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飛白看著他身邊站著的那位冷冰冰的少女淡然地收了那節銀色的長鞭,精致的臉上毫無波瀾,似乎全場的喝彩聲都與她無關,而她身後遊信小山般魁梧的身形搖晃了一下,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那根九節烏金連環棍也從他手裏滾落。


    慕飛白目光深邃,十分好奇地盯著那少女,雖然那少女全身都散發著一種神鬼莫近的冰冷氣場,但他仍是很想同她說說話,想靠近她。


    她像一個遙遠卻迷人的秘密。


    比賽結束後,那少女不做停留徑直下了台,慕飛白猶豫了一下,第一次要去尾隨一個姑娘,心中不免生出幾分膽怯羞意,但還是追了上去。


    追到了武林大會舉辦的山莊後麵一處長廊下,每年的武林大會都是四五月舉行,正值花季,這長廊兩側也都種滿了花樹,風一吹,漫天飛舞的花瓣,像是落了一場雪。


    “姑娘,請等等!”


    那少女聽到呼喊聲站定了,轉過身看著他,沒有說話,冷冷清清的目光看向他。


    慕飛白走上前去,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在下濟南慕家慕飛白見過姑娘,能否……能否告之在下姑娘的芳名?”


    那少女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冷冷搖了搖頭,半個字都沒講轉身就要走。


    慕飛白見她要走急了,又快步攔到了少女前麵,著急的解釋道:“姑娘!在下沒有惡意的!方才你那一戰十分漂亮,在下心生敬佩,這在同輩之中當屬翹楚,而且姑娘風姿卓絕,在下想……想同姑娘結交!”


    見他居然敢攔路,那少女神色更冷,渾身像是飄起風雪一樣。


    平日裏一般人遇到這樣明顯冷漠地拒絕,肯定不會再作糾纏。


    少女繞開他就要走。


    慕飛白看著少女冷漠的背影,有些著急跟不甘心,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拉住她。


    可是卻不小心一把將那少女綰發的玉簪扯了下來。


    那少女察覺到身後異動,迅速轉過身來,刹那間,漫天飛花裏,黑發如瀑散落,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這畫麵震撼而美麗。


    不僅少女瞪大眼睛愣住了,慕飛白也愣住了。


    隨即少女露出了慌亂無措的表情,臉上爬上了一抹羞憤的紅暈,一雙眸子看過來像小鹿般清澈而慌張,似乎第一次被人這樣無禮對待。


    慕飛白也愣住了,雖然這是生平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可他這行為無異於像個登徒子一樣,無禮地扯了一位姑娘的發簪,卻也是看呆了,那少女本就眉眼如琢,冰肌玉骨,靜靜站著都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卷,清冷孤傲,像是冰天雪地的懸崖上獨自盛開的雪蓮。烏黑如墨的發絲綰著的時候端莊而冷清,可是這發絲一亂,打破了那周身的冰雪,憑添了一絲柔美羞澀,臉色也不再冰冷,雙頰豔若桃李,像是雪後初晴的第一絲暖意,十分明媚動人。


    慕飛白呆呆抓著手裏的簪子,失了方寸,聽到自己的心髒重重漏跳了一拍。


    “啪!”的一聲,響亮而清脆,在慕飛白發呆時,那少女迅速給了他一耳光,但明顯還是處於驚慌狀態,手裏明明握著鞭子卻忘記用,想必是覺得他的行為輕薄無禮,直接把他當成了紈絝登徒子。


