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萬鬼夜行開始發動。鈞天戰場中土區內,籠罩上無邊無際的黑霧,陰風側側中,夾雜著天魔們發出的淒厲長嘯,聲震百裏。


    就算隻聽見這些來自深淵的怪物哭喊,也似無形音攻,攝入修士們的神魂,攪動真氣逆流。這使得正在與魔族酣戰的神州眾,動作越來越阻滯,短短三柱香時間,戰隊便朝後撤退了數裏。


    在離戰地不遠的一座小丘上,化為人形的顧擎蒼與衝虛並肩而立,後方圍聚著雲雁等人,個個神情肅然,緩緩調用著真氣,運轉在周身。


    “準備好了嗎?”顧擎蒼開始施展禦神訣,額頭的雷電形印記,漸漸釋放出輝煌的光芒。


    他回首一一打量著持劍們,微微點頭:“想不到這一次的鈞天大戰,人這麽整齊。我們力量甚強,不要有任何顧慮。”


    雲雁也解放了天選印記,在紫氣繚繞裏沉默不語。


    黃帝這個話,隻是戰前的激勵流程。實際上大家都清楚,雖然人數完美集結,但在先前的戰鬥中,好幾位仙劍都被魔劍鞘的力量損傷,情況不容樂觀。


    而且神州陣營被酆州牢牢壓製,若北鬥天罡陣崩潰,這一戰就會徹底輸掉。不僅如此,夜逝水和亞體零依然潛伏在周圍,隨時都可能造成,難以預料的突襲。


    忠於那人的修士數量眾多,如果與魔族聯手相逼,誰也無法知道,會發生什麽……


    前路充滿迷霧,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想到這裏,雲雁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卻被前方的衝虛聽見,對她回眸一笑:“怕死不?”


    “我不會死。”雲雁應了一聲,率先進入禦神狀態,燃起紫色火焰偕凜紫升上天空。


    隻見她在雲端輕踏數步,就接近到黑霧的底端,迎著來自天魔界的森然寒意,朝地麵斜斜斬出一劍。這看似隨意的一劍,自上而下展開劍芒光柱,毫無阻礙地籠罩在魔族陣的前端。


    隻聽轟然慘叫聲連番發出,一隊星日馬揚蹄便倒。它們後方緊隨的奎木狼與室火豬縱隊,也被劍氣切割,四分五裂。


    “是紫姬!”人修們正被壓製得難以喘息,見到從天而降的援助,把前方敵人攻勢輕鬆化解後,都發出了激動的歡呼。


    “師父!”周晴夾在一大隊天任峰的弟子裏,仰頭對空中紫焰大叫:“你就要去布那個天罡北鬥陣了嗎?”


    “千萬要小心!”郭小冬在她身邊跟著喊:“曆史上死在此陣裏的持劍,那是數也數不清……”


    “呸呸呸!”周晴抬腳踩他:“說些不吉利的話作甚!”


    接著她仰頭繼續喊:“我和小冬剛剛申請了做護法劍衛,等北鬥陣成型後,便會上來和師父並肩作戰了!”


    “你們忘了我說過的話嗎?”雲雁從紫焰裏,傳來飄渺的應答:“有多遠走多遠,別加入混戰,讓我分心。”


    說罷她頭也不回,朝更高的天空衝去,而在身後,接連二三跟上了七彩的炫光,正是禦神後的各位持劍。他們匯聚在一起,在黑霧中形成一道光華萬丈的長虹,目標正是天際穹頂。


    “師父……好冷淡啊,似乎變了一個人。”周晴有點喪氣地眺望變成小光點的雲雁。


    郭小冬緊緊皺眉:“難道是禦神之後,就會流露強大的逼格,導致看起來高不可攀嗎?”


    “她之所以對你們愛理不理,是在釋放拒絕之意。”梅成功提著太常劍走過來,身側是一群武裝到牙齒的七殺精銳,木越西和鷺過也在其中。


    周晴疑惑道:“拒絕什麽?”


    “拒絕你們兩個上去幫倒忙。”梅成功掠過二人:“我方才已把你們的名字,從護法衛裏剔除了,現在就停你們師傅的,有多遠走多遠。”


    “梅師叔!你怎麽可以這樣!”郭小冬捶胸頓足。


    周晴則跳腳指著那道人:“你這是以權謀私!”


    “我就是以權謀私。”梅成功回頭白了他們一眼:“實力不夠,你們爬上去也會掉下來,說不定正落在酆州的陣地中。如果死翹翹了,要如何對雲雁交代?”


    “快走快走。”他揮揮袖子:“七劍要布陣守天界,魔族定死命阻攔,所以北鬥天罡陣的起始,最為艱難。”


    “沒空和你們瞎扯,我要上去護法了。”他眼珠一轉,從七殺眾裏,挑出幾名膀大腰圓的中使。對他們下達諭令,要像看囚犯一樣,牢牢守著周晴兩人,阻攔他們參戰。


    於是幾個七殺使凶神惡煞地撲了過來,把周晴和郭小冬團團圍住,不顧兩人掙紮,舉起來打橫抗在肩頭,朝戰場僻靜的角落奔去。


    站在他旁側的前妻吳戀水看不下去了,開口冷冷道:“別人想要參戰為神州效力,如此熱血忠勇,為何要強加幹涉?”


    “把他們安安全全的藏著,才是對神州最好的效力。”梅成功道:“我太了解雲雁,如果這兩個徒兒在眼前遭遇危險。她會想也不想,就衝入敵陣裏救人。”


    “但她現在是紫姬……責任重大。”那道人唏噓一聲:“有的事情,並不能像從前一樣,隨性而為。”


    吳戀水默了片刻:“走吧,問道壇的護法先前已出動,輪到我們七殺門做中環,外圍留給論劍山。”


    梅成功瞟了一眼她:“我要在天梁院與七殺隊之間做調動,也是個無法再隨性而為的人,了解嗎?”


    “我不會死在你麵前。”吳戀水哼了一聲,施展瞬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踏在百米遠的高空。


    “轟!”


    在空中環伺的翼火蛇,立刻朝她吞吐來猛烈的遠攻。接著黑霧迷障裏,衝出了大批魔化過後,碩大無比的虛日鼠。


    “這就開始了?老鼠都上天了!”梅成功急躁地指向魔族眾:“快!采用七殺狩陣上,不能讓他們追到七劍!”


    七殺眾低低地喏了一聲,化為無數道若隱若無的黑影,盤結出一個巨型的三角陣容,鬼魅般地衝殺進魔族後方,兵刃磕碰魔甲的聲響,此起彼伏地炸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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