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一聽這個名字,頓時恍然大悟,額頭黑線叢生:“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居然任憑鷺過來帶路。沒有把你們帶到魔族麻落堡裏,都算走了大運。”


    金靈兒長歎一聲,開始敘述他們幾人的遠牧穀之旅。


    當他們來到千木觀時,沒聽暮沉風在原地守候的建議,而是當即開始尋找雲雁等人的蹤跡。但是開始啟程後,才發現遠牧穀幅員太遼闊,其中山澗草木,織雲密布,古潭如星,異峰如林。


    一行人在山林湖坡堆砌裏,尋找雲雁等人未果,倒在中途被鷺過引誘,繞來繞去。鷺過身為路癡,非常想擺脫這個稱號,終日忙於記錄畫地圖,十分勤奮賣力。眾人見她信誓旦旦,也的確極為認真,便將信將疑由得她指路。


    結果繞到頭暈也沒有半點進展,最後不得不分散尋路,才找回了千木觀的路徑。金靈兒說到這裏,吐了吐舌頭很不好意思:“其實……我們去過麻落堡了,還去了不下四次。”


    不僅去過麻落堡,幾人甚至還探索進了晴連山妖族駐地。以南宮雅爾的功力,想尋回千木觀還需要眾人分散探路,可見他們到底走了有多遠,有多迷茫……


    接下來的事就不再複雜:回千木觀後,眾人再沒有外出。而是在駐地等候雲雁等人歸還,直到鷂原密地即將開啟的消息傳來。


    “我們在大裂口看見天府院的血符傳訊,就一路趕來。”金靈兒笑嘻嘻拖住雲雁的手搖晃:“還好趕上了。”


    天府院的血符傳訊……


    看來韋今馳還算沒有良心壞透,在拋下眾人逃匿後,發出了緊急求助。不知道現在溶洞口的戰局怎麽樣了……


    金靈兒雖然壓製修為到了築基,但終究還是把仙劍,力氣甚大。雲雁無論怎麽使力,都擺脫不了那雙小手,不免十分急躁:“靈兒,我始終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


    那裏不僅有憐生水等人尚在苦戰,還有令她仇恨誓殺的蒼隱,使她身種魔道,還知曉自己身份的淩霄。記起那心月狐說過的話,雲雁就不寒而栗:這家夥對自己的事清楚不少。


    但看蒼隱等人的表現,似乎對自己是紫姬一無所知。淩霄要麽就是另有目的,沒有對旁人說出;要麽就是,隻沒有對蒼隱這樣不是長老高層的魔俢說出。


    無論如何,此人就像站在自己背後,一條默默吞吐舌信的毒蛇。


    非常危險,卻又無法擒拿摧毀。


    而酆州那邊,說不定還有數條這樣的毒蛇,知曉了自己的身份,躲避在暗處不知運籌著什麽計劃……


    奇怪的是,對這些知道秘密的魔族長老來說,要殺掉現在修為低下的自己,應當非常容易。為什麽他們要留下紫姬持劍的性命,悄悄注視著她在這世間修行,成長……


    一想到“成長”二字,雲雁的腦中放佛被打入道寒光。這寒光冰涼刺骨,從頭頂直刺到腳背,使她幾乎站立不穩!


    對了,自己原本是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凡人,資質可謂低下。雖說劍修不太重視這方麵,但是曆屆持劍的修為,都幾乎是金丹以上。


    酆州長老們……他們不想殺掉自己!


    如果殺掉自己這麽個小修士,讓凜紫不得不另尋找一名高階。對他們來說,這買賣並不劃算——所以他們使用了高深魔族法門,深種在自己體內。隨著修為進階,越到高處自己就越難抵禦,直到走火入魔!


    比著一名修行穩固,難以下手的金丹持劍,魔族長老們更願意要一名走火入魔,不得寸進的金丹持劍。浪費長久的等待時光,延緩北鬥天罡陣的集結……這……是個多麽陰狠的計劃!


    而這個計劃,卻是針對自己的……它還已經實現了一部份!


    雲雁匆匆腦補完這些想法,激動與憤怒就像小獸,在緩緩啃噬著心肺。一開始的一開始……剛踏入旋照期的自己,就已經深陷進入了這個局中,被酆州的人著手操控了嗎?


    怪不得暮沉風極力回避這個問題,甚至欺瞞自己。怪不得玄猙英招等人雖然順從有禮,目光裏卻經常閃過黯淡與憂慮。


    他們……他們會不會在默默期待,讓自己早日退出這個局。


    讓凜紫能夠重新選擇一名高階強大的北鬥持劍。


    其實……做這個持劍對雲雁來說,從來都不重要。可是,因為持劍身份被種下這個道法,影響到修仙未來,對她來說卻很重要。現在的自己,無法回到地球,隻能朝這條路迎頭走上去。


    現在的自己,深深愛上了劍道,有著無限的雄心壯誌,想要一窺高峰!


    怎麽可能願意被這個東西影響,束縛,毀滅!


    “雲雁……雲雁!”金靈兒小心翼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探究與迷惑。雲雁突然不再動也不再說話,突然宛如一座被凝固了的木雕,使她驚慌不已。


    雲雁在一聲聲呼喚中被喚醒,對上了小女孩亮晶晶的眼。如果沒有踏上仙途,就不會認識這雙美麗的眼睛。不會認識徐澤龍,憐生水,梅成功、南宮雅爾、張浮生……


    雲雁望向頭頂朱紅色的天光,猛然發現對地球的記憶與思念,放佛是在那片天光之外,被遮掩住的藍天白雲。


    裂口的裏麵,是另外一個光華奇異的世界,難以從中逃脫。


    而裂口的外麵,那些真實的藍天白雲,她雖然能牢牢記住形態,卻隻能踏在眼前紅砂土滿布的地麵。而在這裏,她慢慢習慣了去呼吸靈氣,回複平靜心情。


    使她這樣快去習慣的,是因為身邊的人們,是因為在修仙途中,從來都沒有孤寂過。


    “靈兒。”雲雁半跪下來,將金靈兒腦袋上的琉璃蓮花發飾扶正,柔聲正色道:“如果我此時還在戰鬥,你被徐澤龍背到這裏來,會想要回頭來尋我嗎?”


    金靈兒瞪著小鹿眼,似乎很不解她的話:“那當然要來——”


    “我明白了。”她眼睛裏一亮,翹起嘴唇對雲雁微微笑道:“咱們回去好了。”


    雲雁將止水握在右手使力揮動一下,試了試力度。她站起身來左手牽起金靈兒的小手,兩人的背影緩緩朝著戰地走去,消失進夜幕。


    不再去想魔族長老們那陰狠的計劃。


    就算自己修行到後麵,因能力不足退出紫姬之位,也完全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守在那些關愛自己的人身邊,盡最大的努力,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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