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和芳芷兩個女孩都會寫字,可這年頭識字的女孩不多啊,所以天浪猜測她們應該不是大家閨秀,就是秦樓楚館裏學過規矩的。


    畢竟王化澄是將她們當禮物送來的,天浪不得不這麽想。


    一張圓臉蛋兒還有些嬰兒肥的杜衡,是個舉動有些俏皮可愛的小丫頭,這種舉止還真不像是青樓裏調教出來的,到是另一個女孩更有可能。


    天浪說的可能的那位姑娘便是鵝蛋臉的芳芷,她有著娟妍清麗的臉龐,水樣溫柔的性子,鬢邊隻簪珠釵,一襲晨曦下的煙霧般的鵝黃羅裙,襯著雪白的中衣。


    芳芷是有種天生麗質,不染纖塵,嫻靜素雅的韻致。


    而憑借芳芷身上的一點,天浪也相信她同樣不會是青樓女子,因為青樓女子再怎麽調教,無論怎樣多才多藝,也絕不會體現出一種生於書香門第自幼侵染詩書才會有的那種書卷氣,除非是犯官之女,入樂籍前便是書香門第。


    終歸天浪猜對了一件事,芳芷是官家女。


    天浪沒有在芳芷的五官眉眼還有體態上找到芊芊的影子,她卻是這三個女孩子中最像芊芊的,是因為她的氣質,那種書卷氣質幾乎與芊芊神似九分。


    聽到了窗外沉穩的腳步聲,杜衡大大而俏麗的眼眸立刻從幾案上移開,發現天浪正在隔窗看她們的字,而芳芷也正聚精會神的寫字,她便忙拉著芳芷的手走向門外。


    芳芷冷不防,筆上的墨汁差一點就滴在楹聯上,“唉,姐姐幹什麽,等我把筆放下呀!”


    對於她那個性格活潑的姐姐,芳芷總是無可奈何,這對性格迥異卻又形影不離的姐妹花,總是妹妹讓著姐姐多一些。


    慌忙放下了筆,還好墨汁隻在幾案上浸染了幾滴。


    一邊被忙不迭的杜衡拉出了門,芳芷一邊對她背影莞爾歎聲道:“幹嘛這麽急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新姑爺就要登門了呢!”


    杜衡回頭嬌嗔的俏臉來,兩頰慍紅:“別亂說,萬歲就在門外。”


    芳芷驚得小嘴裏快要塞進一枚雞蛋,羞赧的不行。


    饒是這樣唐突,她那纖纖玉手還沒忘了幫杜衡和自己整理下並不淩亂的羅裙。


    嚇得杜衡直咋舌,忙撥開她的手,“你別亂摸...”


    這下更羞人了,芳芷躲在杜衡身後,真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姐妹出了門後,尷尬的俏臉翩然便換做一副端莊的笑顏。


    “見過萬歲!”兩人同時福了一福,天浪擺了擺手,“起來吧,朕隨便去後花園走走,路經這裏。”


    “哦,鬱姑娘她們在後園種蔬菜呢,我們倆不太會,被留下來看院子。


    軒窗中的楹聯被和風吹得飄了起來,聲音挲挲。


    “呀,你的筆就放在旁邊!”


    杜衡又是一個驚詫,對芳芷喊了一聲,忙丟開天浪跑進去了。


    “嗯......”芳芷一時更尷尬了,一雙小手在胡亂的纏繞著,低著頭無處安放的眼神不知道該在哪兒停留,兩隻腳尖也不知該怎麽挪動了。


    芳芷幹笑著解釋:嗬嗬,姐姐就是這個樣子,來是一陣風,去是一陣雨的。


    “不礙事兒的,你們住的習慣就好,這段時間,都不要太拘謹了。”


    芳芷聽到了當時天浪留下她們的說話,說留下她們隻是暫時的,可再次隱晦提起,她的麵容仍然一滯。


    天浪則有些進退兩難了,本來心情好,想去後園,可聽說一群女孩子們竟然都在,自己這會兒去算什麽?


    他便有意無意說道:“龍德中天,皇建有極,是...”天浪猶豫了一下想起來了說:“是杜衡寫的對嗎,氣宇不小啊,是打算將來給皇宮掛匾嗎?”


    “哈哈,不是了,是給這座院子的楹柱上隨便寫的,我們覺著,院子再小,也是萬歲的行在啊,我們倆就想寫一些有氣勢的字,不敢往前院掛,隻掛在後院也不錯。”


    “嗯,是不錯,那你寫的什麽?”


    說話間,杜衡已經把芳芷寫好的拿了出來,看到上麵兩行浸潤的字跡,天浪也認真點了點頭。


    “萬歲想看嗎,舍妹的字比我可好得多。”誇起妹妹,杜衡還有些小得意。


    舍妹,原來她們竟是親姐妹呀,天浪莞爾。


    透過兩人那娟秀卻盡顯骨肉的字跡,兩種字體之中,他看到的是兩個不同的,卻又都盡顯了才思的人。


    “嗯.......”芳芷局促著,頰腮泛紅,那惹人的顏色比起朝陽來,還要讓人心澎湃幾分。


    “隻是隨便寫寫而已,讓.......讓萬歲笑話了......”


    “不會,你們倆的字寫的都很好,也大有寓意。


    從你們分別寫出的字來看,看得出杜衡是個隨性的人,而芳芷則是個有些倔脾氣的姑娘。”


    呃......


    兩姐妹都無奈了。


    這個男人是不是第一次誇人啊,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會誇人啊?


    兩個小姑娘笑的都很敷衍,大概這會兒她們最想做的不是對著不會說話的天浪傻笑,而是想把他的頭發弄亂,抓耳撓腮吧?


    “朕是不是說錯話了?”天浪呆呆的。


    “嗬嗬,沒有,”兩人忙擺手道,卻是明顯有些言不由衷。


    為避免尷尬,天浪看向了杜衡手中的字,“一人治天下,天下奉一人。”


    天浪沉思片刻,好像想起這句話的出處,便凝眉道:“芳芷竟然把唐代張蘊古的‘惟以一人治天下,豈為天下奉一人?’這句話改了,前後改了四個字,意義卻完全相反。”


    唐代張蘊古的話意思大概是說,身為帝王,寧願自己一個人為了天下鞠躬盡瘁,也不應該成為米蟲,讓全天下人都侍奉服務於自己。


    “萬歲覺著這句話對於大明來說,不該改一改了嗎?”芳芷反問道。


    細看之下她那語氣和姿態,有一種處子的恬靜,還有少女少有的恬淡,雖不似小龍女那般冷豔如冰霜,卻更有一種出塵脫俗的氣質。


    “因何要改呢?”試著問道,有心考教她們倆,天浪覺著這個小丫頭看起來文文弱弱,文字上的氣魄卻不讓須眉,很願意聽她一個女秀才說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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