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著賑災物資的車隊,在官道上徐徐前行。對比起剛出行時眾人的意氣風發。半個月的舟車勞頓,早已使得眾人皆疲憊不堪。馬車內。徐纖雲一臉頹廢的,靠坐在鋪滿軟褥的車廂內。四皇子則殷勤的為她捏著酸痛的大腿。


    “姐姐可好些了?”看徐纖雲的眉頭較之前舒展開不少,四皇子關心問道。


    “嗯。”徐纖雲點頭。懶懶的享受著四皇子的服侍。道:“四皇子這兩日的手藝是越發精進了。”


    聽得徐纖雲對自己的誇獎,四皇子笑道:“那是姐姐教導的好。”


    十幾天的顛簸,令徐纖雲這個不甚習慣坐馬車的“異鄉人”吃盡苦頭。前兩日更是渾身似散架般,幾乎挪不動身子。夜間更是輾轉反側,不能成眠。四皇子大為心疼,命人弄來一堆軟褥鋪在車廂內。這樣累的時候,便可以躺在上麵歇息。此法果然見效,這兩日徐纖雲有所好轉。白日裏道路平坦時也可以小睡一下。隻是此次出行,四皇子似乎更黏她了。看著四皇子一副狗腿樣,徐纖雲一陣無語。這個渾身上下沒骨氣般的小男人,真是他教出來的麽?


    默默地將頭轉向窗外,徐纖雲選擇無視。四皇子也隻有在麵對她時才會如此。有外人時,四皇子便是那個寵辱不驚,才華滿腹。為父分憂的好皇子。怕是宣德帝也沒她這份待遇。這種被人如此敬重珍視的感覺,徐纖雲覺得也是蠻不錯的。總算這小子有良心。沒有在得勢之後便輕視她。不免對他也更加疼惜了,這孩子是打心眼裏,將她視作嫡親之人才會如此。


    忽的,一陣騷動傳來。聽外麵動靜,定是又遇到難民了。自從臨近閔州地界後,這幾日便三不五時的碰到一些難民。雖然皇上招募難民的聖旨,已經早就下達。可閔州地界遼闊,還是有不少難民並沒有得到消息。一味的北上求生。


    對此,車隊已經很有經驗了。隻見領頭的一個將領,站到人前,搬出皇上的聖旨對著難民宣讀。大意便是讓北上的難民集中一起,待到下一州郡找到各地知府自可領取活計。沒有領取到活計的難民,隻要不聚眾鬧事。便可獲得每日一餐的糧食供給。


    這樣的安排雖不能保持溫飽,但是卻可調動難民的積極性。讓他們積極從事建設與開墾。畢竟糧食有限,總要讓有貢獻的人先行吃飽才有力氣做事。


    難民們聽了聖旨,皆是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對。他們本是餓極。看到有運送糧食的車隊過來,便想趁機搶上一些糧食充饑。現下聽說不用打劫便可得到食物,皆不知如何是好。


    最終,難民中站出一位似是領頭的人物。對著那名將領作揖道:“不知將軍所言可否屬實?”


    那名將領看著對方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樣子並不輕視。一拱手道:“自是如此,假傳聖旨可是殺頭重罪。”


    那人露出喜意。能夠有個活路,誰都不願鋌而走險做那打劫之事。眾人也是餓的極了,才會出此下策。隻是離下一個州郡至少還要一天的行程,他們這些人中怕是有人挺不過今天。頓覺為難。搶,則犯了重罪。不搶,必然有人餓死。


    那人回頭向著人群看去,想要征求他們的意見。大多數人還有餘力,可以堅持到下一州郡。自是不再想要繼續。而那幾日未曾吃上食物的人家,則開始有人抽泣。知曉自己可能要被拋棄。


    那領頭之人是個心善的。扭過頭艱難地向著將領道:“不知將軍可否……”


    “自是可以。”看出了領頭人的意圖,將領笑道:“車隊本就是為災**送糧食。自是可以周濟一二。”


    說罷向著車隊的隨行書記官吩咐下去。不多時,一隊護衛扛著幾袋糧食過來。卸在地上。


    將領向著領頭人略有歉意道:“災民實在眾多,在未到閔州之前,本官也隻能撥出這些糧食。想來應是可以讓你們撐到下一州郡的。”


    那領頭人早在看到護衛搬來糧食時,就滿臉激動,此時更是連連點頭道:“夠了夠了。將軍如此深明大義,不與我等計較。我等實為感激。不知將軍名諱為何?我等也好替將軍祈福。”


    將領低頭抿唇,不好意思道:“吾乃衛將軍麾下都尉範安。”頓了下又道:“你們要謝,便謝四皇子吧。末將也是奉四皇子之命行事而已。”


