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劍修沒有再說話,落星白少也沒有開口。三個人大眼瞪小眼許久,雖然眼前這魔俢口口聲聲說要協助人族,但終究身份之間隔著條鴻溝。而白少似乎也有些顧慮,導致無法坦然麵對。


    他環顧對自己充滿審視的兩人,有些發窘道:“我原本不該問……但現在狀況已然如此,此地的人修被我們團團包圍,二位有何計劃?”


    雲雁也不準備和他兜圈子,便直言告知:“現在我們想要突破魔俢重圍,迅速逃離昊蒼境。”


    “正該如此。”落星白少組織了下語言,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開始滔滔不絕。他迅速將鏡中水月等人的計劃,朝雲雁徐澤龍和盤托出,倒與柳之上所言的沒有半分出入。


    雲徐兩人默不作聲聽他說完,悄悄對視一眼,神色稍微放鬆。


    這個月魁使在講真話,他是真心想維護人族嗎?


    “你二人為何如此淡定!”落星白少原本以為講出這個驚人內幕,眼前的劍修會驚懼焦急,卻不料那兩個家夥麵無表情,雖目光炯炯盯著自己側耳傾聽,但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這下換他著急了,起身背起手來回踱步:“事關問道壇,事關南鬥,事關整個神州!如果問道壇被攻入,戰火定會蔓延到與它聯係甚密的寧遠城!”


    “我就是有這個私心!”落星白少情緒激動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人修受損嚴重後,魔族蔓延到寧遠城裏!而且神州大亂後,原本勢力並不強盛的妖族,也會陷入困境。”


    “因為與神州的聯盟,他們定會參戰,而八部統禦者迦樓羅族的王子……他……鵬聖他會有危險嗎?”落星白少越說越急,對雲雁兩人幾乎在呐喊:“必須將此事告知問道壇的五掌院,讓他們速做準備!”


    徐澤龍咕噥出聲,不無怨忿:“是四掌院吧,玉虛他是酆州暗線,憑什麽再立於神州修士陣營裏。”


    “他早年曾與鏡中水月死鬥。”落星白少開始講訴另一場內幕,回憶道:“那時他明知不敵,卻也保留著一名人修該有的氣節。耗盡了全力甚至自爆元神,想與大司祭同歸於盡。”


    雲雁兩人有些張口結舌,想不到那玉虛真人,也曾帥氣正直過……


    “那後來呢?”徐澤龍撓撓腦袋,對玉虛的氣憤消除了幾分,關切詢問:“早年他衝冠一怒自毀元神,與魔族殊死搏鬥,為何現在變成了這樣?”


    “其中具體過程……我並不太清楚。”落星白少攤手道:“這些陳年舊事,又關係到大司祭那麽尊貴的地位。所以消息的流傳即使在我們內部,也眾說紛紜。”


    “有一種說法,也許比較可靠。”他坐了下來,緩慢道:“因玉虛在與大司祭死鬥中,被高階的幻術迷惑,又中了劇毒纏身。大司祭以某種方式控住此人後,並沒有殺他,反而放他歸去,成為了酆州留在問道壇的一枚釘子。”


    雲雁回憶著在邱炯炯浮世裏,曾得到的訊息。當時天梁院的玉虛真人,的確曾受過重傷,喚了所有親傳弟子過去護法相助。而重傷的原因,傳聞是與高階魔族搏鬥造成。


    難道那高階魔族,正是男女身連體的大司祭?


    在追憶浮世裏的所見所聞,原來許多都關係著現在的局麵……可惜上次被自己等人強行幹涉命軌,這劍神器受到大震蕩後,就此失靈。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機會重新進入。


    這時落星白少的話,重又吸引了雲雁的注意力,將她思緒扳回。隻聽那月魁使不大肯定道:“甚至有傳言,說大司祭在他身上種下的,是某種魔蟲蠱之類的東西。”


    他明顯有些畏懼:“一旦發作起來,不僅痛楚難忍而且會神智崩潰,變成失心瘋。被折磨許久後,那毒物會漸漸啃噬神魂,蠶食骨骼,從內髒吃到皮膚,最後囫圇吞嚼整個人,連發絲也不會剩。”


    徐澤龍捏緊了拳頭:“這個大司祭實在太狠毒,但我若中了此毒,卻不會像玉虛一般丟盔棄甲,從此被酆州驅使。”


    “人與人怎能一樣?”白少淡淡道:“有的人被輕輕揍一下,就會跪地求饒;有的人即使被刀鋒淩遲,也堅貞不屈;而有的人……他們或許開始還能忍受,但隨著時間累積的痛楚和恐懼,中途變節也是有可能的。”


    以前的玉虛寧願自爆元神,也要與魔族死鬥。而後來的玉虛,因為漸漸受不了漫長的折磨,終於屈服,對神州倒戈相向。雲雁暗自歎了口氣,這樣的人的確也有。


    記得自己地球界位曆史上,有名汪姓的男子,年輕時豪氣幹雲,曾暗殺侵略者,不惜以命殉國。而後來,卻也如玉虛的選擇一般,不再保留從前的意誌,變成了當初的自己,完全不能認同的那一類人。


    生命長河漫漫,各人的選擇終究難以猜度。


    你無法斷定未來的你,會不會改變心意,又會不會讓自己也深深厭惡。


    這大概就是俗話說的:晚節不保吧。


    雲雁腦子裏正天馬行空地感概萬分,白少又開口了:“據說大司祭正是以此毒的解藥相逼,讓玉虛連同他信任的親傳弟子一起,為我們幹了不少事。”


    雲雁念及梅成仁,問道:“也包括寧遠城陽天伏魔陣的設置?”


    落星白少好像很不願提及,自己曾參與過的壞事。他沉默下來,終於點了點頭:“方才我說過,大司祭正在鑄造驚天力量的魔物劍鞘,試圖束縛七劍神力。”


    “而這樣力量的魔物,想要現世的話……”他的話音越來越低沉:“則需要數以萬計的血祭,而且要的是三界生靈之血,還不能是普通的凡人妖獸與魔族。”


    “你們挑選有靈根的凡人,製成陰陽蠱。”雲雁隻覺嗓子眼很幹,吐字也很艱難:“原來這持續幾百年的收集行動……竟是為了那三界萬人血祭,以打造魔劍鞘?”


    “沒有磅礴的怨念力量作引,怎能以無上暴戾的血光魔道,束縛住七劍星君?”落星白少埋下頭,歎息道:“但現在魔劍鞘尚未鑄造成型,一切皆是準備階段……所以那些陰陽蠱,許多都還活著。”


    “活著?”雲雁眼前浮現出那個星夜裏,小小的憐生水,淚流滿麵地拉著憐生月的手臂,淒慘哭喊的模樣,胸中怒意迸發:“被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靠吸納魔氣苟延殘喘幾百年,最後還得被生祭鑄煉!”


    她忍不住將怨恨朝落星白少發泄,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道:“這樣也能叫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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