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問題也就罷了。”鷺過對梅成功嗤了一聲,指向雲雁:“難道她的念力也出了問題?”


    雲雁快速從記憶裏搜尋,“贔屭”這個生僻麻煩的詞組,雖然難明意思,但竟然有些印象。至於何時何地聽說過,卻想不起來了。在這個世界,能被稱為“神君”的生物非常稀少,這樣的人,想來應具備無上神通,已臻化境。


    或原本就是天地間至高的存在。


    酆州的人是為追尋這個“神君”而去的?


    雲雁立上雲頭,望著水流般汩汩湧動的魔族,心中疑竇難解:他們前進的方向是一個巨大的土丘。那地方在夜幕裏難辨清形貌,隻能望見高低參差的樹叢密林。大裂口裏的植被大多形狀特異,那些樹叢隱隱透露著煙狀的光線,在空氣裏嫋嫋婉轉,景色奇異。


    其中偶爾亮起的暗紅光點,像火柴在黑暗中被擦亮。它們燃燒著奔躍著,與煙狀光線相互交織,糾纏。雲雁觀察了一會,隻見那些暗紅炸亮越來越頻繁,有星火燎原的趨勢。


    這時,前方的神州修士群中傳來高聲呐喊,帶著振奮喜悅。


    “魔族敗退了!魔族敗退了!追啊!”


    “咱們追!”


    “他們失去戰意隻顧逃命,今天要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他們朝東北方向集體逃竄,快截住他們!”


    “哪裏逃!”


    四周的戰鬥轟鳴在這些喊叫裏,瞬間增大了許多。神州修士們像巨大的浪潮,催動各式法器道門,朝疾行的酆州魔俢群中撲湧直追。魔族的人流逐漸縮小,就像溪水在被迫融進大江之中。


    “咱們也上吧!恩公不知道又到哪裏去了!”鷺過失去了徐澤龍的蹤跡,在原地急不可耐地跳腳:“魔族已經大潰散無疑,別想那麽多……”


    “轟!”的一聲巨響,突然從地底翻起,將她的話音瞬間吞噬。人群隨著這聲巨響,集體呆怔了片刻,截殺魔族的勢頭頓時被掐滅。大家環顧四周,警惕地查詢聲音來源——這裏畢竟是奇異密地,或許有天象裂變;也或者是魔族設下了巨大伏陣,引君入甕。


    “雲雁!”


    隨著一聲呼喚,張浮生與驚魂組那幾名骨幹掠到了眾人旁側。他們滿身滿頭都是泥土血漿混雜的汙漬,看起來極為精神興奮。特別是古軍,雖然左腿重傷未愈,但狀態已恢複到平日情形。


    “你們終於跟上來了。”古軍嘿嘿笑著將短劍插回背後,一副得意洋洋的狀態。雲雁當即猜到他定是在混戰中,悄悄整治了不少刺淵的人報仇,否則不會這麽意氣風發。


    果然,古軍咧嘴眯眼,聲音放低得瑟道:“我剛才在混戰之中,一劍削中唐天雪肩頭,差點砍下他右臂。然後再一劍——”他做了個斫擊的動作:“將易海瀾的左腿刺出個大窟窿,骨骼也折斷了。想必現在他正疼的吱吱哇哇!哈哈哈!”


    張浮生等人跟著發出哈哈大笑,顯得極其解恨,聽得雲雁額頭黑線頓生。在前線與酆州廝殺中,問道壇的弟子們也悄悄偷襲暗算著平時有仇之人。看來與李采臣說的一樣,到時候即使追究起來,完全可以推脫給魔俢,絲毫不用負責。


    此事原本是刺淵挑起,張浮生他們這樣做純屬以牙還牙。隻是,像驚魂組與刺淵會這樣,相互在混戰中報複,以後的仇怨會越來越升級,再無法化解。


    古軍叉腰得意地講了幾句整治刺淵的戰果,突然臉色沉下咬牙道:“隻是老子東撞西趕,一直尋覓,卻沒有找到蒼隱那狗賊的下落。”


    “此人殺我們的兄弟,還……還那樣對他屍首!”蘭憶楨聽他提到蒼隱,身體立刻開始微微抖動:“李濤死的太慘,我驚魂組誓要討回公道!”


    “九龍台一行後,這家夥就已經在咱們的必殺賬簿上了。”李采臣惱恨出聲:“這次原本可以宰掉他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淩霄……”


    “你們可有見到淩霄?”雲雁突然出聲詢問。


    李采臣摸了摸頭上的發巾,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剛才看錯沒有……好像見到他在空中掠過,朝那邊土丘疾行而去。”


    他指向魔族人群衝擊的方向,那裏暗紅色光點現在已變得極為明亮,在夜空籠罩上了大片圓弧形。


    “轟!”


    他說這話的時候,地底又傳送上來一聲巨響,周圍的山土石林齊齊撼動。讓原本追擊之勢已減緩的神州修士們,更多停下了動作。雲雁等人現在已全體跳到半空,立在雲端。大家不再說話,隻是凝神觀察周圍情形。


    許多修士也與他們一模一樣,各自停下手裏動作,躍至上空。原本氣氛火熱激烈的大裂口土地,頓時空蕩蕩出一片。天空多了大片高低站立,靜默無語的身影,望著朝山丘處奔跑的魔俢群,各有所思。


    “轟!噠噠噠……”


    巨響一次接一次傳來,像有重物在奮力托舉著土地,向上掙紮。雲雁看見那處土丘,在夜幕暗垂下,稍微的動了動。她朝前跨出兩步,滿懷疑惑:“難道那裏有活物?”


    “那裏?”梅成功與她並肩而立,大為皺眉:“隻是個緩坡山丘而已……”


    “不是山丘!”他的鬥雞眼片刻之後突然豎起,慌忙掏出兩張疾風符捏在手中:“那……那是!”


    “好大!”李采臣與古軍探著腦袋,像伸長脖子的鴨,望向山丘目瞪口呆。張浮生朝前飛了三米,緊握修羅鷹全身褐赭色迸發:“那生物靈氣四溢,威壓重重,在進入憤怒狀態!”


    東北方的“山丘”,此刻已顯出它原本的樣貌。


    它自下而上在空氣裏緩緩打開,土崩木折中,泥沙層層滾落。“山”的皮膚在無數暗紅光點中強行撐起,露出大片雪白與其中橢圓形的黝黑。那黑白形狀咕嚕嚕地轉動,樣貌竟是生物的一隻巨眼。


    “一隻眼睛是一座山丘……”梅成功大驚失色,環顧四周因震動造成的破壞:“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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