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戰場上烽煙四起,雷雲密布,士卒盡披血甲。利鏃穿骨,驚沙入麵。主客相搏,山川震眩……


    這便是很早以前,初入仙門的雲雁,在《北鬥紀年》閱讀到的情形。果然一代接著一代,此戰都是同樣的宏大且血腥。


    地麵上,魔獸與魔武士高聲咆哮著,衝向七國的凡人軍隊,好像黑色的潮水洶湧拍擊上海岸。鏗鏘的兵刃交接裏,爆發出怒吼與慘叫,連綿不絕於耳。


    修士們已升上半空,劍修在前擺出聚靈劍陣,作為近戰盾牆。他們的左翼是妖族聯盟,右翼是法修援軍,後翼則是負責樂劍師隊,不斷彈奏出激昂的樂章。


    魔修們則驅動各式詭異道術,在星日馬前鋒的破甲陣後,選擇脆弱的法修與樂劍師進行殺戮。


    可其餘的人哪裏肯讓他們得逞,於是修士大軍在黑雲下,左右相對移動。好像兩條長蛇攀援糾纏在一起,不時炸裂出雷電水火的五行之力,激光忽明忽暗地閃耀,沒有片刻停歇。


    而在更高的雲層,則是高階修士們的戰場。


    梅成功和南宮雅爾等人,已與冷淵、蒼正泰一幹魔修,開始了你來我往的對持。如果說半空的戰鬥,尚能辨識清楚形勢,是一部魔幻武打片。那麽高空位置,則上演著科幻片,人影上一秒出現在東方,下一秒就會挪移到北方。


    高階之間的戰鬥,有時候在聲勢上,或許還沒有凡人的部隊豪華。因為他們習慣了凝神收斂氣息,不給人捉住破綻。這往往摒棄了華麗的動作,顯得有些返璞歸真。


    就像風吹過浪頭,鷹掠過寂夜。


    太過迅捷的招式,很多時候隻能留下殘影,便在雙方較力碰撞之下,消散無蹤。但那巨大的餘威,無聲無息地撕裂了亂雲,讓天幕不斷折射出寬闊漣漪,一波接著一波。


    在靈波漣漪中,此時還有更高處的戰鬥。


    清虛在焚毀了一小隊的翼火蛇後,明顯有些困倦。他停下來喘口氣,再次祭出式神的雙鶴,化為巨大的白鳥,朝著魔族空軍迎麵擊打。


    側頭看看雲雁,又看看蕭清宇,天相掌院苦笑出聲:“果然這條法修之道,比著劍修來說,續航能力太糟了。”


    “我身為一個合體境的老家夥,卻遠沒有你二人能打。”他連連搖頭,移動位置,避開了下方竄來的一道火柱。


    蕭清宇打哈哈安慰道:“其實本座也很累了,說起來和你一樣,平時候在修煉之外的事情上,消耗了太多精力。”


    他連連搖頭,瞥著雲雁:“不像紫姬這麽一路走來,在戰鬥中修行出了好根基。”


    雲雁客套了幾句,正色道:“二位別忘了,酆州目前有天魔界的力量援助,所以他們的戰鬥力,在短時間內比平時高出了許多。”


    “這也是咱們連番受製的原因。”蕭清宇很是煩惱地轉動手腕,日天矛攝出一道橫槳形,把一隊嘶吼的亢金龍給驅趕開來。


    清虛也蹙眉道:“眼下萬鬼夜行快要發動了。到時候天魔界的力量會從零度深淵中徹底覺醒,眼下的困難,會變成艱難。”


    雲雁心中微驚,開口詢問:“那秘術究竟什麽時候會發動?”


    “萬鬼夜行需求萬魂。”蕭清宇抬劍斬裂了一頭巨大的女土蝠,臉色沉沉:“當鈞天戰場上累積了上萬新死者,酆州主力都在中土區時,它就開啟了。”


    “三天前,在黑白龍頭的腳下底麵,便開始溢出深淵的氣息。”清虛指向遙遠底麵的一角:“看見那塊好像黑水沼澤的一圈了嗎?”


    雲雁朝那裏望去,果然有圈濃鬱黑霧,正盤旋在那裏的土地上方,氤氳流動著。裏麵的情形雖然看不清楚,但能感覺到,在它深處,好像包裹著生命體,想要隨時破殼而出。


    “那些黑霧其實是被吸引過來的死靈。”蕭清宇道:“三天前出現時,隻有鍋蓋那麽大。”


    清虛用手比劃著:“現在已頗有麵積,天魔界的秘術隨時可能開啟。”


    “這個戰場中……已經折損了上萬人了嗎?”雲雁眺望死靈霧氣,喃喃自語。


    “上萬是基礎數字。”蕭清宇很嚴肅:“萬鬼夜行發動後,才是血腥之戰的開端,傷亡會難以統計。”


    清虛道:“到時候你們嚴守天界入口,我們則要嚴守你們,各盡人事吧。”


    雲雁點了點頭,按捺緊張情緒,仰頭望向上方兩人的決鬥。在神州被重壓之下,徐澤龍和金靈兒……一定不能有事!


    “新任金帝沒有落在下風。”凜紫察覺到她的擔憂,輕聲傳音過來:“我一直關注著他,但有些困惑。為何已是禦神狀態,他依舊還在驅動泰阿劍?”


    “我想起來了。”雲雁陷入沉思:“剛才徐澤龍曾提過,煉製泰阿的材質中,有衛夫人所贈的金靈花。”


    凜紫有些好奇:“可有特別效力?”


    “我知道金靈花是衛家的秘傳,除了特別漂亮,世間至陽,還千萬年不朽。”雲雁道:“衛夫人的確對徐澤龍說過一句話,叫他用此物煉器後,幫她殺了夜逝水。”


    “後來她又反悔,收回了這個願望,終究是不忍。”雲雁繼續道:“但我猜想,此物身上,說不定帶有克製夜逝水的東西。”


    凜紫此刻也明白了:“衛夫人當初滿懷憤怨,給出此物,而她又是夜逝水昔日密友,自然知曉那人的某些破綻。”


    “能夠想到的破綻,可能出於功法。”雲雁道:“那是修士的根基所在,說不定夜逝水功法裏,含有對某方麵的禁忌。”


    “而金靈花,便是涉入此禁忌的刀鋒。”凜紫道:“原來剛才夜逝水表現出異樣,並非因為輕敵,被徐澤龍的利刃風暴所傷……”


    “而是被泰阿劍上的金靈花之力擊退。”雲雁望向金光中的兩個男子,神色複雜:“徐澤龍顯然清楚了這一點,他現在一心一意,要用泰阿劍除掉夜逝水,以慰衛夫人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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