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佐明在陣前指揮戰車和白杆兵,秦拱明在陣後指揮弓弩和火槍。


    一個衝鋒,遼東軍八百步卒殞命,第二次衝鋒,稀裏嘩啦死了三百,剩下的全都不顧一切向後退卻。


    左翼侯性留下的廣西軍確實不禁打,奈何尚可喜的騎兵剛剛陷入廣西軍的人群想要踐踏,就聽到了陣陣梆子響。


    梆子時石柱軍特有的通訊工具,梆子一響,隱藏於戰場之外的一千五百石柱軍騎兵便抽刀而進。


    齊齊的馬蹄聲,呐喊聲,當先的是六員大將,三男三女。


    為首一員老將,頭上鳳翅雙翎格外眨眼,手持雙劍氣息平緩卻煞氣逼人。


    一襲千年獨有的綿甲戰裙,不用自報家門,任何人都知她無上的榮光和身份。


    馬門秦氏的戰旗左右,是秦翼明和馬萬年中青兩代翹楚。


    在他們二人的旁邊是秦子佩和鄧茹兩員女將。


    隻是在鄧茹身前還有一個跨步衝鋒的獨臂將軍,斷臂牽著鄧茹的戰馬,手中握著一柄大錘。


    梆子聲後,遼東騎兵呆愣了三秒,轉而在尚可喜的嘶吼下,放棄對廣西軍的絞殺,直奔這六員大將和他們身後的騎兵而去。


    五千對千五,四比一,尚可喜決死一搏。


    人說倍則攻之十則圍之,為何數量處於絕對優勢的尚可喜反而要決死一搏呢?


    那麽就要問一問對麵的來將都是何人了。


    女軍神年七十有餘,兩柄七八十斤重劍在她手裏仍像是握著兩根棒棒糖,準備戲弄對麵的尚姓頑童。


    然而胯下那匹桃花戰馬馳騁如電,跌宕如潮頭白鏈。


    兩軍轉眼便是潮頭撞潮頭,五千遼東精騎瞬間便如大海般包裹住了區區一千五百石柱騎兵。


    可這一千五百騎兵又如海中被衝刷的礁石一般瞬間炸起。


    秦良玉的雙劍砸在清軍身上猶如一聲聲悶雷,慘嚎聲淒厲的難以視聽。


    秦翼明和馬萬年的兩挺白杆槍如長蛇吐信,一排排重甲壯漢被兩杆長槍依次洞穿,血柱如泊泊躍突的泉水。


    秦子佩的雙刀威武,秦祚明的金錘霸氣,倒是鄧茹略顯悠然了些,隻負責在丈夫身後補刀便是。


    可那一柄眉尖長刀被她幾乎當做了砍柴的斧頭,每一斧下去,劈柴立即便是哢嚓了。


    六員戰將便負責了將近二十米的正麵,身後便是六路騎兵縱隊。


    六縱騎兵猶如連著鎖鏈的鐵浮屠,不是被五千遼東軍包圍,而是虎入羊群,居中平推,絞殺得敵人血肉模糊。


    幾個呼吸之間,遼東軍便被穿透,打馬回轉,六員大將又一次出現在陣前。


    而遼東騎兵卻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秦良玉的駭人聽聞。


    胸腔憋悶的不是怒火,而是泫然欲泣的草木悲聲。


    遼東騎兵轉身後,便看到了秦良玉一次衝殺,拆卸掉的近千名戰友和戰馬的屍體。


    他們終於相信了這位無敵沙場四十年的女軍神在戰場之中不是人畜無害,而是人畜不留啊。


    “殺!”


