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琳琅此話,雲雁一怔,轉頭望向眾修。卻見眾人紛紛朝自己四周之人掃視,麵色顯露謹慎,目光中帶出思考與探尋。


    這裏存在著蒼隱的契約者?會是誰?


    一名男修走上前踹了地上趴著的暗衛一腳,厲聲呼喝:“他們幾人一路鬼鬼祟祟設計欺騙我們,我看哪,他們最有問題!”


    眾人聽聞有魔俢潛入,本就疑惑驚詫,加上沿途折騰怒火攻心。有性子暴躁點的紛紛跟上去痛打落水狗。本來就呼吸微弱的七殺們被一陣拳打腳踢,眼見不活了。


    “他們雖然蠢,但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張浮生閃身將五人護住,揮動雙臂對眾人勸解:“諸位請先息怒,我們先尋找那蒼隱的魔魂契約者。”


    “可是要怎麽找?不是說那人並無魔氣顯露,與正常人一樣嗎?”


    “諸位道友可有什麽法門運用?”


    “難啊!這裏並無高階修士,那蒼隱據說修為不低。”


    “對,萬一他的契約者修為也不低,不就更難尋找了嗎?”


    “難道我們就這樣呆在這裏發抖,什麽事也不做等秘境開啟出口?”


    “哎……出去後要怎麽對我師父交代!”


    “師兄師妹他們還在外麵守著等我呢。看我兩手空空……”


    眾修議論紛紛,因情緒不穩,有的還吐露了心底隱秘的想法。如果那魔俢出現在這裏,在場眾人倒是不怕。最擔心的是一旦分散,會被襲擊損傷。大家低頭冥思苦想,都十分糾結。


    過了半響,劉師弟的師姐站了起來,介紹自己名叫蔣憶香,師兄名叫馮立,是天府院的弟子。與失蹤的劉振師弟拜在靜虛真人的三弟子,柳丹彤門下主修馭獸。


    談起劉振時她的眼圈開始發紅,馮立在一旁低聲安慰,看起來平時他們師門感情很好。蔣憶香瞪了眼地上的木越西幾人,帶出絲怨毒:“劉師弟這次隕落九龍台……如果不給出交代,回去後師父定然大怒。”


    “我與師兄商議了不再藏私,我們將聯袂越階,召喚狴犴之魂。”那幾個字吐完時,她聲音已如蚊鳴,瞬間被眾人的呼喝淹沒。


    “蔣道友馮道友,萬萬不可啊!”


    “狴犴乃是天地初開時的鴻蒙九獸之一,高階馭獸師都難以駕馭鴻蒙九獸召喚術!”


    “那狴犴是正氣化身,一雙銳眼可盡識邪魔,但它威力甚大狂暴難馴,你們修為不高會被反噬的!”


    馮立望了眼身邊抽泣的蔣憶香,又麵向眾人做個道揖:“多謝各位,但我二人不隻是怕師父震怒……而是……”


    他緊咬牙關,開始從儲物袋裏摸出法器與陣法布置品:“我們與劉振師弟一起修行百餘年,情同兄弟姐妹,此仇不得不報!”


    蔣憶香輕輕撫摸著身邊蜷縮打鼾的火狐,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濕透了它的華麗毛皮:“火兒火兒,姐姐今後無法陪伴你,你要好自為之。”


    主修馭獸要有大成,必須與自己靈獸關係密切,情同家人,她與這火狐朝夕相處已感情深厚。這次要動用越階的鴻蒙九獸召喚,必須釋放掉自己所有靈獸。


    因為九獸生於天地混沌初開時,威力巨大性子高傲。


    即使是隻見一次魂魄分身,今後毫無瓜葛,馭獸師也需與其餘生物無任何契約。所以這個召喚術不到孤注一擲時分,沒有哪位馭獸師願意使用,實乃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殺招。


    馮立深深歎了口氣,拿著物件走出洞外,在山側選了個巨大草坪停住。眾人見他們執意如此,都默默跟出,遠遠圍成個孤形觀望。


    此刻日已西沉,灰暗天空中尚遺留幾朵泛著橙光的雲彩。


    馮立將陣法慢慢布置,拍了下靈獸袋,鑽出五隻形態各異的動物,豎著耳朵眨著眼睛望著他。蔣憶香此刻抱著火狐也走出洞穴,臉上畫滿了淚痕:“師兄……我若是在此地放了火兒,它們就會留在這秘境之中。萬一我們留得性命出去,那琉璃菡萏老不開花……”


    說到後來她哭得蹲了下去,摟著狐狸像抱著自己的孩兒:“我會不會再也見不到它。”


    馮立身子微顫,低頭挨個撫摸自己的五隻靈獸,良久後回答:“這裏珍稀靈植甚多,極為適合妖修修煉,說不定對它們也是好事。隻要師妹勤奮修煉,進階獲取長久壽元,應該還能……見到它們吧。”


    “可到那時候……也許火兒卻不再記得我了。”蔣憶香顫抖著手將火狐放到草地上,抬眼望著蔥鬱疊嶂的遠處密林,摸出絲帕擦拭淚水。


    不主修馭獸的人們,難以理解馭獸師的心情。但見到兩人如此傷悲,紛紛回憶起自己修行途中,不得不選擇的一些生離死別,都跟著暗自神傷。


    此刻空中罩有天光的雲彩也隱沒進暗處,遠處密林在夜色裏刻出參差不齊的枝椏樹冠,好似一幅情緒抑鬱的版畫。


    蔣憶香與馮立衣袂飄飛佇立在大陣中心,齊齊捏著法決低聲默念法咒。他們身上的靈氣朝外瘋狂散逸,蕩出道道波紋狀。


    雲雁與身邊眾人盤膝坐在地上觀望,見此情形心中一動:這感覺真像地之境的神念探射。


    話說南鬥法修的許多法術,其實與劍修七境形神相似。比如各種火符水符雷符,頗像天境;而阻靈屏、滯空陣什麽的,又似意境與星境;現在這馭獸法門,竟如此像地之境……


    以前神州沒有分割前,隻有七劍神通。現在南鬥衍生出的法修道術,是否起源也是七境呢?雲雁心中略激動,感覺自己好似觸及到了一個曆史延續的小秘密。正要將那兩人的道法仔細觀摩,卻見他們停止了施法,麵露疲憊與悲傷。


    “你們要在這裏好生修行。”馮立無力地對五隻靈獸揮了下袖子,抬手直著遠處密林:“契約已解除,從此海闊天空。你們走吧。”


    五靈獸嗚咽著徘徊在他腳邊許久,見他背過身去微微發抖,卻再不向自己望一眼。不由得齊齊仰脖長嚎出聲,轉頭朝樹林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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