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南宮雅爾口裏低低發出這個字,淚水漸漸模糊住雙眼:“原來……她的名字叫薰。”


    接著她的鳳眼裏閃出迷茫,握著修羅王的手緩緩道:“娘親和我長得不大像,她看起來……”接著她仔細打量著修羅王,微微一笑:“我兒時記憶中的娘親,和您一樣溫雅柔和,她不喜歡我習武,也不喜歡我騎馬弄槍。爹爹送了我一匹小黑馬後,她關著門暗暗生氣了好久。”


    “在妖族時,她不是這樣的。”修羅王顯然吃驚不小,朝後退去一步道:“薰是迦樓羅的王座繼承人,繼承了王的血脈,能力非凡。她從出生那一刻,便有著統禦妖族八部的命運。在修行上她非常努力,戰力也在同齡王族之中拔尖。”


    “娘親……”南宮雅爾沉默片刻,淚水禁不住又滴落下來:“從我記事起,沒有見過娘親使用武力修為。她與尋常的凡人女子,看起來一模一樣……她……她也不能戰鬥。”


    修羅王蹙著淺眉,疑惑不語。隻聽南宮雅爾低聲道:“娘親的兩隻手臂有恙,無法使出力氣……連握著杯盞都會劇烈抖動。”


    “手臂!”修羅王如遭雷擊,臉色慘白捂嘴驚呼。她身旁一直專注聆聽的梭摩,也跟著驚呼出聲。


    迦樓羅的背部雖然能長出羽翅,可那是部族的血脈力量。他們真正的翅膀,卻是化為人形時候的手臂。如果一名迦樓羅化為人形時手臂殘廢,那麽就隻有一個解釋:他的翅膀已經折斷,再也無法展翅翱翔。


    “她受了那麽重的傷,她竟然不能飛了!她曾經那麽幸苦……”修羅王有些發怔地低語,突然捂臉跪坐痛哭:“我……我半點也不知道……她……她為什麽不回家!”


    她肩頭抽動哭得放肆,全然沒有了淡然沉靜。這樣看起來,更像一位受傷驚慌的小女孩,再不是修羅戰神一脈的王者。現場頓時大亂,鬼絳等修羅眾近衛,齊齊又撲了上來。


    他們手忙腳亂將她攙扶起來,十分沒有經驗地衝出去端水回殿堂。又茫然無措地圍著修羅王,為她整理衣飾,擦洗淚痕。而那位平日裏淡然穩重的女子,此刻像個洋娃娃般。她麵無表情盯著夜空出神,任憑身邊近衛擺弄,不再有任何動作。


    雲雁等人看看修羅王,又看看滿麵淚痕的南宮雅爾,一時半會竟不知該做什麽。為了緩和這種憂傷氣氛,雲雁在腦袋裏閃過各種念頭,目光突然停在手腕間的紫鐲上。


    想不到南宮雅爾的目光,也同時落在了紫鐲上麵。雲雁詢問地望了她一眼,竟見她流露痛楚神色,似乎極為猶豫。過了片刻,她才緩和下情緒,對自己點了點頭。


    接著她上前一步對修羅王施禮,道:“我朋友有一個法門,可以回到過往浮世見到娘親,也許能知曉當年的一些事。但是此行前途未卜……”她埋下頭去艱難說道:“原本我不願回憶往事,但……此行妖族後,改變了心境。”


    修羅王終於恢複了平靜,收回呆怔目光,朝她們望了過來,臉上露出淡淡疑惑。南宮雅爾沉默片刻,道:“待迦樓羅的事情完畢,陛下能否隨我們去一個地方。”


    修羅近衛們立刻警惕起來,腰板繃得筆直回頭掃視著她。鬼絳思考片刻,手搭在腰間大錘上,跨步上前甕聲道:“不行。人族,狡猾。”


    梭摩閃身擋在南宮雅爾麵前,與那修羅麵對麵大喝道:“她是皓月薰殿下的嫡女,也就是迦樓羅的尊貴王女,和人族無關。”


    鬼絳猛地搖搖頭,伸出巨爪指向南宮雅爾:“她,半個人族,不信她。”


    “不得無禮。”修羅王揮袖將鬼絳等人喝止,望著南宮雅爾的臉龐,緩緩開口:“如果能見到薰,無論是什麽地方,我一定會去。你們都是劍修,修為並不非常高,竟已修至了音境引魂的境界?”


    “不是引魂劍域。”南宮雅爾瞥了眼雲雁的紫鐲,道:“是比那個更真實的記憶。”


    修羅王跟隨她望了過去,沉思片刻啞然一笑:“原來如此。我對人修的高深法門所見甚多,但卻從未領略過劍神器的風采。聽起來十分有趣呢……”


    “為了這個有趣的旅行計劃,看來要早日解決迦樓羅的事情。”修羅王抿唇對梭摩狡黠一笑:“我怎麽有種被誘惑所綁架的不好感受?”


    梭摩大吃一驚,急忙要行禮辯護,卻被她輕搖手掌止住話頭。那素衣女子繼續笑道:“其實不用你前來求助,我也會插手此事。迦樓羅族與我族向來關係密切,要是王座動蕩,導致被那迦上位,火曜宮恐怕也會跟著遭殃呢。”


    “奧光是薰的至親,我通過非天之力裏,薰暗羽的那部分能量,察覺到了他不妙的境況。”修羅王撫向自己的額頭,顯得有些疲累:“自從看見迦樓羅的小王子後,我用了幾年才凝聚了薰殘存的能量,探測到奧光被束縛。”


    “能束縛住他的,在妖族也隻有千葉折籠了。”修羅王語氣轉為冰冷:“憑輝日哲的力量,他還做不到這一點。”


    “修羅王陛下的意思是……”梭摩握拳上前一步,關切詢問:“他與人結有強大聯盟?那迦族!”


    修羅王斜睨細長眉眼,現在的她已恢複回那位冷靜的王者。她用手指撚起衣角紫帶,與梭摩對視:“恐怕聯盟的不僅僅隻有那迦。”


    梭摩有些緊張,低下頭鞠躬道:“請修羅王陛下賜教,我們該如何行動,救出奧光陛下,為伊瑟王後申冤?”


    “我自昨日答應你,相助一臂之力後,就已開始暗中調動各處兵力。”修羅王彈出妖氣,將殿堂的背景屏風震開,顯露出懸掛的巨幅地形圖。


    她胳膊肘靠在矮桌邊緣,用右手護指套點出細小光線,在地圖上挪移:“沙奎港、多佛、卡珀爾恩、拉瓦、聖勒利……輝日哲的兵力早已遍布這些大城港灣。”


    “一旦我們沒有萬全準備,昔日守護八部的統禦者軍隊,就可能從四方湧入,席卷帝釋天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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