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白色凝結的巨型光刃,在雲雁背後自頸椎劈到腰際。它越來越明亮,不再像幻影,更像真實存在的兵刃。眾人驚駭地望著它,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徐澤龍大急之下,伸手去拔光刃刀柄,卻摸了個空。


    在天空中,鏡中水月身影出沒的那片彩雲,正朝下緩緩壓動,在地麵投上廣闊的陰影。而不遠處的淩霄等人也結束了膜拜,站立起來望向這邊。南宮雅爾臉色發白,啞下聲音道:“此處不可再久留。”


    眾人一把扛起雲雁,風馳電擎地朝著彩雲陰影的外側,狂奔而去。憐生水望著手臂間已經癱瘓的雲雁,又驚又急:“這兵刃是什麽法術!”


    “傳聞魔族大司祭擅長幻攻,天下萬物無所不幻。”南宮雅爾回頭瞄了眼魔修們的方位,擰緊了眉頭:“我隻覺得奇怪……”


    “為何奇怪?”


    “以鏡中水月的功力,要瞬間殺掉雲雁易如反掌。他既已捕捉到她出招,為何不一擊斃命,反而如此折磨?”


    徐澤龍聽了此話極為震怒:“魔族行事詭譎邪惡多端,天下誰人不知!那大司祭定是要震懾到她生不如死才下手!我們該怎麽辦?”


    南宮雅爾一愣,緩緩搖頭:“鏡中水月法門高深,我並不知如何破解……如果是普通魔俢使出這樣的招數,趁現在幻刃尚未斬碎她的神魂,我們突襲施法之人,再撤出一段遠距離後,能迫使幻刃消除。”


    “試一試。”徐澤龍停下腳步,朝頭頂彩雲望去:“我去砍鏡中水月一劍。”


    “找死!”梅成功當頭對他棒喝:“魔族大司祭的修為,起碼已到了渡劫或者大乘境,你個小小築基近了他的身,一揮手就成渣了。”


    徐澤龍瞪著他:“那要怎麽辦,不可能看著他折磨雲雁到死!”


    雲雁催出轉乾坤生門的壓縮真氣,又緩緩締結鴻蒙九印,全身籠罩在五色光暈中。她以能用到的抵禦方式,一古腦朝幻刃所在運去。五色與紫氣瞬間被魔氣所染,化為深幽漆黑的一團。


    她躺在漆黑氣霧裏,艱難對徐澤龍出聲:“梅大師兄說的對,不要做這些無用功……”


    “誰說是無用功了。”梅成功白了她一眼,將所有符籙道器取出到身邊,在空氣裏環繞:“我隻是說,別用劍修近身的法子。”


    徐澤龍緊繃的臉瞬間放鬆下來,他喃喃出口:“你要咱們用法修道門?”


    “什麽法修劍修!現在這種情況管得了那麽多嗎?隻是催動真氣運出攻擊而已,隻要能擊到就好了!”梅成功將扶著雲雁的手一丟,騰空在彩雲間尋找合適的方位,在南麵間隙處停了下來。


    憐生水緩緩將雲雁放置到一處矮灌叢,輕聲道:“姐姐,我們去去就回。”沒有等雲雁回答,她便追著梅成功身形而上,佇立在雲端。接著,劍修們一個接一個站到高空,傾聽手舞足蹈的梅成功說著什麽。


    雲雁全身萎靡,口中連呼吸都不均勻,何況出聲呼喊。望著頭頂越來越壓下的彩雲,她焦慮,煩躁,擔憂……卻無處發泄。雲層上空,連南宮雅爾這種死硬派也手持了符籙,靜默不語。


    雲雁深知作為一名純粹的劍修,而去使用法修道術,如果放在平日,將會是多麽令她震怒的一件事。但現在為了自己,那位高傲的南宮也妥協了,一句反抗的話都沒有的妥協了。


    這時劍修們紛紛開始祭出,自己所能用到的最大能量。南宮雅爾被眾人圍在中心,看來他們想利用她的星之境遠攻,作為主戰利器。浴凰金弓在耀眼火紅中,漸漸被拉成了半月形。在它周圍,加持著無數法修增效器具,也匯聚著大批遠程攻擊法器,蓄勢待發。


    它們被大家的真氣催動,猶如眾星伴月,將浴凰牢牢圍在中心,呼嘯出各色各式的靈壓。這些靈壓的氣息,雲雁都如此熟悉。它們的破空之聲,猶如一首溫暖樂曲,深深刺入了心底,刺入了神魂深處。


    她覺得在這音樂中,自己好像輕鬆了許多。舊傷的疼痛迅速在消失,背部幻刃的壓力也不再巨大。與此同時,原本是山丘的那處坡地上,無數魔族包括部分人族都呆滯了。


    他們齊齊仰頭看著那些充滿戰意的靈氣,在彩雲下縱橫盤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在對著魔族大司祭挑戰!如此決絕頑強,在那天人般的威壓下毫不退縮。


    他們在向魔族最高貴的鏡中水月,發起攻擊!


    死寂般的沉默後,魔族的人們憤怒的殺聲,震天咆哮。而神州的修士們皆默默無語:是什麽傻瓜,居然敢迎麵對鏡中水月出手。雖然除魔衛道是神州修士的本分,可那隻是個原則,並沒有強行規定必須戰鬥。


    低階在高階絕對的力量下,戰鬥規則從來就隻有一條:逃!


    這種蜉蝣撼大樹的挑戰,宣告了這些人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即使不被鏡中水月一擊斃命,也會被酆州憤怒的崇拜者們蜂擁圍上,追殺撕裂。神州的人修們在魔族的呐喊聲中,默默驅動法器,朝彩雲範圍外迅速撤離。


    對麵連大司祭都出動了,己方卻連個元嬰期都沒有。現在不逃,難道要像那群傻瓜一樣,死無葬身之地嗎!


    “我雖然討厭劍修院這群家夥,但還是欣賞他們的蠻力和勇氣。”唐天雪眯著眼睛回望雲間的碩大金弓,對身邊的邢曉景與唐天茜感概:“可惜張浮生先我一步拉攏了這些人,如果他們能……”


    他頓了一下,不再說話也不再回頭。


    邢曉景與唐天茜互望一眼,心有靈犀。大哥想說的應該是:如果他們能是刺淵的友方,那該多好。


    但現在這感概已毫無意義。因為最多一分鍾後,劍修院崛起的這些優秀弟子們,將會屍骨無存,再無生機。邢曉景的目光遙遙投射到徐澤龍身上,麵色平靜心中卻波瀾起伏。


    這個人是自己成為天機院精英弟子的最大阻力,也是一直以來驅動煉器修行最大的動力。原本希望在精英弟子選拔賽上,能與他一決高下。想不到,他竟要隕落在遠牧穀之地。


    是什麽,讓你做出如此愚蠢又輕率的決定!


    邢曉景長長歎息,輕輕拍了下挽住自己的那雙玉手。他對著麵帶疑惑的唐天茜微微一笑,跟隨著刺淵部眾疾馳而去,不再看那彩雲之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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