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不認為崇禎自縊是大明的氣數,天浪同樣也不認為。


    “當然不是氣數使然,盧忠烈之死,死於人禍,就如同袁督師之死一樣。


    至於為何是人禍,僅從崇禎三年,八旗二十萬大軍入關這件事說起。


    後金軍入關之日,便是京畿之地被八旗兵攪動起一片狼煙之時。


    那一戰,上柱國變賣家產傾其全部充作軍費,跋涉六千裏路入京勤王。


    之後皇太極被你嚇跑了,可朕的那位崇禎皇兄就隻賞賜給上柱國一些酒肉和銅錢。


    還直娘賊的矯情,贈了你四首詩,自詡平生拿得出手的詩隻有五首,單單給上柱國便是四首,那能當飯吃麽?


    從此事便能看出,如此刻薄寡恩之君王,怎麽能坐得穩天下?怎能垂拱而治呢?


    他讓寧遠和寧錦兩戰,擊滅努爾哈赤和皇太極三萬鐵騎的袁督師被淩遲而死;


    又把你這位帶著不足敵人一成兵力同當世最強騎兵在渾河、廣渠門、遵永大捷三場野戰殲滅三萬滿洲鐵騎的女軍神打發回老家。


    還讓人稱盧閻王的忠烈公真的去見了閻王;


    別說做了,朕說起來都覺著揪心啊。


    努爾哈赤、皇台吉、阿敏,八大****,羅汝才、張獻忠,哪一個不是上柱國的手下敗將?


    崇禎皇兄莫非是眼瞎?


    最後的決戰,鬆錦之戰,更是因他的一味催戰致使大明最後的精銳盡毀。


    廣渠門之戰明明打勝了,卻盲目追擊,戰死了關寧猛將滿桂,直接造成袁督師死後,關寧軍將領失去掣肘,無人可以控製。


    若不是有上柱國打勝了遵永大捷,京畿之地就變成大宋的幽雲十六州了。


    且戰後他還壓製不住京營與各省勤王大軍之間的爭功。


    更是吝惜封賞,致使沒有回程軍費的各省勤王大軍在京畿一帶縱兵行搶。


    京畿周邊的良田大多是廟堂權貴的,遭受了如此大的無妄損失,反而又成了權貴們遷怒袁督師,而齊力將他推下深淵的導火索。


    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還不是人禍嗎?


    人都說朕的另一位皇兄,天啟皇帝是個昏君,可是從賞罰分明,任人唯賢這方麵,哥哥比弟弟強太多了。


    而且一個放權一個攬權,一個能把大字不識的魏忠賢都能用好,一個卻把魏忠賢、袁崇煥,一文一武兩隻看門狗都給烹殺了。


    嗬嗬,明思宗,韃子給他的廟號,不管他是明思宗還是明烈宗,這一切到了最終成敗的結果,便是最終絲毫不留情麵地評價吧。”


    “萬歲可以用以史為鑒的態度來反思自己的皇兄所做的事情,但君君臣臣,身為臣子,隻有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臣還是那句話,國雖無道,至死不變。”


    秦良玉留下了這樣一句話,甩起韁繩,繼續奔向征途。


    大軍曉行夜宿,一路東行,貴州境內山路崎嶇,年邁的秦太保,牽馬登山,饑飡渴飲,不辭勞苦。


    經過當地土司的轄境內,能如此容易被放行,也全都靠她的斡旋。


    她常與地方土司友好攀談,攀起關係來還都是老熟人。


    而且各地土司得見一代女戰神,見到伏波將軍的後人,幾乎就差頂禮膜拜了,當然要讓路。


    就算不鳥她的血統,大多也會忌憚她的武功。


    秦良玉先後滅了四川貴州的兩三個土司,可謂是凶名遠播。


    而馬援馬伏波在貴州和廣西影響極大,對湖廣百姓的影響最大,此去一路有馬家後人在,不能說不幸運。


    大軍最終順順當當過了鎮遠,思州,最終踏入了清軍三順王控製的湖廣境內。


    沅州城下,馬停人靜,旌旗突兀猶如空穀中卷地而來,戰鼓抨擊著心跳,一切的壓力,都徘徊律動著在空氣中向沅州城頭守軍推送著一波波催心的漣漪。


    這是進入湖廣轄境的第一仗,無論是四千錦衣衛還是三千石柱軍,人數雖少卻全都是久經戰陣。


    就連充任著仆從軍角色的侯性,也是輸人不輸陣。


    當然了,他做人一向就是嘴比刀子還快,此時這家夥正罵罵咧咧地給麾下廣西軍做著所謂的動員。


    大軍好似從天而降,守軍根本措手不及。


    明知道隻有千八百人的沅州守軍根本不足為懼,可正是這樣,才是他侯總兵大放光彩的時候。


    若是遇上強敵,他肯定隻有在天浪身邊做配音嗬嗬哈嘿的份兒了。


    兩年來,天浪也打了不少次生死攸關的大仗,別說沅州城裏由三順王拚湊起來的鄉勇級別的守軍,就算是三順王麾下真正的遼東軍,天浪也在全州城外,一戰滅了其三成。


    就更不需提劉良佐的鑲黃旗十萬人馬了,連何洛會一個固山的滿洲鐵騎,也一戰便被天浪團滅了。


    此時的天浪,心態很是超然,放權給秦良玉,是秦良玉打仗太過狠武,擁有無數戰功,繞是天浪,在這位堂堂中軍都督府左都督,鎮東將軍麵前也隻是個小學生。


    女軍神沒有資格做三軍的統帥,那麽還有誰有資格?


    其實天浪更感興趣的不是秦良玉怎麽指揮打仗,而是她那麽多次單騎破城陷陣,都是如何做到的。


    若是單騎陷陣,還容易理解,可單騎破城,天浪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萬歲想讓這首戰,達到什麽樣的效果?”


    有皇帝在身邊,秦良玉還是沒有僭越,而是探問了一句。


    也許這樣的問話,皇帝給予許多要求後,會給一位將軍的臨陣指揮造成莫大難度。


    比如秦良玉並沒有參加過的那一場鬆錦決戰。


    最初本來洪承疇和祖大壽兩人打的好好的,步步為營打下來,勝了後金軍許數戰,後金陣腳已亂,連許多貝勒爺都投降了明軍,皇太極更是拿出玉石俱焚的精神,動員起國境內所有滿蒙漢壯丁參戰。


    照著洪承疇和祖大壽這麽打,輸的當褲子的本該是皇太極,可崇禎皇帝一提要求,說糧草不夠了,你們要麻溜地速速決戰,然後洪承疇隻得從命。


    帶領大軍一路小跑迅速推進到鬆山、杏山一帶,便匆匆被阿濟格劫了筆架山海島的糧草。


    大軍的糧草被一把火全都燒光了,媽媽咪,崇禎判斷的很準,他最擔心糧草不夠,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下誰都沒得吃,明軍十四萬主力,八總兵除了一個曹變蛟不退反進之外,餘者便是爭相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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