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北國大地一片蒼茫,蕭瑟秋風所過之處,殘葉紛飛。此時的大明帝國雖表麵依舊光鮮,但實則已病入骨髓,如大廈將傾。


    薄霧籠罩的山岡上,一支馬車隊正緩緩前行,前後簇擁著幾十名騎兵守衛。


    “玲兒,此距琅城還有多遠?”顛簸一路的朱婉晴有些受不了,挑開車簾問隨身丫鬟。


    “稟公主,尚有兩個時辰才到,您就再忍一忍吧,好歹進了琅城,今晚也算有個歇腳地了,省得去住那破驛館。”玲兒說。


    朱婉晴穿越來大明,成為陵陽公主已三年有餘,此時的她已然適應了公主的角色,當然平輩的皇室子女眾多,縱然是公主,她依舊是個存在感很低的小透明。


    公元2020年,市一中高一學生舉行夏季野外露營實踐活動。在返程途中,老師讓同學們查看自己周圍座位上的同學是否都上了車。


    結果毫無存在感的朱婉晴居然被所有人都遺忘了,旁人壓根就沒察覺到還有這麽個人。


    就這樣,大巴車揚長而去,朱婉晴被拋棄在了荒郊野外。


    當天晚上大雨侵盆,道路濕滑,朱婉晴一不小心跌落懸崖,然後醒來時就穿成了大明陵陽公主。


    陵陽公主乃當今聖上與姚太師之女,也就是淑妃娘娘所生。


    淑妃另生有一皇子,排行老七,稱七皇子,比朱婉晴小三歲。


    姚太師在朝中位居三公,又是內閣首輔,權傾朝野,對於七皇子也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兩月前,淑妃回老家山東蓬萊為聖上壽誕尋仙祈福,陵陽公主和七皇子也一同隨行。


    後中途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淑妃接到太師密信後就帶著七皇子連夜返京。


    這下朱婉晴就又被無視了,堂堂大明陵陽公主竟被涼在蓬萊這個破漁村,足足涼了半個多月,無人過問。


    最後實在沒辦法,朱婉晴隻能自己帶著隨從踏上返京之路。


    過了琅城地界就是北直隸,離京師也就不遠了。


    琅城太守張翰文是姚太師的學生,兩年前太師府家宴中和朱婉晴有過一麵之緣。


    車隊到達琅城時,天色已晚,按律,過了酉時城門就關閉不再放行。


    朱婉晴的侍衛長無論作何解釋,守城兵士就是不予通融,換作以往,誰敢阻擾皇室人員通行那就是找死。


    “大膽!車中乃陵陽公主,若是公主在荒郊野外出了差池,爾等長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侍衛長大聲喝道。


    “請公主見諒,上月朝廷下發公文,本月初起,全國兩京一十三省施行嚴格管製,酉時過後進出州府城門者,立斬。”守城軍士回道。


    “也罷,我們就回剛才那個鄉野客店暫歇一晚,明日再進城也不遲。”朱婉晴讓侍衛長不要再為難守城兵士。


    “公主,此地山賊居多,最近又鬧饑荒,幾乎天天有平民被害之事發生,若是宿於這鄉野之地,恐怕會遭不測。”侍衛長勸道。


    “喲,龐三彪,你不是武舉出身嗎?這幾十號人還打不過山賊啊?”玲兒說。


    “玲兒你......公主殿下,我看還是想辦法知會張知府一聲為好。”龐三彪的主意倒是不錯。


    “那就依你所說的辦吧。”朱婉晴一聽有山賊,心裏也是犯起了嘀咕。


    龐三彪手寫一封書信綁在箭矢上,“上麵的兄弟,這有陵陽公主給張大人的書信一封,望傳達。”說完嗖的一下把箭射了上去。


    這箭深深釘入了城門樓的柱子裏,兵士費了好大勁才弄出來。


    “頭兒,咋辦,這信傳還是不傳?”士兵問城門校尉。


    城門校尉思索片刻說道:“姚太師囑咐過,力保淑妃和七皇子火速回京,可他並沒有提這陵陽公主啊,你犯得著去多管閑事嗎。”


    “那萬一張大人知道了,怪罪下來怎麽辦?”兵士還是有顧慮。


    “姓張的是太師門生,出了事有人保他,咱們算個屁啊,違反禁令私自放人的罪責到頭來還不是你我來背鍋。”城門校尉接過信紙看了看。


    “咱們這是依法辦事,他張知府縱是心裏有一百個不滿意也隻能憋肚子裏,要是今天放人進城,改天上頭怪罪下來,那可是丟飯碗甚至掉腦袋的事。比起得罪姓張的,這二者孰輕孰重,兄弟你不會算不清這賬吧?”校尉笑著把信交還給兵士。


