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許攸本以為青雲是哪個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跟著她一路去了偏院,才發現她原來是伺候花木的,因認了府裏的老花匠做師傅,故在一眾粗使下人裏頭還算有些體麵。


    青雲慌裏慌張地回了自己屋,把那小香包藏在床板下頭,爾後整了整衣衫,裝作若無其事地出了門。等她走後,許攸這才從房梁上跳下來,湊到青雲的床邊嗅了嗅,記下了那獨特的,淡淡的香味,爾後才從窗戶跳出屋。


    自從變成貓以後,許攸就發現自己的嗅覺靈敏了許多,但似乎又跟人有些不一樣,那些氣味傳進貓鼻子跟傳進人鼻子的感覺不同,所以許攸根本沒法辨認出這小香包裏到底裝的是什麽――當然,就算她現在是人類也不一定能聞出來。


    回到荔園的時候趙誠謹已經回來了,苦著臉垂頭喪氣地坐在太師椅上直哼哼。他年紀太小,個子不夠高,兩條腿半懸在空中一晃一晃,可愛得很。茶壺埋著腦袋很認真地舔他的腳,偶爾會咬到他的褲腳邊,大尾巴搖來搖去,十分殷勤。


    趙誠謹被茶壺這麽一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伸出手給它順毛。茶壺愈發地高興起來,尾巴也愈發地搖得厲害。


    許攸有作為人的尊嚴,實在學不來茶壺這一套,再說她跟趙誠謹的關係也不需這般討好他。她進屋後“瞄――”了一聲,立刻把趙誠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爾後一蹬腿就跳上了他的膝蓋,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蹲下,瞪圓了眼睛狠狠盯著茶壺。


    茶壺頓時勢弱,“嗷唔――”一聲,那聲音自高而低,最後漸漸消失在它的喉嚨裏,伸出舌頭想再去舔趙誠謹的手指頭,小世子卻把手探到了許攸的頭頂,開始了每天都要來的撓癢癢遊戲。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相當舒服的姿勢,小世子的手指仿佛帶著魔力,許攸根本沒法控製自己的表情和情緒,仰著腦袋享受地眯起眼睛,懶洋洋地發出“喵嗚――”的囈語。


    “讀書一點都不好玩,”趙誠謹抱著許攸,眼皮都耷拉下來了,聲音沉甸甸的,“娘親說,以後進了學,還要更辛苦。若是學得不好,每天都要挨板子。”說罷,他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圓臉上寫滿了嚴肅,用一種羨慕的眼神看著許攸道:“如果我是一隻貓就好了。”


    許攸沒好氣地白了這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孩兒一眼,伸出爪子撓他的衣服,直到把他胸口揉成一團醃菜這才罷手。


    下午趙誠謹休息,睡過午覺後又抱著許攸去花園裏玩。正在池塘邊的涼亭裏坐著,忽瞅見幾個小姑娘往這邊來了。


    “哎呀――”趙誠謹有些頭疼地皺起眉頭,一彎腰,忽地縮到了石桌下,口中喃喃道:“她們怎麽來了?”說話時,為難地咬了咬唇,伸手把蹲在桌上看熱鬧的許攸抱了下來,悄悄地往涼亭外逃。


    許攸認出來人中領頭的是小世子的姐姐,王府嫡出的大小姐嫣然,至於剩下的幾個,除了兩個丫鬟還算眼熟外,別的卻是一個也不認得。


    “順哥兒――”趙嫣然眼睛尖,立刻就發現了正欲逃走的趙誠謹,遠遠地高聲喚他的名字。趙誠謹隻當沒聽到,低著腦袋迅速鑽進路邊的灌木叢裏,飛快地遁進林子裏。


    “順哥兒……”


    趙嫣然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林子外,趙誠謹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手抱著許攸,一手拍了拍身上的枯枝敗葉,小聲道:“險些被她們逮了個正著。我才不要跟那些丫頭片子們一起玩呢,動不動就哭,討厭死了。”


    見許攸沒反應,趙誠謹又小聲警告道:“以後見了她們躲遠點兒,知道嗎?尤其是我那兩個表姐,凶得很,若是見了你,定要拽你的尾巴玩兒。”


    熊孩子拽尾巴什麽的,最討厭了!


    不過,這是不是小世子在故意嚇唬她呢?小姑娘們總是要斯文許多,許攸記得以前她家隔壁鄰居就養了一隻短毛,鄰居家的小姑娘每天領著那隻貓在小區裏散步,特別有愛。當然,熊孩子也有就是了,什麽拽尾巴呀,扔石頭啊。以前她還隻是旁觀,實在看不過去了才去攔一攔,現在想起來,對於貓來說,熊孩子真討厭。


    趙誠謹生怕許攸被幾個表姐逮著,抱著它躲在林子裏不出去。許攸心情好,難得地哄著小世子一起玩兒,利索地爬到樹上,撓一把碧綠碧綠的樹葉子,衝著樹下的小孩兒灑下來……


    貌似有些幼稚?


    玩得累了,趙誠謹又抱著它躲在樹蔭立下睡覺。他年紀小,自幼都是丫鬟婆子伺候著的,一點生活常識也沒有,也不管樹下的草地幹淨不幹淨,一骨碌就躺下了。許攸老老實實地蹲在他身邊,圈起身子正準備睡覺,眼睛忽地捉摸到一個小小的黑色東西一晃而過。


    虱子!


    許攸隻覺得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些個磨人的小妖精!


