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朱婉晴的一隊人打扮做商人模樣,前後有七八輛運棗的車,二三十個護衛扮作押車工。


    越接近北直隸,魯道上的流民災民也越多。常年深居宮中的朱婉晴從未見過如此淒慘的景象。


    “這些災民為什麽沒人收容,就任由他們在路上凍死餓死嗎?”朱婉晴心想這些都是大明的子民啊,朝廷怎麽能不管不問呢?


    “公主,這些年年年如此,老天爺不賞飯咱們也沒辦法,不是旱災水災就是地震蝗災的,興許啊是這皇上犯了......”玲兒說到一半打住了。


    朱婉晴知道玲兒要說什麽,她那皇帝老爸據說幾年前在祭天時犯了大忌。


    先是祭祀前的齋戒期他打了折,後來在祭祀時許是因常年沉迷於女色而導致身體太弱,居然在祭台上沒站住踉蹌了一下,把貢肉給掉在了地上。


    打那以後,這大明天下就沒消停過。北邊是遊牧民族的不斷侵襲,東南沿海地區則是鬧倭寇,中原地區自然災害不斷,全國糧食產量驟減,可謂是民不聊生。


    然而皇帝被下麵的人蒙蔽著,還以為這天下太平得很,依舊是夜夜笙歌。


    “公主,你看那小夥子,長得倒還是挺俊的,就是不怎麽愛說話啊,這一路連個屁也不放,不會是個啞巴吧?”玲兒指著張小虎說。


    “路上就別叫我公主了,叫小姐。還有,別老在背後說人家。”朱婉晴捏了下玲兒。


    張小虎耳朵動了動,雖離著有數丈遠,但還是被他聽見了。


    “玲姐姐莫要誤會,我不是啞巴,隻是張大人臨行前一再囑咐要確保小姐安全,我等不敢怠慢啊。”張小虎說道。


    玲兒一聽,心想這人真厲害,順風耳吧,隔大老遠還能聽見悄悄話。


    趕了一天路,車隊是人困馬乏,張小虎問朱婉晴是否就地休息。


    “還是找個旅店或者驛館吧,在這荒山野嶺的,小姐怎麽休息啊。”玲兒一聽要露宿野外,覺得不妥。


    “眼下魯道到處是山賊土匪,沿路客棧早就沒了生意關門了,現在還掛著燈籠的,肯定是山賊的誘餌,就像上次小姐你遇險的那樣。”張小虎解釋道。


    “喲,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懂這麽多啊。”玲兒似乎對這個小夥子格外有興趣。


    “那就在邊上的樹林裏歇息吧,我沒關係的,將就一晚上無大礙。”朱婉晴把包袱裏的厚毯子拿出來,和玲兒一起蓋。


    一切都安頓好,朱婉晴和玲兒已經靠著車廂壁睡著了。護衛們分成三撥輪流站哨,但這些護衛雖說是張翰文挑選的,但畢竟在衙門吃皇糧吃懶散慣了,這一路奔波,著實也受不了。


    張小虎見狀也無可奈何,他才十六歲,又無官職,雖說是侍衛長,可哪有那威望能使喚動這些老油條。


    果不其然,那些站崗放哨的人都在打盹偷懶,張小虎走到跟前他們都沒察覺。


    “醒醒,一會兒再睡,唉,醒醒。”張小虎挨個把他們喚醒。


    可那幾個強作精神站了沒一刻鍾,又蔫吧下去了。


    張小虎心想還是自己多留神吧。


    為了保險起見,他就在朱婉晴的車子邊上打坐入禪。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子夜剛過,張小虎的耳朵就捕捉到了異常的響動。


    他猛地睜開眼,可四周並無異常,那些護衛仍舊是一個個耷拉著腦袋。


    此刻空氣中已彌漫著陣陣殺氣,他這個習武之人對此有著本能的直覺。


    “全體戒備!”張小虎這一嗓子,把眾人都驚醒了。


    “熄掉篝火!抄家夥!”張小虎踢翻了一旁的水壺把篝火澆滅。


    三十個護衛見狀趕忙蓋滅了火,並從運棗子的車裏抽出了刀來。


    眾人圍成一圈,警覺地查看著四周。


    “我說張少俠,你不會是看錯了吧,這附近沒有別的人啊。”一護衛忍不住了說道,眾人也開始懷疑是不是這小孩疑神疑鬼過於緊張了。


    隻有張小虎清楚,不出兩百步,必有人潛伏著,絕對錯不了。


    “你們都聽著,賊人就在外邊,沒準已經把我們包圍了。”張小虎讓眾人不要鬆懈。


    玲兒和朱婉晴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她們在想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啊,每次路上都遇到山賊。