    兵士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書信隨手丟進了一旁的火盆中。


    城樓下龐三彪等了半天,上麵愣是毫無反應。


    “喂,張知府怎麽回的話?”三彪大聲問。


    “城下的,速速退離!否則我們按流民盜寇處理。”城上兵士豎起火把架好弓箭。


    “嘿,這幫孫子,行,算你們有種。”龐三彪見這陣勢,隻能返回把實情稟明朱婉晴。


    眼瞅著天是越來越黑,若不趁早趕回那個鄉野客店,恐怕今晚這群人都得露宿野外。


    馬車隊隨即折返,朝幾裏地外那個孤懸於山崗上的亮點奔去。


    客店外燈籠高懸,把店名迎四方三個字照的特顯眼,朱婉晴在玲兒的攙扶下下了車。


    “店家,把最好的房間收拾下,被褥枕頭全要新的。”玲兒將一大錠銀子給了掌櫃。


    “喲,這是位貴客,您稍等,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店家收下銀子,笑著退下。


    朱婉晴褪去了披肩,坐在大廳中環顧四周。


    “唉,玲兒,你說這客店怎麽連個客人都沒有?”朱婉晴總覺得此地氣氛怪怪的。


    “最近不太平,想必是趕路的人少了吧。”玲兒沒太在意,沏了杯茶給公主。


    龐三彪組織了一小隊人守衛公主,自己去把馬匹馬車安頓好。


    約莫過了半刻鍾,店小二將朱婉晴引進了準備妥當的房間內。


    朱婉晴勞累了一天,還沒等得及店家送飯食上來,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玲兒伺候她蓋好被子,讓小二把飯菜端廚房火上熱著,一會兒小姐醒了隨時要用。


    屋外寒風陣陣,直吹的那脫了插銷的窗戶劈啪作響,同是累了一天的玲兒趴在一旁打盹,竟毫無察覺。


    戌時剛過,樓下突然火光衝天,殺喊聲嚇得朱婉晴和玲兒手足無措,她們隻得抱在一起躲進了桌子底下。


    嘭!


    房間門被猛地撞開,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玲兒不禁大叫起來。


    “公主是我,三彪,快跟我走。”龐三彪胳膊被砍了一刀,身負重傷,他拖著條殘臂架著朱婉晴往外麵衝。


    “保護公主!保護公主!”幾名衛隊士兵圍攏過來形成一個防禦圈。


    山賊人數眾多,廝殺一陣後衛隊已經隻剩不到十人。


    “給老子圍起來!”山賊頭子馬鞭一揮,朱婉晴一幹人被堵住了所有去路。


    “我是陵陽公主,奉當今聖上之命返京,你們竟如此大膽,敢劫殺朝廷衛隊。”朱婉晴自知害怕無用,索性站出來義正言辭道。


    “喲,還是個公主,兄弟們,俺活半輩子還沒嚐過公主是啥滋味呢!”山賊頭子非但不怕還越發囂張。


    “哈哈哈~~~~”底下人開始起哄。


    “這位壯士,我今天要是死這兒了,回頭這方圓百裏的山頭都會被被朝廷的人馬給掃蕩平,你還是好好合計合計吧。”朱婉晴展開心理攻勢。


    “今年今月今日,此時此刻此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曉得你死哪了?”山賊頭子完美詮釋了一個小透明的悲劇下場。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啊,恐怕自己一個隱形公主,真要死在這裏,估計得好幾年才有人想的起來。


    就拿去年的宮宴來說,父皇見了她居然問這是那個藩王的郡主,長得還挺俊。


    “我來此地,琅城張知府知道,若本公主失蹤了,你們山賊能脫得了關係?”朱婉晴隻好編了個瞎話嚇唬他。


    “喲,這娘們認識那狗官,這就更不能放你走了,給我綁起來押回寨去!”


    “住手!”龐三彪剛喊了一聲就因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朱婉晴閉上了眼睛,心想這下算是要被毀了,穿成公主之開局變壓寨夫人係列?


    “賊人住手,休得傷了公主性命。”遠處一大隊人馬正火速趕來。


    “官兵來啦!”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幫烏合之眾就四散逃開了。


    山賊頭子懊惱之餘,還想抱著朱婉晴一起逃,結果被玲兒硬生生咬下了一塊肉,無奈之下隻能搶了朱婉晴身上一塊玉上馬溜了。


    這隊救兵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張翰文。


    張翰文下馬來到朱婉晴身邊,“琅城知府張翰文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


    “好你個張翰文,不放我們進城,差點害死公主。”玲兒見到此人滿肚子氣。


    “好了玲兒,別說了。張大人,請你先速速救治我這些受傷的衛隊兵士。”朱婉晴很擔心龐三彪的傷勢。


    “遵命!”張翰文組織人員搶救傷員,並親自護送公主從密道入城。


    張翰文的府邸遠沒有其他知府的氣派,他命人給公主收拾出一個大房間來。


    朱婉晴和張翰文也算是故人,但朱婉晴顛簸一天,又受到如此驚嚇,已是心力憔悴,過多的話還是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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