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衣完全沒有料到,雲雁突然提起這事,竟是要讓他來做人證的節奏。他俯視著封印大陣裏渾身雪色的長發女子,在審判席位上站起,踱步思索片刻,終於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白影衣終於不再猶豫,對雲雁點點頭:“是,當時周晴他們的表情沒有作偽,我可以做你的人證。”


    全場嘩然。


    一個告狀的,變成了他控訴那方的人證,這簡直滑稽,但的確發生了。隨著白影衣被雲雁套牢,反而變成了她的證人後,圍觀人群已開始吵吵嚷嚷,議論對此事的看法。


    大部分人在第一時間,將同情票投到雲雁那方。因為劍修世界的準則向來如此,被人欺負了,就要以牙還牙。這對於北鬥修士而言,是習以為常的應對,劍修血性與暴力的名頭,也正因為這樣,廣為人知。


    祁元化害人在先,而且糾纏了數次,雲雁憤而出手進行報複,也在情理之中。此刻就連來自七峰的審訊團,也有點坐不住,在相互竊竊私語。飛鳶則望著白影衣,皺眉道:“你既然在為人犯作證,那麽還要繼續控訴她嗎?”


    “還控訴什麽?”天衝峰主任芬芳站了起來,叫喊出聲。她今天穿著一件模仿孔雀的藍綠長裙,頸部的豎衣領造型誇張,鮮豔異常。


    人們的眼球立刻被吸引過來,隻見她翹起手指向白影衣:“既然那祁元化作惡多端,被雲雁報複殺掉,這事也沒有多大了不起。”


    她的垂下塗抹濃烈眼影的眼眸,對天輔峰人眾方向,高聲說話:“如此多人證俱在,想必祁家也不會維護這樣的家族敗類,再與雲雁為難。”


    “峰主所言極是。”祁沐然立刻上前,對她做出道揖:“我可以代表祁家申明,從今以後,不會因為此事為難雲雁。”


    “我不願被代表!”祁念真聞言高叫起來,情緒激動地大聲叫嚷:“哥哥……你們就這樣拋棄了哥哥!原本哥哥在七峰,有那麽多與他交好的人,可是現在!”


    她瞪著默不作聲的天輔弟子,又瞪著麵無表情的祁沐然,再將目光投向,好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衛歸。


    女孩絕望了,她最後轉頭望了一眼雲雁,身子微微震動。真想不到,在全場冷漠的圍觀下,那人目光中,卻投來對自己的關切之意。雖然並不明顯,卻十分真實。


    “師姐……”祁念真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這兩個字的聲音。接著她突然躍向高空,拚命朝著峨嶺外飛行,在風中爆發出哭泣:“哥哥!”


    人們目送她漸漸飛遠,現場鴉雀無聲。


    任芬芳終於朗聲吐字,打破了沉寂,對白影衣道:“白司劍,如果沒有對雲雁的控訴了,就請下去罷,我們會將這些證詞記錄在案,進行討論裁決的。”


    白影衣明顯有些神遊天外,在她輕呼兩聲後,才急忙應答:“在我的陳述裏,還有對雲雁與酆州之間的關係,進行的猜測。”


    “我都看過了。”任芬芳用手捂嘴打了個哈欠:“說她用酆州食材烹飪,魔族稱呼她厄運者之類,這些都不能算做罪狀。你也說過了,隻能叫猜測。”


    “來自酆州的材料,高階修士的儲物袋裏,幾乎人人都有。”她漫不經心地盯著自己的彩紋指甲:“魔族叫雲雁厄運者,換個角度來說,證明了她是位優秀的劍修,令他們感到恐懼。”


    審訊現場配置有擴音法器,這一句話立刻引起了圍觀弟子們的騷動。不少人輕鬆的笑起來,大聲道:“玩命俠若賣力打架,咱們看了都會覺得恐懼,更何況是酆州狗賊。”


    另有人則說道:“給魔族厄運的人,正是給神州好運的人,所以這根本算不上指控吧!”


    白影衣站到半空,高聲大喝:“可是雲雁豢養酆州皇族的幼子,又該怎麽解釋!據我說知,那是近似胃土雉和昂日雞的純血後裔,小魔族叫她娘親!”


    一言翻起千層浪,梵天秀的事原本極少人得知,現在被白影衣當眾宣布,人們無不驚奇萬分,表情各異。


    不等現場的熱烈熄滅,白影衣又再添把柴。他瀟灑背轉身子,對戒律堂的一隊弟子道:“將那小魔頭帶上來吧。”


    弟子們微微額首,齊齊掠過青玉廊柱,進入狴犴大殿,消失了蹤影。這時不僅眾人翹首以待,雲雁也坐直了身子,注視大殿門口,心中微微有些緊張。


    可憐的秀秀……她不知會害怕成什麽樣子。


    “咕咕……”


    遠遠的,雲雁的神識已接觸到了梵天秀的氣息,甚至能聽見她細弱的聲音。那聲音十分古怪,好像被捂住了嘴,隻能在肚子裏冒出。她急忙朝北努力窺探,隻見戒律堂的弟子們,從狴犴大殿裏抬出了一顆金色的圓球。


    待他們走近後,雲雁才看清梵天秀的囧態。她圓滾滾的身體被塞進一個軟絲籠裏,四麵都灌注劍氣,隻露出了毛茸茸的大腦袋在外。可就算腦袋露出,嘴上卻被纏住了布條,不能說一句話。


    但見那小黃雞被束縛之下,黑亮的眼珠咕嚕嚕直轉,就好像立刻快哭出來,顯得十分可憐又呆萌。


    “是黃雞啊!”


    不少眼尖的修士,已經一眼就認出了梵天秀,發出陣陣高呼。其中一些人則聯係上了另外件事,恍然大悟地喧鬧起來。


    “原來是這隻菜雞!”


    “當初七峰傳言,雲雁的劍奴測試度量,是隻黃色小胖雞……想不到就是它鬧的!”


    “原來如此,我就說玩命俠這麽高強的人,怎麽會有個菜雞度量。”


    在審判席上的陸風行,則捧著肚子大笑出聲:“雲雁啊雲雁!原來大家又被你騙了!你真是個壞蛋啊!”


    但很快的,大家歡脫的議論和笑聲,就再也聽不到。因為他們看見高空的白影衣,對著可憐巴巴的小黃雞,拔出劍來,認真做出個彈射劍氣的動作。


    劍氣攝到捆縛梵天秀的絲籠上,那桎梏空間猛然擴大了數倍,翻滾出濃烈的暗紅色霧氣,顯得壓抑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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