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宮南園,鬆林密布,奇石星羅棋布。


    雲雁身披與黑夜一色的鬥篷,借住三三念遺留的神念殘力,勉強打造出黯晶守禦,護住自己行路。三界煉壺之旅耗費了不少日程,墮天紋的消失時間,將在數日之後。


    到那時候,作為劍修的本尊氣息,將突兀地在酆州地域暴露無遺,形跡也會被迅速捕捉到。而魔皇贈送的力量,也會隨著墮天紋消逝無蹤。如果不是三三念的相助,自己當時無法施展,地境劍域才能獲得的能力,將君莫愁毫發無損地,剔除魔道根基。


    身上罩著魔皇特色的黯晶守禦,丹田裏流淌著炎魘那迦古老的源力,雲雁竟有些迷茫,懷念起那個喋喋不休,又調皮折騰的魔女。也許她果真擁有,使人本能親近的吸引力吧……


    所以即使呆在傀儡王座上,一天到晚遊手好閑,不幹正事。幾百萬年以來,也沒有被魔族罷黜,真是個難以捉摸的家夥。


    “雲雁,咱們沒有迷路吧?”一個小小的腦袋探出萬華鏡,正是被她用變形符縮小了身軀,放進去養傷的螭吻。


    所有鴻蒙神君裏,這條鯉魚氣場最弱,又極其感性愛哭。但在前行路上,也隻有他時不時冒出來,與自己答話。其他四獸就像聾啞了一樣,躲在萬華鏡的空間中,一聲不吭。


    前方的目的地,是水月宮的驪塚。


    隻有穿過它,才能抵達浮屠圖紙上記載的,能夠驅使魔皇殿地宮之力,撕裂到神州通道的地方。那地方深埋在驪塚內部,在圖紙的幻化形貌上,是一簇金光閃閃的圓環。


    而在靠近圓環的途中,雲雁還有一件事要做。


    那便是尋找另外一位鴻蒙神君:蒲牢的下落。好消息是,通過五獸與他血脈連枝的感應,蒲牢的方位,正在驪塚附近。壞消息是……五獸除了指出這位老四的下落,便一直不肯多提他。


    救出蒲牢既然是他們的願望,但為何卻對蒲牢如此冷淡。


    雲雁百思不得其解,終於忍不住,又一次對螭吻套話:“依照地圖位置,咱們的方向是正確的,正離你的四哥越來越近。”


    “那就好那就好。”螭吻搖晃金燦燦的小身體,色彩祥瑞迷人,顯得很開心:“多謝你……雲雁……不僅救出了咱們,還要幫咱們找四哥。”


    “酆州捉住你們,是要利用威能,煉製毀天滅地的凶物。”雲雁對他溫和道:“我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你們。”


    “我知道,你是個大好人。”鯉魚笑了,天真地眨巴眼睛:“你們劍修經常說,要守禦天下蒼生,除魔衛道……你現在就是在幹這個事情,真了不起!”


    雲雁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守禦天下蒼生嗎,作為聖鬥士除魔衛道嗎?


    她深深歎了口氣,反手觸摸背上的劍柄:那是阿水和澤龍才會有的執念,而自己呢……也許隻為了複仇發泄怨怒。單純的不想讓魔族得逞,不想讓像問道壇那樣的大戰,再次發生。


    如此以來,也算應和了同樣的道義吧。


    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從未有這麽強烈的奮鬥之力。而現在的自己,早已找到了為之一戰的理由。


    這樣也好。


    於是她對螭吻含笑點頭,絲毫不否認,他對於自己的評判。


    不想再看見親近愛護的人受傷,也不想自己的和平心境,毀於一旦。不想看見無辜者的血,妻離子散的悲號,屍橫遍野的廢墟……如果說這種心情就叫守護,那麽就守護它一輩子。


    從複雜激動中回返,雲雁凝視手腕上的紅鯉,盡量溫和試探:“雖說答允了去找蒲牢,可是我有事不明。為何你們五人,幾乎不肯多提他一個字?”


    “噓!”螭吻驚地蹦跳起來,惶恐地瞧瞧萬華鏡內部,伏到雲雁耳朵旁,用魚鰭撥開她的發絲,小聲道:“千萬……別被哥哥們聽見,否則他們怒極攻心之下,又養不成傷了。”


    雲雁瞪大眼:“為何會怒極攻心?”


    “因為四哥他……他已經臣服酆州了。”螭吻小聲歎氣:“我們一直不好意思給你說這事,就算氣得不得了,哥哥們也不願使鴻蒙九獸威名被辱。”


    雲雁震驚之下停了步子:“竟有此事!”


    “別看我愛哭怕疼,但我的身子還是……蠻……蠻柔韌的。”紅鯉魚甩甩尾巴,唉聲歎氣:“所以被酆州折磨,除了哭得很慘,也熬得下來。”


    “但是四哥他……他也許太疼了吧。”螭吻相當憂鬱:“咱們生於天地初開之時,為日月精氣所化,遨遊四海宙宇,原本對什麽酆州神州的戰鬥,從來不感興趣。”


    “更不可能臣服到某一方,作為別人的驅使。”紅鯉魚越說越氣,奮力扭動身子好像個麻花:“可是四哥居然……哎……所以我們想找到他,把他打暈了之類,搬出這個鬼地方。”


    “睚眥哥哥說了,等找到四哥後,會扒了他的皮……”螭吻很擔心地繼續說話:“可是我卻在想,還是不要那麽凶才好,咱們遭此大難,原本就夠衰了,怎麽可以再互相殘殺。”


    世人常言:睚眥必報。那睚眥神君發狠說了此話,說不定當真會這麽幹。


    雲雁猶豫片刻,邁步再次行動。雖然對蒲牢的叛變極為鬱悶,但在九獸心底,原本就不對世間征戰,仙魔之爭,特別關注。那老四也許性子散漫,被折磨了一番後,便想著隨遇而安,跟著魔族混點好日子。


    這樣的人在世間也有不少,就連自己掛在心上的憐生月,也是如此。


    雖然不讚成蒲牢的行為,但把他從酆州弄走,是眼下正事。雲雁下了決心,最多與那老四惡鬥一場,像對付君莫愁那樣,把他強行俘虜就好。


    但鴻蒙九獸的力量,遠遠超過君莫愁。蒲牢既然歸屬於酆州,那麽大司祭就不會給他施刑,導致創傷。他目前身強力壯,與衰弱的五獸不同,會是個極難對付的家夥。


    此刻離驪塚已近在咫尺……


    雲雁立在紅月光影中,凝視前方樹林在夜色裏的濃密輪廓,緩緩拔劍。


    四周濃鬱的妖氣威壓四溢,蒲牢就在附近,現在應當出其不意,搶先攻擊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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