    她伸出爪子“啪――”地一聲把那隻虱子拍得稀巴爛,跳起身張口咬住趙誠謹的衣袖就往林子外拖。


    這虱子是它身上的,還是趙誠謹身上的?其實根本不用想,許攸也知道,小世子每天都收拾得幹淨體麵,就算在草堆裏打幾個滾也長不了虱子,那玩意兒鐵定是她身上的。一想到這個許攸惡心得渾身直哆嗦。


    趙誠謹長這麽大還沒見過虱子,自然不曉得這些小妖精們的厲害,被許攸拉回荔園時還是一片茫然。


    下午趙誠謹是偷偷溜出門的,翠羽正為了尋不見他記得滿頭大汗,而今見他自己回來了,終是鬆了一口氣,狠狠地剜了園子裏其他的小丫鬟一眼,加快步子迎上去,略帶一絲責備地道:“世子爺,您日後可不能偷偷溜出去了,怎麽著也得帶上幾個人伺候……”


    許攸根本沒心情搭理她,飛快地衝進屋,四下張望,終於找到了平日裏洗澡用的浴盆,腳一蹬蹦了進去,不動了。


    翠羽的臉上露出狐疑不解的神情,想了想,小聲問:“世子爺,雪團這是要作甚?”


    趙誠謹茫然地搖頭,“我也不曉得,原本在林子裏玩兒得好好的,雪團忽然就跳了起來,啪啪啪朝四周使勁兒抽,爾後就拽著我往回走。”他一邊說著話,一邊上前來拉許攸的前爪,許攸悶悶地把他的手拍開,尾巴在浴盆裏抽了幾下,巴巴地看著翠羽。


    雪菲輕手輕腳地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道:“翠羽姐姐,雪團是不是想洗澡了?”


    “不是每天晚上才洗澡麽?”翠羽不解地小聲喃喃。她雖是侍女,但進宮之前卻也出身小福之家,進宮後又被太後瞧中一直在安寧宮伺候,何曾見過虱子,根本就不會往這個方向想,倒是雪菲原本在家的時候養過貓貓狗狗,多少猜到些緣由,“是不是雪團在草叢裏沾了虱子?”


    翠羽頓時抽了一口冷氣,慌忙吩咐丫鬟們去打熱水,伺候世子洗澡。


    趙誠謹迅速被扒光了衣服扔進浴桶裏,許攸則在他旁邊矮浴盆中泡澡。也許是因為她在外頭逗留的時間不算長,在浴盆裏遊了幾圈也不見再有虱子。翠羽見狀,一顆心總算落回了實處,但還是不放心地悄聲問趙誠謹,“世子爺可有哪裏癢癢?”


    趙誠謹搖頭,把下巴擱在浴桶邊上,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許攸,小聲問:“什麽是虱子?我從來沒有見過,好想看一看啊。”


    翠羽嚇了一跳,趕緊道:“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世子爺以後見了千萬離遠點。萬一沾上了那玩意兒,可不得消停,癢起來皮都要抓破的。”說話時,又忍不住朝許攸看了一眼,一副敬而遠之的模樣。


    許攸心裏有些警惕,如果翠羽把今兒的事加油添醋去瑞王妃麵前告狀,瑞王妃不會一聲令下把她扔出府吧?雖然有時候她會覺得一直在王府裏待著有些無聊,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想去做流浪貓啊。


    她睜大眼睛一臉警惕的瞪著翠羽,小圓臉上殺氣騰騰。翠羽冷不防地一抬頭,正好跟她圓溜溜的眼睛對上,嚇得手一抖,腳下一滑,“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翠羽姐姐――”


    一堆丫鬟花容失色,慌忙上前來扶,趙誠謹也半張著嘴睜大眼,下巴從桶壁上挪開,腦袋探出來,一臉關切地問:“翠羽姐姐你沒事吧?”


    翠羽其實摔得並不重,隻是心中大受震撼,根本不敢正眼看許攸,扶著雪菲的胳膊站穩了,咬著牙小聲回道:“奴婢沒事,世子爺不必掛心。”說罷,又掙紮著上前來給趙誠謹洗澡。


    趙誠謹小孩兒心性,很快就把方才的事忘在了腦後,嘻嘻哈哈地與許攸玩鬧起來。不過這個小孩雖然調皮,卻很有分寸,可不像那些熊孩子們亂來,既不會揪她的尾巴,也不會撒她滿頭滿臉的水。


    他今兒本沒出什麽汗,身上並不髒,很快便洗得幹幹淨淨,翠羽正欲給他穿衣,趙誠謹忽然臉色一變,猛地從浴桶裏站起身,急道:“快,快,尿尿――”


    許攸頓時辶耍廡硪壞閾員鷚饈抖濟揮校飴闋派硤寮鋇彌碧u諦碡媲八此θィ翟謔恰簧躚毆邸r殘硎撬砬橛幸歟漵鵒15歎鴕饈兜講歡躍17耍揪投孕碡行┙潯福竇淖帕車勺耪猿轄韉男〉艿埽壞彼率鄭偈畢諾沒攴善巧倘縞戀繅話慍宓秸猿轄髏媲敖棺。呱願賴潰骸翱歟彀咽雷右Э!


    雪菲被她“雷霆”般動作給嚇到了,怔怔地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愣,罷了才傻乎乎地問:“翠羽姐姐,怎麽了?”


    四周安安靜靜的,一點異樣也沒有,雪菲實在不明白為什麽翠羽會忽然間這般激動?


    翠羽死死地盯著許攸的臉,依舊一臉戒備。許攸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頓時啼笑皆非,想了想,伸出小爪子在浴盆裏拍了拍水,嬌滴滴地“喵嗚――”一聲。


    翠羽身後的趙誠謹忽地大叫起來,聲音裏透著一股子無可奈何的絕望。眾人齊齊回過頭,原來這小家夥終於憋不出,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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