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家四口就出發了。


    小程小艾在後座看著外麵的風景,格外的安靜,車裏放著音樂,氣氛頗為微妙。


    左欣欣正在給呂宣回消息,她昨晚拍了夜戲,今天才回複消息,最近她休息時間很少,言語間流露著疲憊,所以沒什麽時間來看向秀美,不過她寄過來一些東西,說是近期發現的一些特產。


    沒聊多久,呂宣就要去拍戲,左欣欣感覺有些頭暈,準備打開車窗就聽男人道:“一會就到了。”


    說話間,車子右拐,就看到一道恢弘大氣的石砌大門,右側“榮安墓園”四個字甚是顯眼。


    小程小艾已經認識不少字,看到這四個字,也知道是什麽意思,二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到了停車場,幾人下車,江煜城一手提著黑色行李袋,一手牽著小程,左欣欣則牽著小艾,四人沉默地走向某個方向。


    此刻正是初(chun),天空飄著朵朵白雲,將陽光遮得一絲不漏,清風拂過,仿佛一隻輕柔手掌,撫摸著出現在墓園每個人心中的傷痛。


    男人步伐緩慢而堅定地走在前麵,背脊(ting)直,仿佛在參加一個莊重的會議。


    片刻,他緩緩停下了腳步,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碑上照片中的男人才三十歲左右,棱角分明,五官深邃,和江煜城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男人不說話,低頭打開行李袋,從裏麵拿出祭品放在墓前,其中還有一節枯樹枝。


    左欣欣有些驚訝,這些東西是他們一起收拾的,這節枯樹枝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放進去的,看起來對江煜城意義非凡。


    這時,男人後退半步下跪,左欣欣跟小程小艾也緊跟其後,誰也沒有說話,隻有肢體摩擦出的輕微響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傷感。


    三拜三叩結束,江煜城眼角有些泛紅,他牽著左欣欣的手,才緩緩開口:“對不起,爸,過了這麽多年,現在才來看你。”


    頓了頓,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的兒媳,左欣欣,這是你的孫子小程,孫女小艾,再過一周,我們就要結婚了。”


    話音落下,他勾了勾唇,似是想笑,最後卻變成了苦澀的笑。


    “欣欣,你知道嗎,除了他下葬那天,這是這麽多年來,我第一次來這裏。”


    聽著男人滿是酸澀和愧疚的語氣,左欣欣抿了抿唇,隻聽他繼續道:“從小,他對我就很嚴厲,有時候我真的很恨他,我隻是個孩子,為什麽他要這麽對我,為什麽不能像其他父親一樣,回家抱抱妻子,抱抱孩子,陪他們做遊戲,看動畫,僅僅是這麽簡單,為什麽他做不到?”


    “他說,我天生跟別人不一樣,所以就應該不一樣的長大,他說,這都是為了我好,可他不知道,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說到這,男人麵露幾分茫然:“後來我開始跟他作對,再後來我屈服了,後來的後來,他就離開了。”


    “奇怪的是,他在的時候,我清晰且確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可他離開後,我卻沒有了目標。”


    他看了眼左欣欣,深邃眼眸中滿是傷感:“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於是,我隻能按照他規劃好的路線成長,多年後,我變成了他。”


    可笑的是,他曾經暗暗發誓絕對不要活成那個樣子,現實卻狠狠給他一巴掌。


    新城國際成立之初,原本答應母親一起吃飯,結果和公司的人聚餐喝醉,回家後跟她吵了一架,醉眼朦朧間,他猛然清醒這一幕似曾相識。


    所以,與其說他恨這個人,不如說他恨自己,恨自己變成了當初的他。


    而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踏足這裏,直到現在。


    左欣欣輕聲開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父子沒有隔夜仇,伯父很(ài)你,隻是方式不同而已。”


    “確實方式不同。”不知想起什麽,江煜城神色微動,“可惜當時的我不能理解,隻一味地討厭他。”


    印象中,他和父親之間的互動大多是管教,隻記得有一次高燒久久不退,燒了多久,父親守了多久。


    那之後沒多久,父親就去世了,也就從那時候開始,隻要生病,他隻(yun)許父親的私人醫生靠近。


    聽到這裏,左欣欣已經紅了眼眶,之前她隻知道江煜城生病不願意別人靠近,後來也隻有她和齊醫生可以接近,卻沒想到其中有這麽深的緣由。


    也難怪他那麽寵(ài)小程小艾,這不僅是出於愧疚的彌補,更是對自己心理上的一種慰藉。


    “時至今(ri),我才理解你當初的良苦用心,不過我仍舊不認同,小程小艾這麽可(ài),我不會像你對我一樣對他們。”


    男人再度開口,語氣卻輕鬆了不少:“今天來看你,是想告訴你兒子要結婚了,你一定會祝福我們的,對嗎?”


