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山上的修士駐地,雖然因條件問題無法比擬問道壇,但南鬥雅致奢華之風依舊被帶了些過來。雲雁站在霽青色金剛石的院門石碑前,有點猶豫。天相院是刺淵會的根據地,與劍修院向來關係不怎麽樣。


    要是進去撞見些“熟人”,免不了一頓折騰。


    “怎麽了?咱們快進去!”鵬聖在她肩頭有點急,伸翅給了她後腦勺一記。那烏鴉聲音與體型都變大了不少,路過修士原以為是雲雁的靈獸。見他如此毫不在乎地襲擊主人,頗為無禮,都大吃一驚頻頻回首。


    雲雁的臉微紅下來:椒圖、鯤吾和鵬聖這幾個獸類,和自己關係非常密切,經常在身邊晃蕩追隨。外人以為是護主靈獸,可在她心中卻和人類小夥伴沒有多大區別。所以打打鬧鬧,毫不見外是正常相處方式。


    可一旦出現在眾目睽睽下,這種正常會顯得極不正常。


    她也不願叫鵬聖裝作普通靈獸,收斂儀態之類。隻瞪了他一眼,抬腿邁進了天相院駐地。剛望見此間的鬆木樓閣,就被嚇了一跳:跟隨清虛那愛麵子的掌院風格,天相弟子們連修個避難地都如此講究。


    各式功能房屋有條不紊地密布相連,由精挑細選的材質鑄就,甚至還用上了些珍奇物件。最重要的是:它們真高,真大!最小的雜物房都比自己那破石屋要大數倍。


    雲雁暗自咂舌,埋頭在駐地貼著牆根亂鑽,現在她最不願遇見的,自然是刺淵會的人。最好能拉到個普通修士,問出寧遠城主的居所就好。可世間之事,往往十有八九不如意。


    就在她攔住一名圓臉小女修,堆滿笑意剛要開口時,唐天茜從木廊柱間冒了出來。雖然流落到此地,這位精英弟子容色絲毫不減靚麗。也許能時刻與邢曉景相處,使她更精神煥發了。


    “阿芝,在做什麽……”唐天茜笑吟吟地喚著那圓臉女修,目光落到縮在一旁的雲雁身上,頓時凝固在原地:“你……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雲雁心中叫苦不迭,自己運勢果然不佳。想隨便攔個小修士問路,竟然攔住了唐天茜的朋友,還被當場撞見。自從在九龍台救了唐天茜後,這女子倒再也沒有找過自己的麻煩,可她終究是刺淵老大的親妹妹。


    無論在來遠牧穀的千麵艙上,還是鷂原的火拚陣容中。與她偶爾撞見對視時,雖不見她怨怒,但也一副冰涼沉默,完全不認識的樣子。此刻她出聲與自己對話,倒也罕見。


    雲雁有些緊張。


    麵對魔俢戰上千百場她不見得緊張,麵對唐天茜卻緊張起來了。也許因為下意識裏,她不願得罪這人,引得刺淵找上門來,在鬆山澗折騰。唐天茜護短又衝動,以前因為自己把邢曉景摔了一跤,她就率眾闖過仙跡崖問罪。


    這種殺不得傷不得,卻萬萬無法交好的人,最令人頭疼。


    “我……我來這裏找個人。”雲雁左顧右盼,突然拿手隨便找了個方向一指:“看見了!他就在那邊!失陪!”


    唐天茜沒有出聲,肩頭鵬聖卻哇哇大叫起來:“白少在哪邊?在那邊?我怎麽沒看見啊!你看錯了吧!”


    “我沒看錯,他就在那邊。”雲雁咬牙切齒捏住烏鴉的脖子,使他吱嘎發不清聲音,接著抬腿就要開溜。卻不料眼前白影一晃,唐天茜的芙蓉白綢裙擋在了去路。


    怎麽?要玩找茬?


    雲雁腳步微頓,手下暗使力準備朝止水摸去:我都這樣明顯的準備逃之夭夭了,你最好也別擋住我,咱們好聚好散別出亂子。她麵色籠上寒霜,略抬起眉眼朝攔路之人望去,眼中暗流湧動。


    你若執意要在這裏鬧,我也不再逃,奉陪便是。


    唐天茜出手了,她伸出右臂朝雲雁攬來。雲雁意隨心動,側身成直線後撤兩米,揚起手來正要拔劍——手臂卻被那女子緊緊攥到掌心。唐天茜修為已是心動後期,自然能感覺到她的戰意,秀眉一緊低聲道:“我勸你別在這裏鬧,跟我走。”


    啊也?


    呆怔之間,她被唐天茜連拖帶拽,推到一間秀雅房中。唐天茜伸出兩指對她做了個噤聲動作,左右朝外望去,合上門窗又打出個禁製法訣。雲雁莫名其妙坐到圓桌前,唐天茜也移了過來坐下:“近日邢無痕來看望曉景,帶了一眾弟子過來,你可別被他們撞見。”


    見雲雁瞪大眼睛望著自己,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唐天茜皺眉道:“你是不是殺了天梁院的三名弟子?”


    雲雁這才知道她緊張的原因,但卻不明白為何要護住自己。


    這應是說的在引木令開啟的秘境中,五碩鼠的事情。可是……人並不是自己殺的,是淩夢桃從中作梗,利用當時劍陣中主劍未成的破綻,施法嫁禍。


    唐天茜以手托腮盯著她,語氣有點冷:“邢無痕向來看不慣你們仙跡崖,又加上兩鼠與一些弟子的慫恿,早有要向你問罪的心思。”


    早有心思為何到現在也不動手,自然是他也沒有料到會流落此地,還對上了魔族……雲雁暗暗吐糟,麵無表情地答了句:“我若說人不是我殺的,你信嗎?”


    “怎麽可能信!”唐天茜杏眼圓睜,隱隱有點怒氣。她急急拍著桌子,臉色漲紅:“你還要狡辯!那魂燈熄滅前的影像,正是你驅動劍陣將他們三人斬裂神魂,給劈得渣都不剩。做的時候那麽威風不留後手,怎麽現在卻怕了!”


    “若真是我殺的,我一點也不後悔也不會怕。”雲雁繼續麵無表情:“但事實卻是有人嫁禍,讓我被天梁院問罪不好過日子。該說清的總要說清。”


    唐天茜維持拍桌姿勢不變,睫毛都不動一下盯住她,打量許久後坐回椅中:“就算我信你也沒用……邢無痕早已報知問道壇,要向你追究此事。隻是現在大家淪落到此地,暫時擱置了下來……但你最好別出現在他們麵前。”


    雲雁笑了笑,也朝後一仰陷進椅靠:淩夢桃的計劃得逞了,她不費吹灰之力,就給自己鋪了個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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