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鼓見黃燦燦的金子在手,道一聲謝,和隨行兩人低頭而去。店主亦回台後。


    陸聞鼓三人一走,屋內議論聲紛然而起——


    “難怪難怪,原來是店主出手。”


    “這店主,武功看來深不可測!”


    “你可知這店主是何人?”


    “何人?”


    “噓——,我隻說於你二人聽,這店主即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奔雷手,拓跋雷雲!”


    .........


    段有一圈兒看去,見屋內眾人皆是三兩一夥,交頭接耳,臉現興奮。忽覺有人在看自己,轉頭過去,隻見屋角一張桌旁,坐著兩人,一老一少,那青年人十八九歲模樣,一臉英氣,正笑盈盈地望著他,兩人對視之際,青年人忽然伸出拇指,向他舉了一舉。


    段有心中一動:難道他發現自己出了手?再一看去,那青年卻端起茶碗,遙遙相敬,段有亦含笑舉碗,一飲而盡。


    就見那桌上老者起身走來,到段有身旁,抱拳附身說道:“我家公子請少俠過去一坐,可否賞臉?”


    段有注意到,老者左手隻有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


    段有並未猶豫,起身過去,坐在青年對麵,兩人舉碗敬茶。屋內太吵,兩人也不多言。


    此時,鄰座有四個江湖漢子卻在放聲爭論,似是提到了熟人。段有望向四人聆聽——


    “仁義二傑絕非劉勃勃對手,劉勃勃雖不到二十歲,卻力大無比,我親眼見他一掌斃了一匹馬。”


    “若論騎射功夫,劉勃勃不如仁義二傑,拳腳功夫卻勝了一籌。”


    “嘿,劉勃勃算甚麽,聽說前些日子,在涼州被一少年打敗了,差點喪命。”


    “此話當真?”


    “自是真的,涼州是何地方?英雄輩出,天馬遍地,現今涼州,有兩大英雄,足可算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哪兩大高手?”


    段有心中,也有此問,就向對麵青年歉然一笑。對麵青年卻也在認真聞聽,兩人相視一笑。


    說話之人是個四十出頭的大漢,頭戴狐皮棉帽,見周圍有多人瞅他,興奮起來,將狐皮帽一脫,放於桌上,說:“如今涼州兩大英雄,一是北涼國國主沮渠蒙遜,身高八尺,威風凜凜,手使一枝九股托天叉,有萬夫不當之勇;另一人是西涼國大將軍索苞,使的是青龍偃月刀,乃關公轉世,人稱小關公,攻城殺敵,無有敗績。”


    “他兩人相比,誰強誰弱?”


    “問得好!”那人說道,“兩年前兩人有過一戰,你猜結果如何?”


    “沮渠蒙遜勝了?”


    “索苞勝了?”


    “兩人戰成了平手?”


    那人啪地一拍桌子:“猜對了!兩人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由此,北涼西涼兩國兩年多來再無戰事,都怕了對方。”


    “那——,此二人與我大秦國主相比,卻又怎樣?”有人問道。


    此言一出,整個大屋都安靜下來,等著那人回答。此話問得不懷好意,洛陽現屬大秦轄地,若是回答大秦國主不如上述二人,豈不有損國威?不定還被指有誣主罪名,立時就臨大禍。


    那人卻似渾然不知,喝口茶水,大聲說道:“我大秦國主,亦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漢!”


    大屋中登時歡聲雷動,那人雙手一壓,接著說道:“還有東晉大將軍劉裕,魏國國主拓跋珪,北燕國大將慕容昔,漢幫幫主石達,羌幫幫主姚仁,皆是當世英雄豪傑。”


    “這麽多英雄中,誰是武功天下第一?”


    此話問的,又有些意味曖昧。


    那人說道:“從胸襟、氣度、謀略、武功總體而言,當然非我大秦國主莫屬,若是單論武功,卻屬西南靳溢。”


    “靳溢是何人?”


    “靳溢乃逍遙門門主,武功深不可測。”又有行家說道。


    眾人皆“噢——”一聲,之後一時靜默,想像著靳溢深不可測的武功。


    忽然,屋角響起一聲冷哼,聲音不大,卻是刺耳。


    眾人望向屋角,見是一五旬老者。那老者不慌不忙,回望眾人一眼,向著屋頂說道:“諸位可聽過孔文盛武這句話?”


    眾人一滯,有人小聲說道:“聽說過,卻不知何意?”


    段有對麵青年忽問他:“兄台可聽說過?”


    段有搖搖頭。


    青年一笑,道:“此老者見識廣,且聽他如何說。”


    就在此時,戲台一側走過一個人來,正是店主拓跋雷雲,身後跟著一人,卻是方才邀請段有的老者。眾人見了奔雷手拓跋雷雲,皆行注目禮。


    拓跋雷雲徑直走到段有近前,抱拳向對麵青年和段有行禮而道:“請兩位公子到後麵雅間一敘,可否屈尊移步?”


