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色的巨大岩石,在兩個高柱之間矗立,頂部雕刻有一黑一白兩條小龍,揚須舞爪緩緩遊動。它們口中吐出同色的圓珠,纏繞雲紋活靈活現。


    北鬥與南鬥一樣,在公開比鬥時,都以雙龍壁作為記錄驗證。此刻雙龍壁出現在這裏,周圍的劍修弟子們又如此激動,看來那兩個高柱,就是傳說中的“真武台”了。


    火慶還未正式開始,人流就匯聚在真武台下。果然在論劍山,最得關注的活動,還是比試鬥劍。據說在祭典大慶這樣的場合,真武台作為傳統助興活動,比試規則十分寬鬆。


    隻要是願意上台獻技的,都可以爬上去亮劍切磋,不論弟子品階,也不論修為。當然,另一方跳上台的對手也是如此,所以會出現金丹揍築基,心動挑元嬰的場麵。


    這種賽鬥,在論劍山上稱為:“祀禮演武”,近乎娛樂性質,十分溫和。實力懸殊過大的擂台戰,結局都差不多,弱的那方堅持不了多久,強的那方也不會動真格。


    聚眾觀看的,都是鍾愛劍道的狂熱分子,自然會對戰鬥做出評價。偶爾低階弟子在祀禮演武裏表現出色,獲得的評價會比高階還高。但大家喜愛的,還是旗鼓相當的對決,因為那樣才懸念未定,精彩紛呈。


    雲雁等人追趕徐澤龍未遂,被人流擠到真武台的範圍內,想要再出去時,發現非常艱難。到了這裏的弟子們,已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而新來的人群更是接連不斷,若不使用強硬手段,恐怕難以撕破出口。


    於是一幹人隻好在人群裏乖乖呆著,順便仰脖注視真武台的動靜。反正慶典有個燃火儀式,像問道壇的仲夏祭一樣,由七峰高階主持,到時候真武台的人流,定會暫時散去。


    雲雁仰望真武台,心中略有遺憾。


    對這個十分出名的賽鬥場,她曾經幻想過許多形象,都是麵積巨大,威勢赫赫,充滿戰意的場地。但現在看見本尊,竟然隻是兩個光禿禿的柱子。高倒是很高,但頂部麵積狹窄,就算站上一人,也隻能剛好落腳。


    這樣的真武台,如何能讓劍修們騰挪轉身,大展威力呢?


    她正暗自糾結,雙龍壁的玄青岩麵上,突然升起了兩個金燦燦的光圈,直抵龍形雕像頂。這是有修士已驗明身份,要上台演武的征兆。雲雁微怔之下,周圍響起的巨大騷動,已傳遞進耳中,震得“嗡嗡”作響。


    “這是什麽鬼!”身邊君莫愁發出抱怨:“要天降劫雷了嗎?就兩個人上那破柱子打架而已,至於那麽激動嗎!”


    他的聲音雖不大,但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立刻得到關注。不少劍修冷冷瞥過目光,不滿情緒顯而易見,更有人怒氣衝衝嗬斥過來:“劍奴小子,好好說話。居然稱真武台為破柱子,你找死嗎?”


    君莫愁見他修為和自己差不多,語氣卻狂傲至極,充滿挑釁,立刻不服氣了,當即回答:“笑話,難道為了兩根破柱子,你會當真宰了我不成!”


    他原本以為在眾目睽睽下,又是節慶大典中,沒有人會來真的。最多打打嘴皮仗,相互白眼一番,就會宣告作罷。不料那人上下打量他片刻,突然從背後抽劍,平行而出直抵他咽喉,高聲道:“殘燈點亮華光現。”


    道偈決鬥!


    這下不僅君莫愁傻眼,連雲雁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為何在這樣的場合,有人會一言不合,就發起決鬥!而且那修士表情平靜,甚至麵帶微笑,好像剛才發出的,不是生死相約,而是下帖請客吃飯。


    圍觀的眾修也無一人表現驚異,隻歪著頭看過來,好像對這樣的事習以為常。大家的目光隻落在君莫愁身上,安靜等待他的對應。原本擠滿的人群,此刻悄悄後退出一個圓圈,提早為死鬥雙方,鋪開場子。


    君莫愁站在一片空隙裏,與那修士麵麵相覷,瞪著送過來的劍鋒發愣。接著他猛地醒悟,揮袖大叫:“開什麽玩笑?你要與我在這裏死鬥?”


    那修士皺眉:“我向來不喜玩笑,快接,快打!”


    君莫愁連連後退,小腿發軟有些哆嗦:“我憑什麽要接你這瘋子的決鬥?你腦子進水了沒?為了兩根破柱子,就來玩命?”


    “你還在說破柱子。”對麵顯然很氣惱:“真武台是我論劍山的演武聖地,不可羞辱,你敢出言挑釁,就不敢接下死鬥?”


    “我才不和你這瘋子鬥。”君莫愁轉身一蹦,跳到雲雁身後,露出半個頭:“現在正值禮慶大典,要是地上染血,那多不吉利。”


    “嗬。”對麵輕蔑一笑:“這麽說你是不敢接了?”


    “不接!”君莫愁斬釘截鐵,轉動眼珠:“你奈何我?”


    那劍修再一笑,反手送劍回鞘,抱起胳膊打量他:“劍奴,報上你的名字。”


    “不報!”君莫愁繼續斬釘截鐵:“你又能奈何我?”


    “我叫聶浪,是天英峰的五級劍衛。”那修士凝視他:“最好記得我的名字。”


    “不記!”君莫愁別過臉去:“好端端的,我去惦記一個瘋子作甚,又不是窈窕美人。”


    “因為你總有一天,得和我打一局死鬥。”聶浪不再看他,仰視真武台:“咱們等著瞧。”


    “瞧什麽瞧!”君莫愁很沒好氣地咕噥:“我就像今天一樣,斷然拒絕你,怎可能有死鬥發生。”


    聶浪聞言微微一笑,不再言語。而周圍的眾劍修,則投來情緒各異的神色,在君莫愁乃至雲雁等人身上,目光盤旋不去。他們紛紛低頭交流,竊竊私語,倒沒有其他特異舉動。


    但不知為何,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將雲雁等人包圍。強大的不安壓力,使周晴拽住雲雁袖子,低聲耳語:“師父……為什麽我覺得,他們在偷偷嘲笑咱們,這身邊冰冰涼涼的氣息,到底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雲雁坦白回答,撫摸下顎:“好像有一個詞可以形容這感覺。”


    周晴眨巴眼睛望向她。


    雲雁頓了一頓:“這個詞就叫排斥,或者排擠。”她想了想,安慰道:“但是問題不大,過段時間,他們自然就會忘了今天的事,隻要咱們低調度日,一切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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