    再是一聲呐喊,女軍神收劍換槍,又是第一個衝殺出去。


    用劍是因為麵對強敵時,女軍神兩件兵器可以砍死更多,而且兩柄重劍在手,攻守相宜。


    收劍換槍是因為任何敵人在同女軍神第一次對打之後,接下來便絕不會再去怎麽想著要她的命,而是全都會想著不被她把自己的命拿走。


    這便會讓女軍神一個回合之後,再要麵對的敵人全都想要躲著她,而不是送上門來。


    女軍神的暴雨梨花白杆槍,就是用來追殺的,一槍下去可以洞穿三四米之外的敵人,你想跑?我還要比你更快的桃花寶馬。


    尚可喜的盔纓都被嚇得‘咻咻’亂顫,他感覺渾身都不得勁兒,骨頭都有些軟了。


    隻一個照麵之後,餘下四千精騎心中的念頭便全尼瑪是逃跑。


    這同皇太極的二十萬八旗還有遵化城下阿敏的數萬步騎的心態何其的像啊?


    每一個不服之人,都會被女軍神打到跪地唱征服為止。


    信邪的皇太極跑了,不信邪的阿敏死了,半信不信的尚可喜終於感同身受了。


    遠處再看自己的四千步甲,也如同野狗被狸貓的爪子狠撓過一般,夾著尾巴嗷嗷叫著躲避白杆兵的衝陣。


    這場仗,九千對三千,難道就真的連一炷香都挺不過去嗎?


    再想想渾河之戰,秦良玉四千五百對十萬,平局。


    廣渠門之戰五千對二十萬,皇太極鞋都跑飛了。


    遵化之戰五千對五萬,阿敏損兵近萬,石柱軍死傷忽略不計。


    尚可喜覺著自己錯的太離譜了,他錯就錯在竟然打起了秦良玉的鬼主意。


    以為粘上毛,自己這隻猴子就算是成精了,沒想到秦良玉成精日久,身上的毛早都掉光了。


    玩兒陰謀詭計,倆人根本不是一個段數。


    石柱軍步騎分兵而進,遼東軍各自逃命,就連白杆兵左右兩翼的廣西軍一見己方既然可以以少勝多,也各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士氣大振,揮刀前衝。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得勝如卷席。


    三千遼東步甲被困於壺頭山與明軍大陣之間,尚可喜想要去救,中間又橫亙著秦良玉的一千五百鐵騎。


    “算了,打不過便撤吧!”尚可喜咬著牙一甩馬鞭。


    “王爺,若是撤了,咱們的步軍怎麽辦?”


    “爹死娘嫁人,由著他們各自突圍去吧!大不了全都逃回壺頭山!”


    “可是......”


    沒有可是了,王爺已經隨風而去,化作那一片白雲。


    “什麽?不管步兵了,眼看著他們逃回壺頭山,繼續挖野菜麽?”


    遼東軍的心並非全如尚可喜這般鐵石堅硬,許多人在逃跑的路上一邊被追殺,還一邊私底下議論步兵兄弟們的生死。


    誰曾想到,關心別人生死的卻是更先一步被叩問到了生死關。


    身後秦良玉的追兵不緊不慢,這讓遼東軍繃緊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些。


    “不好,有殺氣!”王爺卻是嗅覺敏感,瞳孔驀然收縮,忽然感覺周遭氣氛不對了,可是為時已晚。


    退路之上,一時間伏兵乍起。


    漫天箭簇雲雨沛然,鋪天蓋地,遼東軍人人似魚鳥驚愕之狀,油滑如泥鰍的尚可喜一時間也頓感身心無力,托足無門啊。


    幽峭荒路,鬼語秋墳,天浪麾下精騎,弓弩如臂指使。


    清軍前有伏兵、後有追敵,無盡歸途,如遭雷擊。


    “全完了!”尚可喜仰天長歎,倏然一種老狗無牙的蒼茫感湧上心頭。


    四千遼東軍被四千錦衣衛精騎打了埋伏,身後還尾追著秦良玉的一千五百石柱騎兵。


    在天浪的伏擊打響之後,秦良玉便全軍奮蹄,急速投入戰場,而這期間,尚可喜根本拿不出任何策略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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