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雲雁幾乎與南宮雅爾形影不離。大家都認為是好友久別重逢,感情熱絡的表現。沒有人發現,這隻黑貓經常坐在南宮雅爾的肩頭,綠眼不時警惕地盯著身後的黑馬。


    淩霄附身在衛公身上,已經許多年了。他在死海上與南宮雅爾朝夕相處,但南宮卻一無所知。以目前的狀況看,這個魔族長老,確實沒有加害過她……


    雲雁仔細觀察了衛公近半個月,發現它走路像匹馬,吃草像匹馬,沒心沒肺撅蹄奔跑,也像匹馬。淩霄與南宮雅爾的互動,也隻在她喂幾個靈果,撫摸馬鬃時,才會露出略帶狡黠的神色。


    但就這樣的神色,已讓雲雁氣得不輕。


    好友被蒙在鼓裏,天天對一名魔族溫言親近,自己卻不敢說隻能當縮頭烏龜。這種因為弱勢,不得不屈服的壓力,使雲雁修行得近乎瘋狂。


    在十三年以後,她終於在識界海中,築起了二重天台。


    這些年裏,邱炯炯已進階出竅,徐澤龍也重修回大圓滿,並成功進入心動期。南宮雅爾進入金丹中期,鷺過則是心動大圓滿。張浮生結丹了,梅成功卻失敗了。


    修士心動大圓滿後,就會在識界天台上嚐試結出金丹,但結丹並不一定會成功。


    結丹失敗對於修士來說,是很正常的事。這就如同地球上,報考某些難度巨大的職務或者課程,一次不行,在聚集能量後再次衝擊,也是可以的。就連南宮雅爾,也在結丹時徘徊了百年之久,並曾兩度失敗。


    所以梅成功雖然結丹失敗,卻沒有太沮喪。至少嚐試結丹的過程中,道念與心境都會得到磨練,不算一無所獲。


    一無所獲的,是憐生水的下落。


    大家每日聚在一起修煉切磋時,談論的最多的就是此事。鷺過與南宮雅爾,分別調動在七殺門中所有的能量,四處尋訪她。而張浮生也啟用了驚魂組與獵門的許多成員,前往各地查探。


    因為憐生水與徐澤龍一樣,在這個浮世裏並沒有出生,屬於原本不存在的人物。所以她可能附身在任何地方,任何物體上。這是事情最困難的原因——大家的尋訪,隻能繪出她的樣貌,期望能在某地找到相似的人。


    但是,要是她沒有變成人,這些尋訪就毫無意義。


    雲雁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運出念力,對周圍的各種物體查探。可是一直沒有看見,那令人激動的紫色光芒。隨著邱炯炯的修為加深,她時刻擔憂著黑貓的壽元,偏偏他元嬰之後,這隻貓一直沒有衰弱跡象。


    於是這種擔憂,隨著時間流逝,變成了一塊懸而不落的大石,本能地潛伏在神魂中。


    因為白天與鷺過比劍切磋,用力過猛,雲雁累得精疲力盡。這夜秋風習習,她決定放鬆身軀,好好睡上一覺,懶得理睬任何外事。慢騰騰爬回藥師觀邱炯炯的洞府,黑貓抖抖毛皮,跳上自己碩大的華麗圓床。


    邱炯炯對自己的寵物靈獸,向來愛得不像話。玉賢和黑貓的衣食起居,華麗講究的層次堪比凡間貴族王侯。在這點上,他和那個落星白少對待鵬聖的溺愛,倒極為相似。


    雲雁早已習慣了衣來張口飯來伸手,錦衣玉食糜爛不堪的“貓生”。她攤在五彩雉雞羽的床被上,蜷起身子舒服地喵了一聲,正要呼呼大睡。門口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邱炯炯拖著繡紋繁複的長道袍,頭頂金冠踏了進來。


    “我明日要去遠牧穀。”他坐到床前的沙發上,將身子深深陷了進去。這個家夥自從有錢有能力後,最大的愛好,就是把洞府內的一切家具,改裝成地球奢侈品樣式。


    現在他的屋子,就是個有點惡俗品味的地中海風格。雲雁身為一隻貓,自然不能對他的審美提出異議。但看著這些花紋密集,顏色濃豔的裝飾品,經常會有些眼花頭暈。


    她抬起頭甩甩耳朵,端莊虎臥著仰頭看他。隻聽邱炯炯又道:“問道壇即將開啟遠牧穀試煉,我想趁機去晴連山走走,當然不會去做什麽領隊。”


    他從對麵酒櫃招出一瓶藍莓酒,自斟自飲,歪頭看雲雁:“你這次想出去玩嗎?我每次去比較遠的密地,你都鬧著要去的。”


    那是不能不去!黑貓暗自吐糟,對胖道人連連點頭。


    又是遠牧穀啊……這個時候的遠牧穀,大概與自己進入時,會很不一樣吧。如果沒有記錯,這正是三族爭奪地盤的曆史節點,戰況要比以後激烈許多。


    “好吧,但是還得像以前一樣,躲在靈獸袋裏哦。”邱炯炯拿出個華麗的透明袋子,皺眉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東西,但你是凡貓,這裏是修仙界,非常危險……與我們以前和平的地球,早就截然不同了。”


    雲雁瞪著綠眼,聽他苦口婆心,極其溫和地對自己勸解。這個人早已身經百戰,修行有成。他雖然低調,但外人看到他出竅境的能力時,無不戰戰兢兢。


    他戰鬥過無數次,斬殺過無數生靈,早已變得氣度雍容高高在上,不怒自威。隻有在這個洞府裏,麵對黑貓和玉賢時,才會搖身一變,變回地球上那個溫和的都市業務男。


    也許,這是他在殘酷的修仙界裏,找回內心安寧的一種休憩方式吧……


    望著邱炯炯和藹的麵容,聽著他近乎囉嗦的叮囑,黑貓覺得皮毛有些冷,紮得肌膚隱隱作痛。


    “穿過了晴連山,就是妖族的帝釋天域。晴連山有條小路,直通八部聖地外圍。”邱炯炯沒有感覺到雲雁的異樣,他喃喃自語,用指頭敲著蝴蝶酒杯:“因為玉賢的財力運作,我已經進入了七殺的元老閣,無意間得到了這個消息。”


    “那裏有個妖火旺盛的地方,名叫祝融洞,據說裏麵藏有神秘寶物。”邱炯炯將杯子敲出叮叮響聲:“問道壇功績堂中,目前我排名最高,但清虛的排名緊緊咬著我。現在壇內急需火屬性的高階靈物,如果我能找到……”


    “你知道我的修行,不一定要靠別的東西。”邱炯炯對黑貓微微一笑,手指點向腕間紫鐲:“我有這個神器就足夠。”


    接著他眼中亮起光彩,抿了口酒淡淡道:“等找到了火性聖物,就把它上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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