找多爾袞聊一聊。可是多爾袞正忙著結婚呢,他不得閑啊!


    百姓們砸吧砸吧嘴,跺一跺腳,於是就紛紛舉起鐮刀斧頭甚至是燒火棍,來和為著多爾袞迎親的八旗軍隊打一場!


    他們不是想要攔住孝莊的花轎,對這場婚禮喊一聲‘我反對!’他們就是想打出一個真理來,想問問我的頭發為什麽我自己說了不算,我的命為什麽要給你?


    於是關內整個長江以北,還有南直隸和江西以及廣東,華夏的大半疆土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起義軍。


    其他的地方沒有起義並不是覺著剃發令挺好,而是那裏至今還是南明政權,那裏有永曆皇帝和鄭成功。


    上述這些省份的農民起義可以說是一浪高過一浪,而且幾乎每一次起義的規模都達到了十萬人以上。不管這些起義最後是凱歌還是悲歌,逝去的生命也終究無法回頭。


    永曆三年、清順治六年十二月,山西起義了,也許書中的時間讓這次起義來得有點兒晚,差不多晚了一年吧,可山西他就是起義了,也不管多爾袞和阿濟格願不願意。


    我們將視線移到北方的廣大土地,這一年在大旱之下,晉陝兩省田地裏的收成幾乎減半,更有一些人家一年都顆粒無收,活不下去的人變賣了田地寄身為奴者有之,賣兒賣女者有之。


    而我們接下來的故事,開頭講的不是人,而是要從一隻餓得隻剩下皮包骨頭的大黃狗說起。


    這一年山西的冬天,堅硬的大地掩蓋著厚厚的積雪,也掩蓋了人們心中僅存的一絲生機。


    肅殺的空氣中,土坡下的村落隻有幾戶炊煙。


    已經是傍晚了,被地主家丟棄的大黃狗旺財趴在村口的柴草堆旁瑟瑟發抖。


    早已瘦骨嶙峋的它目光呆滯地看向不遠處那幾隻樹上的老鴉們,老鴉們正惡毒地嘰嘰喳喳。


    它餓著、老鴉們也餓著,它也許在夢想著待會兒有隻老鴉能嘚瑟著一個出溜滑跌落到它眼前,摔個半死,然後作為食物讓它美美的吃上一頓,若真是那樣,它一定連老鴉的羽毛也不會浪費。


    隻是老鴉們沒那麽倒黴,反而像是在一起討論著關於這隻狗的話題:“喂我說大黑!這黃毛畜牲挺了五天了,雖說還沒咽氣兒,我猜也不會有力氣齜牙了吧?用不用咱哥幾個飛過去刺激刺激它,提前給它開個追悼會什麽的?要不然再讓它挺上幾天,沒準兒連骨頭都瘦沒了,那還怎麽吃啊?”


    一年中連續幾次的捐稅下來,又趕上了災年,村兒裏的過冬糧幾乎都沒了。


    家家年紀大些的早已經牽著孫兒孫女去外地討飯了,僅剩的一點餘糧和種子都已經被鄉民偷埋的差不多和水井一樣深了。若不是前幾年闖王幫村裏分了田地、搶了大戶,這個村子早就該沒了活路。


    可後來才聽說,闖王也挺沒原則的,一開始隻搶大戶,後來也變得見人就搶,不過這些都不是他們有心情關心的了。


    他們可是剛剛過上了能吃飽飯的日子,清兵卻又入了關,清兵打敗了闖王,打敗了大西軍、又要打喀爾喀蒙古,除了在西南那邊兒一連兩場仗死了兩個王爺,鬧得灰頭土臉以外,幾乎是見誰滅誰。


    可是他們厲害的沒邊兒,卻偏偏就不上天,在窮人的世界裏也很能逞威風。


    戰爭沒有停止,劫掠就不會停止,什麽永不加賦,都是騙人的鬼扯,能搶到手的還尼瑪用得著收稅那麽麻煩?


    清軍為了見誰滅誰,便一直在西北各省大肆征糧,也一直把村裏的老少在往絕路上逼。


    城頭變幻著大王旗,原本隻以為是戲台子上換個鼓點兒而已,可沒想到人家連戲班子也給換了,又還有人端著小飯盆兒來重新管看熱鬧的要票錢。


    村頭的王家大牛緊了緊係腰的草繩,惡狠狠地罵道:“操兒八蛋的韃子,搶了俺們的糧食還讓俺們剃頭!他們的樣子球眉悻眼的,也想把俺們弄成他們那樣。”


    幾個一起長大的男娃兒這會兒都坐在村兒裏大戶劉家的破炕席上,劉家老大這會兒也緊繃身子,恨恨地說道:“趕上大旱那些年俺家都有的吃,到如今竟然連條狗都沒法喂了。那真是條好獵狗,早些日子沒少跟俺們進山打獵。”


    鄰家張三則歎息著說:“哥幾個要不是念著這些,早就把它給勒了,如今大夥都沒得吃了,可看著有狗肉,咱們就是不忍心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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