    拓跋雷雲神態、言語客氣至極,眾人皆疑惑羨慕,兩人起身離開大屋後,又紛紛猜測段有兩人身份,一時倒顧不得那五旬老者。


    進得後麵,卻是一座四合大院,有十數間房屋。四人走進上屋,見屋內擺設精致,內有數張幾桌。青年人請段有坐於客位,自個坐了主位,拓跋雷雲與那老者卻是坐於陪位。


    見段有疑惑,青年淡然一笑,說:“敝人拓跋嗣,兄台可曾聽說過?”


    段有搖搖頭,說道:“在下涼州段有,剛到洛陽。”


    拓跋嗣雙手舉起茶盞,敬向段有,說道:“原來是段公子。公子武功高強,又有俠義心腸,著實令我佩服。”


    段有一笑:“兄台既能看出是我出手,武功自然高強,能出十兩金子化解與羯幫恩怨,此等胸懷與目光,我實不如。”說著麵向拓跋雷雲。


    拓跋嗣哈哈一笑,說道:“此是雷雲叔叔的主意,和氣生財。我武功實不如公子,請公子不必自謙。”


    兩人漸敘漸熟,相互間有了了解,段有方知拓跋嗣乃是當今北魏國主拓跋珪之子,已被封為世子,未來的北魏國主。段有見拓跋嗣毫不隱瞞,也將自己來洛陽的目的說了。


    拓跋嗣聽了,沉吟一番,說道:“原來段兄有此遭遇,尋找令妹,我自當盡力幫忙。隻是如此尋找,難免有所疏漏,我還有一法,不知段兄願意否?”


    原來北魏國要在一月多後的上元節舉辦擂台賽,廣邀天下英雄參加。拓跋嗣之意,段有若是能斬獲前八,則在北魏全國張貼告示揚名。段玲聽到段有大名,定會出麵,如此一來,找到段玲,則概率大增。


    段有聽了,即刻答應。拓跋嗣、拓跋雷雲、老者三人也自欣然。


    拓跋雷雲取出從戲台上撿的石子,說:“段公子這彈石功夫令我吃驚,我枉有奔雷手之名,功力卻無如此渾厚、精純,公子可否告知如何練的?”


    段有遂說了淬體之事,三人聽了,皆對段有佩服不已。拓跋雷雲歎道:“難怪如此了得,八年多時日,能日日如此,我等無此毅力,總賴瑣事纏身,實是懶惰所致。”


    實則段有在彈石子時,已是運轉任督二脈、將真氣沿手太陰肺經灌注手指,故爾力道十足。隻是這經絡之說,過於深奧,常人難以理解,段有怕對方疑他故弄玄虛,便未說出。


    聊了半個時辰左近,段有向拓跋嗣幾人告辭,與遊老大、湯黑子、鄧魚兒離開茶肆,繼續在城中走街穿巷。


    這日未時時分,四人剛至一酒館處,突從裏麵傳出木裂聲響,接著響起激烈的打鬥聲與怒叱聲。


    突地,一人從酒館中橫身飛出,噗踏落於段有腳前,剛起身,又一人飛出,兩兩相撞,雙雙倒地。


    段有看得分明,酒館內有六人在圍攻一少年。那少年年歲與段有相仿,長相清秀,雖身材瘦小,功夫卻遠高於對手,一把二尺短劍在其手中迅捷奇妙,身形如風,穿蜂舞蝶般遊動,片刻之間,圍攻他的六個漢子便手中兵器脫手,悉數被踹於門外,倒作一堆。


    那少年緩步踱出,負手而立,聲音清亮:“幾位好漢,這霸王酒可好喝?”


    地上六人分明是街上的潑皮,欺軟怕硬之徒,相互望望,便齊齊磕頭如搗蒜。


    此時周遭已圍了數十人,少年冷哼一聲,朗聲而道:“諸位鄉親,此六個好漢在敝人小店連喝三天霸王酒,今日又砸了敝店,請諸位評個理兒,該當如何?”


    人群中有人壓了嗓音說道:“江湖規矩,有錢賠錢,無錢斷腿!”


    “好,這位老丈說得好!”少年讚一聲,轉頭向店內喊道,“小山子,取刀來!”


    段有心中一笑,人群中應聲之人,分明是一十八九歲年輕人,此清秀少年卻稱其為老丈,此二人皆是急智聰明之人。街上潑皮混混,一般百姓皆不敢惹,若被其認出盯上,無疑於引火燒身。


    那叫小山子的夥計抱了兩把刀出來,清秀少年接過,嗆啷一聲扔於地上,喝道:“自己動手!”


    六個潑皮磕頭不止,連聲直叫:“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其一細眼之人說道,“我們也是受人脅迫,不得不做,請大爺恕罪。”


    清秀少年“呃——”了一聲,問,“你等受何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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