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懸立在半空,在明朗月色裏凝望羲和觀大門,心中不無疑惑。傳聞此地,是與酆州交戰最激烈的前線之一,可為何如此靜謐。難道與魔族會有溝通休戰期,否則為何死海那邊,也不見半個對手從水岸爬出。


    此時羲和觀的絳色大門,突然朝兩邊拉開,從裏麵探照燈一樣射出亮光,將雲雁一行人籠罩在中心。


    “亮出劍令與識牌。”光束盡頭的建築內,傳來沉悶嚴肅的大嗬聲。


    雲雁等人不緊不慢照著做,那光束化為上下翻飛的光團,將他們緊緊包裹,逐一探視。隻聽建築內那聲音繼續傳出,冷漠僵硬地在耳邊回蕩:“天關峰一級劍衛雲雁、澤龍、樞夜與君莫愁,身份辨識通過。”


    “給予放行。”


    隨著它的話音,縈繞雲雁等人的光團,驟然炸裂在月色裏。但見星芒閃爍在海天之間,羲和觀又恢複了寧靜。而雲雁一行人,就像被它突然張口吞到了肚中,在半空失蹤。


    身邊微涼寒意拂過,星芒黯淡後,發現已置身在一幕嶄新天地。羲和觀的內部,以陡峭危崖為主幹,錯落盤踞著各類亭台樓閣駐地。雲霧在嶙峋山石之間環繞,綠榆蔥翠,銀桂似雪。朱紅燈影盤繞著建築圍廊,金影布地,清奇獨絕。


    雲雁立在山間石階,迎著秋夜清風遠眺皓月當空,浮光耀金,心中感概。沒想到這座酆州前線的退魔堡內部,竟如此美輪美奐,宛如夢中仙境。可古怪的是,直到現在,也並沒有看見,想象中腥風血雨的場麵。


    “下麵那群劍衛,杵在台階上發什麽呆?還不快到號房驗明身份……咦?咦!我認得你!你不是雲雁嗎?”


    雲雁抬頭一看,隻見前方山崖邊緣的一處小亭台上,有位女修身穿接引弟子服,正擠在圍欄邊的一群人中,對自己快速揮手。她有張圓嘟嘟的臉,粗眉大眼炯炯有神,十分麵熟。


    “你不記得我啦!我是你做劍奴時合宿的同期……”那女修揮著手喜笑顏開,使雲雁終於從記憶裏捕捉到她。


    “楊蘋!”兩人同時出聲,相視而笑。


    雖然當時與她交流甚少,但楊蘋的態度向來友善,所以雲雁對她頗有好感。在萬華鏡裏呆了千年時光,雖然現世隻有兩百年,此時見到此人,依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也終於從劍奴攀升到了劍衛,來到前線參加試煉,還做了接引弟子。這算是一個小小的好運,可以從她這裏,得到羲和觀的訊息,不必茫然無措。


    雲雁振奮之下,一個輕身縱躍來到楊蘋身邊,兩人握著手熟稔地寒暄一番,提起劍奴弟子的那段時光,彼此親近了不少。於是其他的接引弟子見狀,便知趣地借口離去,將這些新來的劍衛,盡數交給了楊蘋。


    楊蘋立刻負起職責,走在前方,將雲雁等人領往號房。一路上她知無不答,又熱情地摸出立體靈氣地圖,將羲和觀內的建築群一一介紹,還附帶了些曆史典故。


    此時雲雁方知,羲和觀內之所以美景如畫,全靠曆代前來試煉的修士們,著手打造而出。因為此處隻是修士們的駐地,還算不得真正的前線。劍修們初來羲和觀,需要到號房驗明身份,稍作休憩並了解環境。


    在新到來的弟子們,了解羲和觀的同時,羲和觀的點座堂口,也會測試弟子們的能力,為他們編組及準備戰地物資。然後弟子們進入各峰駐地內,等候劍令下達。


    一旦劍令到來,便需立刻啟程到試煉前線,投入到與酆州的戰鬥中。無論是誰,都不得違抗劍令,如果捉到逃兵,羲和觀可以不上報論劍山,立即給予嚴厲處罰。


    但羲和觀針對逃兵的追捕劍陣,一直以來形同虛設。北鬥修士戰力卓絕,個性高傲頑固,也非常勇烈。曆史上羲和觀內死傷的弟子不少,逃跑畏戰的,卻幾乎找不到。


    而來此曆練的弟子們,觀內會根據能力,給予他們一定的功績上限。沒有達夠功績上限,便算不得完成試煉,需要一直在此地滯留。因為各種原因,或身受重傷或運氣不好,沒有殺夠魔族……經常會出現,短時間內無法完成試煉的弟子。


    他們會在觀內居住下來,等待下一次劍令派遣自己,重新回去戰場,填補完成剩餘的功績。


    楊蘋連珠炮一樣,對羲和觀的各種規則進行介紹後,有些愁眉苦臉地歎息:“別看我這樣,做了接引弟子好像很安全,暫時不會有劍令找上門。但這活計給的功績很少,要完成這趟試煉,還不知猴年馬月呢。”


    雲雁有些好奇:“那麽你可以申請辭去這份工,到前線斬殺魔族。”


    “可是沒有獵魔隊要我啊……”楊蘋耷拉著腦袋,摸了摸背後的劍鞘,臉色發紅:“我雖然混到了一級劍衛,可是能力並不高強,都沒有人願意和我組成聚靈劍陣,也就不能去前線了。”


    “據我所知,聚靈劍陣一般而言,需要七人一組。”徐澤龍歪過頭來,疑惑道:“那麽進入前線殺魔族的修士,也必須組成七人隊嗎?”


    “那是當然,我們習慣將這七人組稱為獵魔隊。”楊蘋點著腦袋:“為了弟子們盡可能存活,規定每一隊標配中,必須要有樂劍師。”


    徐澤龍撓撓頭:“如果被劍令指派到,又不認識樂劍師,該怎麽辦?”


    “這個放心。”楊蘋笑了笑:“第一次收到劍令的弟子,羲和觀的點座堂會將他們聚集起來,分批調整隊伍,如果沒有樂劍師的,就會由上麵分派一位。”


    徐澤龍眨眨眼望向她:“可是你剛才說,沒有獵魔隊要你。”


    楊蘋低頭盯著腳尖:“很早以前,第一次接到劍令時,我有過屬於自己的獵魔隊。”


    “後來……”她環顧四周投來的好奇目光,深深歎了口氣:“我們的隊伍散了,也就沒人要我了。”


    在與魔族廝殺中,獵魔隊成員會有折損,導致散隊崩潰,這個再正常不過。看著那女修一副哀傷的神色,雲雁等人跟著她暗歎,都靜默下來,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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