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石維堅的殘存魂力消失,浮世的景物已開始朦朧不清。雖然很好奇,夜逝水是怎麽找到方法,掩飾住墮天身份,繼續擔任了下一代金帝。但雲雁等人不得不撤離浮世,它快要失去本我,再也無法得到訊息。


    好在這一次的接引天光,沒有出任何岔子。


    離開浮世的時候,雲雁照舊釋放念力,呼喚了許久的修羅王。卻沮喪的發現,沒有她任何蹤跡——她會在哪裏呢?或許不在這個沒有本我的浮世中吧……


    但隻要萬華鏡還存在,可以使用,就一定能找到她。


    這樣急急的自我安慰著,雲雁被接引天光急急吸入。回轉到肉身後,發現大家現在正漂浮在一個大氣泡裏,在水中沉浮。氣泡看似柔軟,外殼卻堅不可破,無論浪濤激流怎麽襲擊,都維持原樣。


    因為,它是石維堅締造給大家的最後庇護所,一個小小的時境空間。這個氣泡已落入死海,目前是無敵的。可是這樣的狀態不會維持很久,它的主人既死,便沒有後續能量供應了。


    “前輩……居然花了那麽多魂力,給我們締造了安全地。”石不言扒拉著氣泡牆壁,眼眶都紅了:“這樣的好人,為什麽要被夜逝水那樣的惡賊害了!”


    雲雁與徐澤龍回憶著百萬年前,兄弟相屠的慘劇,都微不可聞地發出歎息。石不言還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但見他越來越激動,不斷拍打著氣泡,高聲怒道:“我要報仇!我石某立誓要為前輩複仇!夜逝水,我不會放過他!”


    聽著他的憤怒喊叫,在氣泡“汩汩”的聲響裏,好像一首戰歌在徘徊、遊蕩。雲雁原本有些消沉的心,好似被點燃了一般,滑過一個重點。她猛地貼到氣泡牆壁,發出大喊:“我想到了!”


    徐澤龍和石不言同時歪頭看她。


    但見她不無興奮道:“在浮世裏因心情抑鬱,竟忘記了何圖的事情!”


    徐澤龍恍然大悟,欣喜道:“何兄是前代鎏金的轉世,因為那把劍怨念太深,並沒有將全部魂魄,融進天地熔爐裏。”


    “就算難以尋找夜逝水,與酆州勾結的證據,咱們也有法子了。”雲雁鬥誌昂揚道:“隻要將鎏金渾渾噩噩的狀態治好,使她想起來前世被害那一幕。還有什麽能比仙劍亡魂的控訴,更令人信服的事?”


    “我聽聞,你曾將何兄從酆州救出。”徐澤龍想到一事,不無擔憂:“當時他被放在魔道,抽取前世記憶的黃玉裏……”


    “何圖的身份,莫非早被酆州知曉?”雲雁緊張起來:“如果玄冰就是夜逝水,那麽他一定早知道了!”


    “雖然不知,酆州為何要如此對他……”她拔出劍來,在氣泡裏來回踱步:“但何圖始終是危險的!我們從前不知,他竟然牽連著這麽大的秘密!”


    “如今著急也沒有用。”徐澤龍扒拉著氣泡牆壁,望著深幽的死海:“待時境消散後,咱們立刻去追上夥伴們,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雲雁跪坐在時境空間,心中的波瀾翻滾,逐漸變得平靜。這一刻,以往的回憶一連串湧上,相互關聯。許多人們莫名其妙的話,也終於有了答案。


    衛夫人曾說何圖像一個人,那便是夜逝水吧。而夜逝水的原先氣質,竟和徐澤龍十分相似。何圖與徐澤龍,也是奇異中的類似……一切的一切,看來都與瑤光劍格有關。


    大概瑤光仙君鍾愛的類型,就是這麽燦爛熱烈,勇武威嚴裏,帶著豪情義氣的人們。徐澤龍是這樣,何圖也是這樣,夜逝水也是這樣。隻是……前代的瑤光劍,做夢也沒有想到。


    擁有這種特質的夜逝水,會由熱烈變得瘋狂,勇武變為目空一切,威嚴變為驕橫。他的豪情義氣,也因為身邊親愛人們的死去,開始扭曲,無法回頭。


    看來即使是美好的東西,一旦走向了極端,也會成為極大的破壞力。為了阻止這樣的事發生,需要修士無時無刻,都要守住本我,抵抗住激烈的欲念。


    有人曾說,分神狀態下的修士,陽神會繼承他們的善惡與渴望。甚至有的人的陽神,會成為極為邪惡的存在……不,這種事情不能發生。雲雁緊閉雙目,默默思索。


    善惡之間,仙魔道前,好似一人駕馭黑白兩匹駿馬,在萬丈懸崖遊走。一邊是白,一邊是黑,修仙者要做的是,將境界維持在:非黑非白的狀態。


    不能跌入兩側的懸崖,要平衡住它們!這種平衡力,是最需要的……而我一定能掌控……


    “雲雁……你竟然遷關了。”徐澤龍驚訝的聲音,淡淡傳入耳朵裏。


    可雲雁已經感受不到一切外界的動靜,她全身飛起,盤膝高坐在空中,雙手不由自主地,結出古怪的法印。紫光溫暖地綻放在她的肌膚,卻遠遠不如以往強烈,隻如平靜的月光,溫柔自然。


    “她達到了斂的狀態。”徐澤龍開心地笑了起來,對石不言道:“知道嗎,這是她以前夢寐以求的境界。”


    石不言張口結舌:“師姐的氣息向來宏大鋒銳,現在這樣暖洋洋的,又輕又淡,當真是好事嗎?”


    “自然是好事。”徐澤龍斬釘截鐵道:“劍原本是威風銳利之物,想要它迸射容易,要收斂它融於萬物,卻是艱難。”


    “是嗎……”石不言愣頭愣腦望著雲雁:“總覺得,這個樣子沒有以前那樣,能夠嚇唬住人呐。”


    徐澤龍哈哈大笑,拍拍他後背:“師弟,咱們修劍可不是為了嚇人。”


    也許想到了石維堅,那年輕修士粗眉豎立,握出個大拳頭:“那是為了殺人?”


    “傷人隻是手段。”


    “為了揚名立萬,讓天下人知道你的名頭?”


    “更不對。”


    “師兄莫非是專注劍道頂峰那類人,我聽說有一類奇人便是如此,心中不容半點凡世塵埃。”


    “對於我而言,也不是為了此道。”徐澤龍發出歎息:“走到這一天,我漸漸覺得,修劍是為了守護。”


    石不言怔怔望著他,沒有再開口。


    “我曾經有個好朋友……名叫憐生水。”那人低頭道:“她與李安很像,為了守護心中安寧美好的世界,獻出了生命。”


    徐澤龍微微一笑:“若換了我是夜逝水,必然會選擇,與他截然不同的道路。”


    石不言立刻領悟,嚴肅道:“師兄若是金帝,會代替死去的青姬,繼續她的守護之道。”


    徐澤龍閉目,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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