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吐露我的行蹤,這很好。”魔族長老頗為滿意地說:“希望以後也繼續保持。”


    他思忖片刻,道:“從遠牧穀出去後,你是要前往妖族嗎?”


    雲雁驚駭萬分,在浮世中曾對夥伴們提過,下一程將前往祝融洞。當時並無旁人,想不到淩霄竟隱匿在暗處,誰也沒能發覺地,被他聽了去。


    既然被他聽了去,承認和否認都不妥。她索性手指緩緩撫摸劍柄,正坐低頭不語,發絲垂落額間,像沉睡了過去。


    被淩霄混入浮世後,果然後患無窮。雖然難以揣摩此人的心意,但他現在都沒有傷害自己,或許短時間內也不會。隻有迅速提升修行,才能清除他帶給自己的威脅。


    所以前往祝融洞,取得轉乾坤殘本,她勢在必得。


    淩霄像早已料到她不會回答,隻自言自語繼續道:“你現在的修為,可比不得當時的邱炯炯。晴連山的通道,對你而言都將是場苦戰,何況祝融洞?”


    “紫姬,我可不願意你現在就死,那樣就非常不好玩了。”他笑嘻嘻地發出聲音:“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嗎?”


    雲雁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現在滾,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淩霄嗤笑一聲,再也沒有聲音發出。


    屋內燭火突然被風吹拂,急急搖晃了下,繼續恬淡燃燒。雲雁按劍在手,默不作聲盯著燭火,等待了許久的時間。她靜坐到了辰時天明,也沒有再聽見那心月狐的動靜,這才疑惑而憋悶地,長長舒出一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雲雁的神經時刻緊繃。一有閑暇,就催動地之境探測四方。而淩霄就如擾亂燭火燃燒的微風,來的隱秘突然,去也飄渺迅捷。等到林月楓和金靈兒,返回了鬆山澗,雲雁才驚懼漸去,心緒逐漸平穩。


    他們帶回來一個消息,高階魔俢與人修們爭鬥大戰後,雙方都沒能討得好去。後來都急著救回自家弟子,雙方在鷂原的極西與極東,劃分了界限,各自開啟出口。


    人修這邊,已聯袂突破進地底深處。


    三日後高階們會齊聚,暫時維持一個靈法通道。問道壇將探下大型千麵艙,將靈心空間的五百失聯修士,齊齊救走。而這三日,就是讓大家傳達訊息,召集同門的時間。


    在被困這麽久之後,終於能夠離開這妖風肆掠,靈氣稀薄的地方。這對修士們來說,都是大喜之事。一時間人修駐地群情激蕩,終日歡聲雷動,許多人收拾行裝完畢後,就聚眾飲宴歡慶,等待救援。


    而幽林的魔族駐地,比鬆山這邊就要沉默許多。魔俢們依舊每日外出,在靈心空間裏橫衝直撞,夜裏防守嚴密,努力靜修。放佛高階魔族前來,相救自己的這件事,一點也不值得高興。


    甚至比以往的氣氛,還要陰霾寂靜。


    人修們漸漸也覺察到了魔族的古怪,大家議論紛紛。最後得出結論:這是因為神州與酆州的觀念不同。在人族這邊,弟子們的遇難失蹤,是可以被同情原諒的,救出去後將獲得安撫與激勵。


    而在酆州,出門曆練卻深陷深陷囹圄,是能力不足的表現。


    雖然因為需要這大批戰力,派出高階魔族將他們救回。但回去後,麵臨的將是部族的訓斥與懲戒,還有其他部族的嘲笑打擊。魔族向來有欺辱羸弱同族的習性。因為他們使所在部族的威嚴掃地,這些魔俢回去酆州後,前途並不怎麽光明。


    看來梵天不敗夫婦與蒼隱等人,也會遭受這次波及吧。


    雲雁偶爾想起這些仇人,會微有感概。在酆州這樣的大環境下,想要活著出頭,真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所以魔族的行事與戰鬥,才往往狠絕而不計後果,仿佛不取得勝利,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至於落星白少……他又會怎麽樣呢?


    鵬聖得到出口開啟這個消息後,大概是人修駐地裏,唯一不開心的人。


    他每天縮著腦袋,隻管進入雲雁的萬華鏡裏沉睡,不再說一句話。因為離開了這裏,想要見叛逃到酆州的白少,就更難了。


    雲雁一有閑暇,會以神識探入萬華鏡去看望他,說幾句話勸慰,期待他重振精神。


    如果不以血為引,再用萬華本真法開啟,萬華鏡表麵上看來,就是個高端的儲物空間。它比一般的儲物空間,更具備靈氣與奇異的生命力。這種古怪的氣息,與妖族的本源十分契合,所以玉賢以前經常鑽進來睡覺。


    邱炯炯將萬華鏡的儲物空間,早打扮得十分豪華。除了精心挑選的休憩物件,還有各類令妖族舒適的器具。光用以洗浴,他就開辟了五十來米寬的豪華泳池。更別提價格不菲的各種奇花異草,精美雕像,流轉夢幻光華充斥每個角落。


    就連休憩空間中的溫度濕度,他都做了精細的安排,所以當初玉賢死活舍不得他所謂的“床”。而無論鯤吾還是椒圖還是鵬聖,現在都全部搬進了這個地方,死賴著不大想出來。


    萬華鏡被邱炯炯施展法術,像自己的一塊皮膚,長到了左手腕上。而鵬聖等人在裏麵進出,自己從裏麵拿一些物品,怎麽看都是個高級的特殊空間。在修仙界裏,這種集儲物與靈獸袋一體的物品,雖然令人眼紅,卻也不是非常特異之物。


    雲雁身為“食神”,有點錢大家也不奇怪。所以對於她手腕上多了個紫色鐲子,修士們隻會偶爾瞟上一眼。覺得造型不錯也很方便,暗暗讚歎,卻沒有人朝別的方向去想。


    於是她戴著劍神器偽裝的這樣一個首飾,終日招搖過市,並沒有引起絲毫風波。


    三天時間,在修士們的漫長仙途中,就像呼吸那麽短暫。


    終於到了撤離的時候,人們緩緩朝預定的方向行進,不時回頭望一眼鬆山。在這詭異的靈心空間裏,被困多年,那裏從一片荒蕪之地,已被修士們打造出了繁華駐地。


    現在要永遠離開那親手打造,日夜相伴的地方,大部分人心中,突然有些淡淡黯然與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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