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人慢走!”瞿玄鈞的話音追著把丁時魁送出了門。


    “哼!”丁時魁站在門外跺著腳,拂袖而去,把劉湘客一個人晾在了堂屋,麵對著瞿家人的敷衍。


    “閣老莫非真的病了?”劉湘客仍不甘心的問。


    “家父的病怎會有假,”瞿玄鈞一臉悲戚。


    “那麽明日朝會......”劉湘客欲言又止。


    “自然也是告假了,”瞿玄鈞苦笑。


    “那好吧,既然如此,劉某也告辭了,請代我表達對閣老的問候,明日劉某也將告假,”劉湘客隨意抱了抱拳,表情卻依然鄭重。


    “大人慢走。”


    “公子留步,留步。”


    送走了客人,瞿家大公子瞿玄鈞來到書房回話,他是最恨天浪的,隻因為自己犯在人家手裏,隻能強咽下這口惡氣,就連瞿式耜也隻是痛罵他不知進退死活,被打成殘廢也都活該。


    他把剛剛見客時聊的什麽回去告訴了瞿式耜,聽到兒子的敘述後,瞿式耜點了點頭,便示意兒子退下。


    瞿玄鈞沒打算走,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問道:“大人何故閉門謝客,躲避自己的盟友呢?”


    瞿式耜坦言道:“嗨,事不可為呀!”


    瞿玄鈞又說道:“今日大理寺少卿楊鍾升任了大理寺卿,而袁彭年也升任了刑部尚書,大人可謂如願以償了,此際正是需要再接再厲,挺近首輔的時候。而您卻要稱病。孩兒不明白。”


    瞿式耜一身常服,坐在書椅上,目光深邃地看向了瞿仁傑道:“你當真認為今日的朝會是為父勝利了?”


    瞿玄鈞答:“就算不是全勝,也談不上失敗呀?”


    “那麽依你之見,明日為父隻要一上朝,首輔的位置便唾手可得了?”


    瞿玄鈞這才恍然大悟道:“大人這是在以退為進?看得出來,今上並不想將首輔之位拱手交於大人,而此時朝中吏治又處於青黃不接。大批文官因為濟爾哈朗南征的威脅而信心動搖,甚至有人選擇了投敵。以至於讓今上抓住了把柄將這些人大量的裁撤或者入獄。


    永曆元年初丁魁楚叛國、今年年初何騰蛟又戰死,如今朝中不但在職文官員額嚴重不足,具備輔政能力的大臣更是僅有大人一人而已。如果此時大人選擇稱病,今上必然失去臂膀,朝政也一定會陷入混亂,大人此計甚妙啊。”


    瞿式耜捋著胡須說:“孺子可教,能看出這一點已經實屬不易了,要比丁時魁、劉湘客那兩個廢物強上許多。今日丁時魁在朝堂上一言未發,竟然還有臉質問本閣為什麽沒有幫他求官。


    劉湘客也沒有比他強到哪裏去,隻不過對禮部尚書一職還抱有一絲奢望罷了。楊鍾、袁彭年就更不堪了,今日他們沒有到府上來感謝老夫的推舉,明日也依然不會,日後永遠都不會。”


    瞿玄鈞也憤然問道:“難道楊鍾和袁彭年真的是口蜜腹劍、麵慈心黑之輩?”


    “豈止啊,恐怕他們此時已經頭靠在皇家的羽翼之下了,尤其是那個楊鍾,今上竟然還沒等到老夫來推舉,便直接提到了他的名字。”


    瞿玄鈞驚道:“大人是說,今日的朝會,其實皇上絲毫都沒有退讓,而是完全將大人算計進去了?”


    瞿式耜慨然道:“是啊,老夫再一次被他算計了,你也是二十六歲,今上也是二十六歲,你在五歲上下的時候便被鄉黨稱為神童,弱冠之年便已經自恃為大明第一青年才俊了,吾兒的才華,就連為父也深以為榮。


    可是今上呢,從武岡逃回廣西後更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麵對清軍三次壓境,他不但再也不逃了,反而還三次親征,並且三戰三捷。


    籠絡軍中重將做的是恰到好處;排擠起朝中文臣來更是漸露殺機呀,多少官場老手被罷了官或入了獄之後才頓然醒悟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都早已完全在這個年輕人的掌握之中了。


    連老夫在與他的數次交鋒中,都沒能占到絲毫的便宜,被奪去了首輔之職,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可是眼看大明朝就要產生一個獨夫民賊,老夫怎能坐視不理?漢家自古便是君臣共治,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連內閣的首輔都不想要了。那還要群臣幹什麽?他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就好了嘛!


    就算是不為了萬民,隻是為了士大夫千百年來的心血締造出的政治格局,哪怕老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更是不能讓暴政再次蹂躪這本已破碎的


    山河了。”


    瞿玄鈞對父親畢恭畢敬的施了一禮說道:“父親大人心懷天下,不曲意逢迎,剛正不阿,令孩兒敬仰。今上打擊士族、爛分田地、刁買人心,背棄了大明開基以來的以文製武。


    他不興王道、不重賢才,獨斷專行、用人為親、起用反賊,紊亂了朝綱。如果連大人都不能阻止,恐怕更沒人可以阻止他了,那麽漢家的江山終會淪入韃虜之手,從此萬劫不複啊!”


    隻是這對父子的對話和評判,絕不會得到天浪一家人的共鳴,從獨秀峰回來,芊芊隨口又和天浪聊起了國事,最近天浪的軍務繁多,難得閑暇,為了把所有準備都盡量做在最前麵,芊芊也在爭分奪秒。


    畢竟說是與大清國隔江對峙,可大明實則已到了興亡之間最關鍵的節點,可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天浪,咱們的軍餉要三十萬兩,而瞿式耜卻隻給咱十五萬兩,這件事你就這麽默認了?”


    “當然不能默認,我隻是先把十五萬兩攥到手裏,再同他們討價還價另一半罷了。”


    “那你可還有討價還價的本錢了?”


    “我的本錢,就是一張厚臉皮,你老公我做買賣,從來都是不拿本錢的。”


    芊芊莞爾,“倒也是,你才不是把侯性自家的買賣,花說柳說變成了自己的,他成了你的長工,還在為你歌功頌德。可我有一個砝碼,能讓你在同瞿式耜討價還價另外十五萬兩軍餉的時候更有底氣,你想要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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