    領頭人聽了此話自是詫異。看向車隊中的幾輛馬車。知曉其中定然坐著四皇子。繼而誠惶誠恐對著馬車的方向道:“草民多謝四皇子仁心仁愛。讓我等免受饑餓之苦。”


    馬車內,徐纖雲看著四皇子笑得一臉玩味。“還不出去露一下臉給難民們看看,以免浪費了範都尉的一番苦心。”


    四皇子被徐纖雲盯得也是一臉尷尬,事前並不知範安會有此一舉。此時趕鴨子上架。也隻好理順了衣襟,儀態謙謙地步下馬車,回應難民們的感激之情。


    一同步下馬車的徐纖雲一陣莞爾。這範安真是有趣的緊。如今四皇子初入朝堂不過半年,勢力單薄。今日之舉明顯便是投誠之意。日後四皇子若是繼了大位。定不會忘記他。這般早便下了決斷。也是猛人一個啊。眼光倒是不錯。徐纖雲甚為得意。自己教導出的徒弟被人看重。她這做師傅的自是與有榮焉。


    這邊徐纖雲頗為認真的打量範安。那廂四皇子也已經安撫好激動的民心。兩人相攜回到馬車。


    坐入柔軟的被褥內。徐纖雲調笑道:“四皇子,百姓擁戴的感覺如何?”


    四皇子一陣羞澀,道:“感覺不錯。”


    “噗——”哈哈哈哈。徐纖雲被四皇子的樣子逗笑。蒙住被子狂笑不止。誰能想到朝堂之上溫厚純良,謙謙如玉的四皇子,也有這麽惡趣味的一麵。


    等到笑夠了,徐纖雲才坐起身子,認真問道:“四皇子覺得範安這人如何?”


    車隊開始繼續前行。四皇子認真的回憶,這些日子以來範安的所作所為。道:“此人有勇有謀,行事嚴謹。是個將才。”


    好官方。徐纖雲暗暗唾棄。麵上卻笑道:“奴婢問的是,四皇子覺得此人是否可用。”


    聽見徐纖雲自稱奴婢,四皇子立即坐正身子。認真道:“範都尉此番明顯示好。當是有過一番計較的。皓兒以為,當可一用。”


    聽四皇子正麵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徐纖雲滿意點頭。道:“那便找個機會與他親近親近吧。”


    “皓兒也正有此意。”四皇子忙應和道。心下卻是一陣懊惱。本想旁敲側擊的,想要姐姐誇獎自己一番。卻差點弄巧成拙惹惱姐姐。


    自從蘭妃去世之後,四皇子便央求徐纖雲跟他說話時不要自稱奴婢。這幾年來,凡是徐纖雲自稱奴婢的時候。都是不甚歡心之時。


    看出四皇子的鬱悶。徐纖雲卻笑道:“四皇子可想做這大祁之主?”眉眼中,不經意間帶出一抹淩厲。


    四皇子一驚。這可是大不敬之言。雖說各個皇子皆有繼位的機會。卻沒人敢說出來,畢竟父皇健在。此話有謀逆之意。


    “姐姐何出此言?”四皇子問道。知道徐纖雲不會無故問出。


    “隻是有感而發罷了。”徐纖雲道。範都尉的舉動給她敲了個警鍾。原隻是為了自保才盡心教導四皇子。這幾年四皇子在她的調教之下,慢慢綻放出驚人的光彩。早已超過了她自保的需求。木秀於林不是拔地而起,便是被摧殘而折。這樣的四皇子無疑是危險的。若是不能確定自己的立場,早做準備。很容易便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四皇子的回答呢?”徐纖雲直視他。總要確定他的想法,她才能為他早做打算。


    “皓兒隻想跟姐姐相伴一生。”四皇子認真道。


    “沒出息。”徐纖雲斥他。並沒有聽出四皇子話裏的認真。這意思便是否定了。心下確是鬆了一口氣。若是四皇子的回答是肯定的話。她便傷腦筋了。要知道培養一個國之棟梁,和一個一國之君可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姐姐呢?”四皇子反問她。


    “我隻想家國安泰,喜樂一生。”


    “皓兒也是如此。”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四皇子又苦著一張臉道:“那範都尉怎麽辦?他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示好。我若無意那位,豈不是讓他明珠蒙塵。”


    “誰說便是蒙塵了?”徐纖雲狡狤道:“不是還有那位麽?”說罷,瞟向二皇子馬車的方位。


    四皇子頓時醒悟。自己無意大位,可二皇子有。半年的參政,讓他也約略了解到自家二哥的打算。除去二皇兄對纖雲姐姐不清不楚的曖昧態度讓他惱怒外。這二皇兄對他真是好得沒話說。要不是他三番五次的回護。自己也不會在剛開始的兩年過得安安穩穩。


    隻是可惜了範都尉。去了人才濟濟的二皇兄那裏未必會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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