    話音落下,一陣風吹來,地上的枯樹枝翻了個(shēn),又恢複平靜。


    小艾忍不住睜大眼睛:“爹地,爺爺說他會祝福的!”


    僅僅是一瞬間,江煜城的眼眶又紅了,左欣欣明顯感覺到他整個人無意識顫抖著,下一刻,她就被男人抱在懷裏,耳畔響起他極力抑製的悶哼聲,背對著孩子,不讓他們看見。


    左欣欣用力回抱著他,也不開口,或許這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


    過了好一會,男人才鬆開她,棱角分明的俊臉恢複如常,可仔細看眼眶,還是有些泛紅。


    他的目光落在那節枯樹枝上:“出事之前,他給母親買了一束玫瑰花,花就在車上。”


    出事後,玫瑰花灑了一地,落在血泊裏,乍一看竟分不清是什麽。


    碑前的也不是枯樹枝,是他找來的一節玫瑰花枝。


    左欣欣默然,這個看起來無堅不摧的男人,其實心裏壓著許多事(qing),或大或小,或輕或重,他不說,誰也不知道。


    而現在,他們一路走來,他也終於願意逐漸敞開心扉,吐露那些從未向外人道過的心思。


    不過話說回來,左欣欣也並不要求他和盤托出,他願意跟她說,願意隻跟她說,這已經足夠了。


    想著,她略微上前深深鞠了一躬:“伯父您好,我是左欣欣,現在是江煜城的未婚妻,不過馬上我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今天來看您,是希望你能夠祝福我們,當然您可以放心,我和小程小艾會照顧好他和伯母的。”


    看她學著自己當初的樣子,江煜城啞然失笑。


    左欣欣還摸了摸小程小艾的腦袋:“你們兩個小家夥,有什麽想跟爺爺說的話嗎?”


    “我有。”小艾脆生生開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照片裏的爺爺,“爺爺您好,我是小艾,是爹地的女兒,爹地對媽(mi)很好,對我們也很好,就是總會催我們寫作業,那時候的爹地一點都不帥,還很嘮叨……”


    其他三人:“……”


    這小丫頭怎麽說著說著開始告狀了。


    小艾說了一大堆,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好啦,我說完了。”


    原本悲傷得到氣氛被這個小家夥衝散了大半,江煜城摸了摸她的頭:“爺爺要是在的話,肯定會覺得你很煩。”


    “不會,(nǎi)(nǎi)沒有覺得我煩,爺爺肯定不會,而且我以後還要經常來看爺爺,所以爹地你不能再欺負我了。”小家夥撅了撅嘴巴,一副“我有人撐腰”的架勢,看得人哭笑不得。


    “小程呢?”左欣欣看向兒子,發現後者正在把碑前不知道從哪來的塑料袋撿起來,然後邁著小短腿扔進垃圾桶。


    “我想說的都被她說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小程神秘兮兮笑了笑,“你們還沒有告訴爺爺,媽(mi)有寶寶的事。”


    說著,他看向照片的方向:“作為家裏第二個男子漢,我會和爹地一起保護好媽(mi)跟妹妹,還有肚子裏沒有出生的弟弟。”


    “是妹妹。”


    “爺爺別聽她瞎說,是弟弟。”小程捂著妹妹的嘴,“好,我說完了。”


    他這個架勢像是在匯報演講,左欣欣和江煜城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一家四口在墓園待到上午,又在附近的餐廳吃了飯,才打道回府,車子剛進入大門,就看到院子裏停著其他車。


    不知道為什麽,左欣欣總有個直覺,那就是有人來了。


    踏進客廳,果然除了莫宛雲等人,沙發上坐著兩道熟悉的(shēn)影。


    滿頭白發卻神采奕奕,還畫著精致妝容,氣質十足,赫然是宋淑英。而旁邊笑容溫婉的女子自然是秦悅,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似乎還胖了一圈。


    “欣欣,你們回來了。”


    看到四人,宋淑英和秦悅同時露出欣喜的笑容,左欣欣更是驚喜地走過去:“外婆,舅媽,你們怎麽都沒有提前說,我好去接你們啊。”


    “懷著(shēn)孕不易(cāo)勞,我們早就跟莫夫人約好了。”為了區分莫宛雲和陳玉蓉,宋淑英直接稱呼了姓。


    聞言,莫宛雲跟著笑道:“是啊,老夫人想給你個驚喜,一早就跟我們說好了。”


    “太(nǎi)(nǎi)!”


    後麵進來的小程小艾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喜地睜大眼睛,前後跑過來親昵地坐在她們(shēn)邊。


    江煜城跟她們打了聲招呼,就提著袋子上樓去了,左欣欣剛坐下,就聽陳玉蓉壓低聲音問道:“欣欣,你們今天是不是去伯母的墓園了?”


    “是。”左欣欣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順便跟她說了一些江煜城說過的話。


    聽罷,陳玉蓉有些動容地紅了眼眶,隻說了一句“這個臭小子”,便再沒怎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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