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寂靜後,衝虛清脆地磕碰著上下牙:“那麽就別提這件事了,對所有人都好。”


    “可是靈兒被那惡人控製著!”雲雁奮力反抗:“以前也想過,將此事壓下,不讓北鬥陷入混亂……可是現在壓不住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們與那人,已撕破了臉,他容不得我們存在,我們也容不得他繼續囂張!”


    衝虛呼出口氣:“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是。”雲雁握住拳頭:“為了前代瑤光劍,和這代瑤光劍,也請星君相信我一次。”


    衝虛搖了搖頭,頗為無奈:“若你單單指控綠綺,我可能會立刻相信你。”


    雲雁愕然。


    “因為綠綺的確與商紅羽有深仇大恨。”那骷髏頭感慨道:“當年綠姬之所以被迫做了鬼修。全因你們前世的糾葛……”


    雲雁心中微震,但下意識地逃避這個話題,隻將它強行拽回:“星君是因為,夜逝水與我的前世曾經關係密切,所以才不願相信,我現在對他的指控?”


    “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衝虛好似陷入了飄渺回憶裏:“我們都以為,你……不,是紫姬商紅羽,和那時候的金帝,已經墮入愛河。”


    “畢竟你們曾形影不離,在瑤光府裏修劍飲樂,活像神仙眷侶一般。”


    “那不是我,我半點也不記得了。”雲雁立刻說話:“而且就算與他曾為至交,為了天道正義,現在也需與此人一刀兩斷!”


    “霍哦?”衝虛像不認識一樣,仔細盯著雲雁,發出感概:“沒想到你的性子變得如此徹底,如此有維護正道的決心!”


    雲雁昂首挺胸,努力嚴肅道:“不錯!決不動搖!”


    “好吧……”骷髏頭輕歎一聲:“為了你的執念,也為了你們可能的危機,我現在收斂神念返回天樞國,再去瑤光國看看金靈。”


    “如果她當真有你所說的異狀,被夜逝水操控著。”她壓低了聲音:“我便信你。”


    “即使信了你,我也不會立刻出手。”那仙劍變得極嚴肅:“我與顧擎蒼需暗中調兵遣將,將金帝手中的劍令指揮權,悄悄轉移,方能表明立場。”


    雲雁不無感激地對她稽首:“多謝天樞星君。”


    “我說的隻是或許。”衝虛的回答冷淡:“若拿不到證據,即使金帝要對你出手,我也不會進行阻攔。”


    “了解。”雲雁平靜有禮地回答。


    衝虛點了點頭,骷髏頭的額頂處,猛地出現了一枚宛如閃電的印記。它上半部是鮮黃色,下半部是沉澱的赭石,正是天樞劍印的標準模樣。隻見風中光影一動,天樞劍印輕輕彈起,好像葉片落入雲雁掌心。


    它印刻的地方,傳來一陣陣微麻的刺痛,接著便鑽入陽神內無影無蹤。隻聽衝虛緩緩道:“這是屬於我天樞的特別劍令,論劍山的司劍以上長老,都該認得它。”


    “此令一出,如同免死金牌。”她繼續道:“可以令眾修懾服,無人敢出手加害。”


    “但它隻能威懾一次,因答應了鯤吾,要救梵天秀不死,所以我留給你這個東西。”衝虛認真道:“你到時隻需將手掌內的劍令,用源力祭出,就算刀已架上脖子,也可轉危為安。”


    雲雁自然知此物珍貴,立刻誠心道謝。


    “不用謝,此物或許會帶給你煩惱。”衝虛已開始收斂會神識,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它隻能救下一人,你到時……會選擇誰呢?”


    雲雁聞言一怔,肩膀上原本穩穩停靠的骷髏頭,左右搖晃了下,落到了手中。她不敢怠慢,立刻將此物攝入儲物戒指,找了一方雅致的白玉盒存放。


    衝虛要前往瑤光國,救助金靈兒,她來不及帶走薑寒煙的遺骸,必須妥善將它保存。這把劍雖然表麵上自由散漫,其實是理性和感性的綜合體。


    她可以在薑寒煙被眾人圍攻時,冷靜地袖手旁觀,隻為維持七劍信奉的公義。而那把劍也會風雨無阻地去探望那人,想要帶走她,在她死亡後,則固執地想要帶走她的屍骨。


    雲雁想到這裏,暗暗歎息,心中無緣無故有些發堵。


    這就是仙劍,這是他們會做的事情。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凜紫也像衝虛一樣。當自己的持劍被審判處刑時,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嗎?然後在她曆經三百世沉浮後,他感性的衝動終於爆發。


    在最後一世的厄運來臨前,將那抹殘魂帶走,不願她煙消雲散。


    這就是仙劍……看來長久以來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你的表情如此生動,是否又在煩惱些亂七八糟的事?”徐澤龍在送走衝虛後,走進他的臨時煉器室,叮叮當當地琢磨泰阿。


    雲雁輕飄飄地坐在砧板上,盯著通紅的異火發呆:“他們有人要殺你,知道不?現在牢房周圍,蹲滿了各式目的的隊伍,當真熱鬧極了。”


    “要殺我隻是個設想,不是還沒有人來嗎?”徐澤龍一下又一下揮動鐵錘:“趁著無打攪,我先自得其樂,許久沒能煉器,這次多虧了魏鑄劍。”


    當看到徐澤龍豪華的牢房後,雲雁便心知肚明。論劍山上,固然有看他很不順眼的人,卻也有喜歡他不得了的家夥。比如天英峰的大鑄劍魏文柏,就是個把他奉為天才,捧在手心裏的煉器癡人。


    這些人定會堅決地維護徐澤龍的利益,吵吵嚷嚷要放他出去。所以想暗害他的那群人,一時也不敢露頭,正在糾結……畢竟殺掉天工後人這樣的奇才,傳言出去後,影響會極為糟糕。


    既然會很糟糕,那麽就讓它更糟糕一點。


    想到這裏,雲雁勾起了嘴角,半隱進曳光術裏,對先前溝通過的某人,發出了呼喚。


    不到片刻,牢房外便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琳琅的尖叫呼喊:“高人!我接到指令來了!請問現在可以動手了嗎?”


    “動手。”雲雁回應一聲,斜斜地坐到鍛爐上,透明的身體被火焰染出迷離的碎光。


    徐澤龍停下煉器的動作,目瞪口呆地望向她,又轉頭朝激動的琳琅,微微皺起眉頭:“你來幹嘛?”


    “嘿嘿嘿……金虛真人。”琳琅對他猛眨雙眼,連連奸笑:“我可算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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