    “哪有人啊?”這些老油條還是不以為然,有的甚至自說自話往外走想看得清楚點。


    籲~~~~!


    一聲悠揚的口哨聲響起,回蕩在山野間綿綿不絕。


    車隊四周立即升起了火把。


    那些護衛個個都嚇尿了,提著刀在發抖。


    “不要慌,圍成圈,保護小姐!”張小虎大聲命令。


    火把組成的包圍圈越收越緊,不一會兒精神崩潰的護衛們便紛紛把刀扔在了地上投降了。


    “哈哈哈,一群廢物,這還沒打呢就尿褲子了?”領頭的男子一身貂皮襖,濃密的頭發卷曲著,深邃的眼眸加上挺拔的鼻梁一看便知不是個漢人,至少不是純的。


    “放肆,想要為非作歹先過我這關。”張小虎拔劍向男子刺去。


    男子感到劍氣襲來,一個側身躲開,“好身手,就是起勢還不夠果斷。”


    張小虎回身又是一招長空問月,劍鋒直逼對方脖頸。


    男子見狀先是微微一愣,隨後立馬見招拆招使出千佛手,愣是徒手把小虎的劍接了下來,而且任由他如何使勁,這劍都抽不出來。


    “你!”小虎還從未在武學上受過如此大的羞辱。


    “哈哈,小子,長空問月使得不錯哦,但速度還不夠快,你剛才若能再快三成,我便接不住了。”男子似乎很輕鬆的樣子。


    “你怎知我使的是長空問月?”張小虎吃了一驚,眼前這男的究竟是什麽來路。


    “我不僅知道你的招數,我還知道你師傅是終南山的三尺真人。”說到此處,男子的臉倒是陰沉了下來。


    張小虎仔細回想了下,突然眼裏閃光:“你是慕容小穗!當年被師傅逐出師門的人就是你。”


    “喲,沒想到你這個娃娃還知道我的名字,有點意思,看在你我是同門的份上,今天放你一馬,趕緊滾吧!”男子雙指用力,直接將小虎的劍折斷,崩開的劍鋒從小虎臉上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誰和你是同門?當年你為了偷幾十兩銀子殺害村裏王屠戶一家,你這賊人天生賊性難改,如今在這為非作歹,我縱是武功不如你,也不會就此離開的。”說著張小虎擺出了決一死戰的架勢。


    “你小子有種,你是替誰在賣命啊?”慕容小穗聽罷雖有點生氣,但很快又平複了下來。


    “你管我給誰賣命呢,廢話少說,出招吧。”小虎畢竟年輕,竟全然忘了還有個公主要他保護啊,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畢竟某人自帶小透明屬性。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慕容小穗手一揮,矮騾子們就把刀架在了護衛的脖子上。


    “我們說我們說,我們是琅城張翰文張大人府上的。”


    “哦,原來還真是朝廷的人。那就怪不著我了,聽我的命令,把這些人全部殺了埋了。”慕容小穗眼露凶光。


    “等等!”一聲清脆的女子叫喊聲讓慕容一怔。


    “他們是無辜的,請放過這些人,有什麽衝我來。”隻見馬車上下來一個素衣女子,此人正是朱婉晴。


    慕容小穗借著火把看清了朱婉晴的臉,此女雖沒有濃妝豔抹,但依然唇紅齒白,透著富貴人家大小姐才有的氣質。


    “你是何人啊?你說放就放,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慕容小穗晃悠著手中的馬鞭,看見美女的他立刻就表現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是......”朱婉晴剛想說,忽然發現那慕容小穗的腰間竟墜著當日被山賊奪去的那塊玉佩。


    難道他們是一夥的?完了,這下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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