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朱唇輕啟,眉斂秋波:“詛咒起誓何用?最後一場,還是比試一番吧,輸贏皆按約定,免得人家說我秦素貞虎頭蛇尾,失信於人。”


    什麽情況,馬千乘有些不淡定了。


    剛剛寧願和三位成名的武將翻臉也不肯出手,這回跟馬千乘一個人說話,卻不肯失信了?


    秦良玉從來也沒打算守信吧,要不然她還能把槽子糕打個半殘,被抬回去搶救?


    可不易察覺的是,秦良玉轉身走到擂台中央時,卻是在偷笑。


    原來擂台比武一場大戲,到現在才算真正上演,馬千乘是明知要被打嗎?


    台下的普通人是這麽猜的,畢竟忠州百姓直至他們家鄉有一個天下四絕的秦氏素貞,竟不知臨近的石柱還有個文武雙全的大帥鍋馬千乘。


    而懷揣著各種目的趕來的川省大員們卻是另一番看法。


    一個女人,天下四絕怎麽了,馬千乘在廟堂上的聲名何其的大?


    放下先秦趙奢、後漢伏波將軍馬援、馬超後裔這一華夏最悠久將門血統不說,馬千乘十八歲就單獨帶兵入湖廣,平叛龍陽洞。


    強攻魚木寨的一場惡戰,震驚整個西南,讓各地的土司重新認識了石柱馬家,從此重新相信石柱馬家在諸土司中依然擁有最強實力。


    讓所有人收起了因石柱土司馬鬥斛示弱,而夫人覃氏勢強產生的輕視。


    石柱軍的聲威便是有馬千乘在馬上打出來的,十八歲獨自領兵,也僅比雄才偉略的千古一帝李世民初展身手時大了一歲而已。


    馬千乘的性格有些像馬鬥斛,向來低調的緊,在四川文武官員的眼中卻是沒有任何認為他不如永寧的下一代掌門人奢寅。


    而且馬家的名聲更好,理智的來說,這也是秦良玉最最看重的。


    秦良玉要找的另一半,其實未必得是一個形象高大的帥哥,雖然馬千乘偏偏屬於這一類。


    她其實最想將終身托付給一個德行敦敏的好男人,馬千乘無疑就是這類人。


    擂台之上,一個衣袂飄飄、一個長身玉立;一個韶華如花、溫潤嫻雅,一個卓然於世,氣度自華。


    清風吹拂著秦良玉的一身紅衣,吹拂著她如絲絹流瀉的長發;


    陽光將一襲藏藍色華服的馬千乘投下一抹熾烈光影。


    一個蘭信出發,靜如朝露;一個落拓沉穩,如月光月華。


    對於秦良玉的好,馬千乘從來都隻是聽聞,卻是冥冥中感覺兩人必然有一根紅線牽引,牽引著能最終和自己一生同路的,就隻有她。


    終於見到了她,就更加是欲罷不能了,他愛她的仙姿楚楚,愛她的冷豔翩然。


    而秦良玉也是對這個男人動情了,第一次,第一次一個男人用自己磁性的嗓音打動了自己,打動自己的還有他的憨厚呆傻,他的奇長挺拔,他的謙遜優雅。


    馬千乘帶給秦良玉的感覺是衝突的,可若沒有衝突,她的心又怎會似湛藍的海水一樣無端起波瀾呢?


    “馬公子若是不想比,也不要把矜持帶到擂台上。”


    “秦姑娘,肖容這不是矜持,而是原本誌在必得來到忠州,要把秦姑娘娶回家,可一見之下,卻不忍對姑娘動粗。”


    秦良玉被氣笑了,目光瞥向一旁不再看他,淡淡說道:


    “馬公子何來的自信尚且不說,可擂台如戰場,結果隻能由輸贏來論,聽說公子十八歲便獨自領兵,總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所以,馬公子還是收起你謙謙君子那一套吧,要麽動手,要麽認輸。”


    “不,認輸不可能,肖容癡戀姑娘數年,有多少夜裏的無眠和白日是失神,都是因為一個僅憑口口相傳便永遠住進我心裏的姑娘,所以,這此比武恐怕是最後的機會,肖容是絕不會放棄的。”


    “那還等什麽,機會不是就在眼前嗎?”


    秦良玉重新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馬千乘終於整理好情緒,對秦良玉躬身一禮。


    “既然如此,肖容便得罪了,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隻是倘若僥幸真勝了姑娘一招半式,還望姑娘日後進了我馬家的門,不要這場勝負介懷在心。”


    秦良玉笑得抖肩,“想的還挺遠,先仔細接下來的比武,別像槽子糕那樣被家人抬回去才是正理。


    至於素貞是否介懷,比輸贏還重要嗎?”


    “當然重要,肖容更在意的是姑娘的感受和心意,如果娶了姑娘又不能讓姑娘幸福,那和肖容違背那些誓言又有何區別?”


    “馬公子,原來你才是最油嘴滑舌的那個人,嘴甜的讓我真的手癢想要打你了。”


    “那麽肖容也必將全力以赴,讓秦姑娘打得酣暢痛快,姑娘先請。”


    台上台下同時陷入沉寂,秦良玉對馬千乘抱了抱拳,沒有說話,眸光一凝,腳下一擰,整個人淩空躍起,伶俐的一腿便已經來到了馬千乘的麵門。


    馬千乘卻是心中詫異,第一招便是這麽大開大合的招式,秦姑娘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不過馬千乘還是沒有閃躲過後趁勢去攻擊秦良玉的下盤,一是不忍第一招便下狠手,二是,人家畢竟是姑娘。


    秦良玉雙足落地如雨燕還巢,雙拳順勢發力,馬千乘左拳格擋,右手成掌去刁秦良玉的手腕,側身讓過秦良玉前撲的身形。


    秦良玉的膝蓋卻已經來到了馬千乘的肋下,原來真正的殺招在這兒。


    馬千乘連忙收手用肘擊與秦良玉的膝蓋對撞。


    秦良玉淩空三膝一腿,踢中了馬千乘的前胸,馬千乘後退一步,卻是張手緊張地問秦良玉說:“秦姑娘,你不要緊吧?”


    自己剛剛的肘擊也是十成的功力,以他那可開五石弓的鐵臂,饒是一頭猛虎也會被自己一肘擊暈。


    秦良玉卻是單腿穩穩站立,另一隻踹中馬千乘前胸的腿在空中劃著優美的弧線慢慢收回。


    “要不要緊你自己領教一下!”


    中路鞭腿,換腿劈掛,回旋下盤又是橫掃。


    一記掃堂腿收招,女孩兒修挺的後背就展現在馬千乘眼前,馬千乘迅速捕捉戰機,可他隻是撫掌輕輕在秦良玉的肩頭一搭,算是回敬了自己剛剛被踢中的那一腳。


    繼而一步跨後,溫聲說了句:姑娘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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