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話音剛落,徐澤龍的回光返照立刻消失。但見他“咕咚”一聲再次倒下,全身虛脫,情形比剛才還要遭糕。魏文柏如被醍醐灌頂,注意力這才從泰阿劍,轉移到徐澤龍身上。


    “來人啊!有沒有樂劍師!”他急得團團亂轉,對大圈人群招手:“天才小友暈倒了!請看看他的情況!”


    人群麵麵相覷,有位鑄劍弟子躍眾而出,對魏文柏躬身:“大鑄劍,天輔峰的人比較特別,向來對神兵寶器不夠重視……這廂恐怕無人趕來這裏。”


    “那怎麽辦!”魏文柏環顧破屋斷梁,又打量被雨水淋透的徐澤龍,胡亂搓著手,大聲道:“不行……不行!不能讓此等人才,屈居在隕鐵坑中無人搭理!”


    “來人啊!”他對人群呼喊,喚出數名鑄劍身份的弟子,對他們急匆匆道:“快!快將這名劍仆抬到我的天英峰洞府,召喚仙侍好好照顧!”


    接著他原地踱步,煩惱不堪:“本座那裏雖然什麽都有,但偏偏缺樂劍師……若是天才因拖延病情救治,有了折損,那該如何是好。”


    “大鑄劍,你不用著急。”一位中年富態的女修邁步上前,柔聲安慰:“我這就前往天輔峰,親自尋訪優秀的樂劍師。”


    “薑真人幫大忙了!”魏文柏感激地對她作揖:“你與藍帝私交甚好,看在你的麵子上,天輔弟子定不敢怠慢。”


    他湊近一步,對那女修耳語:“上次你委托我打造的幾把短劍,請半月後來取。我用了上好的紫錫琉璃,定能入真人的法眼。”


    那薑真人精神一振,對他含笑回禮,轉身疾走,消失在雨夜之中。


    魏文柏目送她的背影,回身對鑄劍弟子們一揮手。但見幾個強壯男女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徐澤龍從地上扛起,吭吭哧哧就要離去。


    雲雁哪裏能忍,閃身擋在他們麵前,急問:“你們要扛他到哪裏去!”


    魏文柏溫和道:“這位小友別急,本座要將他帶回天英峰洞府,好生調養,而且樂劍師也會在那裏等候。”


    徐澤龍鑄出絕世寶器泰阿,勢必又會引得論劍山的高層矚目。這魏文柏看來和他一樣,也是個煉器癡人,又對他關懷有加,愛才之意盡顯……


    雲雁思考片刻,覺得徐澤龍在大鑄劍的洞府裏藏著,未嚐不是好事。至少會令盯上他的人,有所忌憚,不敢立刻出手騷擾。


    隨著雷雨降臨,隕鐵坑的氣溫忽上忽下,不利於他的恢複。而且洞府裏會有樂劍師相助,怎麽都比擱在這裏要強。


    但她始終無法放心,他在昏迷時被單獨帶走,便對魏文柏施禮道:“大鑄劍關懷澤龍,著實感激不盡。但澤龍是我等的密友,自拜入山門後,從未離開身邊半步……”


    “原來他叫澤龍。”魏文柏望向天空,皺眉凝神,似在回憶什麽。但又似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他隻好作罷,對雲雁哈哈一笑:“這個好辦,你隨我一同回峰,也幫著照應他便是。”


    老者拍拍雲雁肩頭,寬慰道:“我那裏地方大著呢,放心!無妨!”


    雲雁這才將提起的心落下,對樞夜使個眼色,示意他同往。但是,一大幫人跟著擁到天英峰,似乎有些不妥,而徐澤龍在悉心照顧下,不會在魏文柏的洞府裏呆多久。


    眼下隻是避避風頭,最多耽擱十天半月就能回返。


    念及到此,她對三弟子交代了幾聲,令他們修葺好破屋,駐在隕鐵坑不得懈怠修煉。然後她又轉頭,對沉浸在琴音裏的君莫愁,輕聲呼喚幾聲。但那人卻眉頭也不挑,或許沒有聽見,又或許裝作不聽。


    這樣一來,雲雁原本也想帶上他的心思,瞬間消除。


    反正依阿月的性子,不會對徐澤龍有所關注,更不會像自己與樞夜一樣,盡心照看病人。讓他守在旁邊,說不定還會時刻抱怨,惹惱魏文柏。


    於是她又對三弟子叮囑,讓他們守著君莫愁,千萬別踏出隕鐵坑半步,直到自己等人回返。


    三弟子整天被雲雁嚴格訓練,早有疲累。現今見她要離開幾日,無不暗中欣喜,覺得自由偷懶的時候到了。此刻無論雲雁說什麽,他們自然就努力應承什麽。表麵雖嚴肅,但目光鬼鬼索索,顯得十分激動。


    雲雁對他們的想法心知肚明,卻沒功夫計較。因為此刻鑄劍弟子們,已扛著徐澤龍,與魏文柏一起走出了隕鐵坑。


    雨落陣陣,雷電交加。


    眼見徐澤龍軟塌塌地垂著手,毫無抵禦能力地被人帶走,雲雁再也不願耽擱。她當即與樞夜並肩疾行,隨著修士隊伍撤出隕鐵坑,將它在身後,越拋越遠。


    震驚論劍山的寶光祥兆,原來是把重劍的劍胚。


    除了癡心煉器的鑄劍弟子們,其他劍修雖然激動,但情緒已很穩定。劍胚並不是成品,要想看泰阿真正現世,還需那位劍仆天才,從昏迷中醒過來,並養好身體。


    有魏文柏這樣的大鑄劍悉心照應,那一天會很快到來,待到神兵鑄成,再聚眾觀摩也不遲。


    於是修士們紛紛相互拜別,踏上天梯,朝九曲複道的四方散去。漸漸地,身邊的大群人變成了小群,雲雁與樞夜則緊跟在魏文柏身後,與他時不時攀談兩句。


    這位大鑄劍的性子並不桀驁,但言談之中,隱隱帶出煉器狂人常有的癡態。那就是:他會在說話之間,突然停下來若有所思,不是盯著徐澤龍看,就是盯著懷中的泰阿看。


    此刻恐怕他無心多言,注意力全在那個昏迷的人,與手中的劍胚上。於是雲雁兩人從善如流的閉嘴,踩著淅瀝雨聲,跟隨修士們穿越複道,踏上了天英峰的銀練天梯。


    天英峰對應著天樞星,而天樞為七劍之首,自古高手林立,峰內弟子眾多。


    此刻夜幕低垂,蒼穹深幽,四周滾湧的雲氣裏,流溢淡淡黃褐色,沉澱出一種古樸氣韻。這種並不耀眼的灰色調,落入眼底後,卻覺悠遠凝重,氣勢磅礴。


    天梯在崖台間變幻造型,時而蜿蜒時而直墜。眾人沿階攀援,終於在一幢飛簷臨空的高閣建築前停下。魏文柏走到青石門前,抬手抹去禁製,再迤迤然揮袖,邀請眾人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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