    還不等他解釋,少女紅著臉匆匆忙忙跑了。


    這一眼已傾心。


    慕飛白睫毛一顫從睡夢裏醒來,手裏緊緊抓著一支淺色的玉簪,發簪上雕著一朵冰山雪蓮花的樣式,精致而溫潤。


    他本在房中看書,那隻簪子他素來珍愛,時時刻刻放在手邊,方才看書犯了困,他抓著簪子睡去,不知怎麽的,夢到了當年他同疏花第一次相見時,他奪


    了疏花發簪的場景。


    他到最後也沒問到那少女的名字,直到後來那句:“燕回飛白,冰雪疏花”傳出來後,他才知道,原來那讓他心中方寸大亂的少女叫柳疏花。


    疏花,疏花,真是很好聽的名字,他喜歡這個名字,就像他喜歡她一樣,一見傾心。


    有時候喜歡這種感情很奇怪,第一眼就能在心間生根發芽。


    他同她的名字一直並列出現在江湖傳聞裏,這一個小小的巧合都叫他欣喜若狂,畢竟提起這雅稱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少不得要提到另一個,他也想同這靠得很近的雅稱一般,同她並肩而立。


    他偶遇織夢時,心裏瞬間湧上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眼前這人似乎同記憶裏不同,疏花冷清如雪,織夢卻明亮張揚,並不是同一個人,可是看到那張十分相似的臉,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心裏的悸動,想同織夢親近一些,想對她好一些,可是重新見到疏花時,雖然她們眉眼如此相似,可他發現他心心念念掛著的人,叫他心裏方寸大亂的人,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柳疏花,柔軟又執著。


    心中生根發芽的情愫,隻為她一人。


    盡管他在這暗生情愫,見她一麵都滿心歡喜,但疏花對他的態度可謂是相當冷淡,特別是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搶了她發簪的無禮之徒,更是對他格外冰冷,甚至有些抗拒他的靠近。


    可是動心了,又能如何呢?


    就算她討厭他,抗拒他,他仍是放心不下疏花,武林大會出了亂子後就主動留下來陪她一起善後,雖然疏花並不領情,但他事事盡心盡力,連安撫各門各派的瑣碎事都十分妥帖地處理好。


    他收到疏花要去幻花湖城消息時,也趕緊跟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一次,他不該再讓她從身邊跑走,他應當做點什麽。


    追蹤而來後他發現疏花在暗中解決著各大世家門派譴派到幻花湖城裏探查的人馬。


    其中原因也不難猜測,她這麽做是為了織夢罷了。


    也許是出於彌補愧疚,也許是雙胞胎之間獨特的感情,她想幫織夢做點什麽。


    在一次疏花出手時,慕飛白先行動了手,此後一直跟著疏花,她去哪裏慕飛白就跟到哪裏,疏花想截人,慕飛白就先一步出手截殺。


    幾次下來,疏花攔下了他。


    “你,想做什麽。”


    盡管不理解慕飛白的行為,疏花問的時候卻依舊毫無聲調起伏。


    慕飛白笑眯眯地回道:“你終於肯同我講話啦!”


    疏花冷冷地看著他。


    慕飛白像是沒察覺她的冷意,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羞意,“嗯,我沒有惡意的,我隻是想幫你。”


    “不需要。”


    “我想你需要的,你一個人哪能擋住那麽多江湖世家門派的人?”


    “我能。”


    疏花也不是不知道武林大會後,慕飛白幫她了不少忙,特別是她本就不善言辭,但總是想起之前的事,對他印象就隻停留在他輕薄地扯了她發簪的時候,簡單來說,就是無禮的登徒子,愛沾花惹草的紈絝子弟。


    大概初次印象比較根深蒂固,沒辦法一下子從記憶裏抹去。可事實上慕飛白隻做過一次這樣的事,也是唯一一次,也還是這一次,他直接丟了心。


    世上的姑娘姹紫嫣紅萬般風采,有的熱情,有的嫵媚,有的可愛,但他卻迷上了一抹冷清。


    慕飛白認真地看著她,低聲道:“你一位姑娘,不必事事逞強放心的交給我就好了,隻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會替你辦到。”


    那眼神溫柔而深邃。


    疏花愣了愣,偏過頭去,“很多餘。”


    慕飛白聽聞也不氣餒,依舊帶著溫柔的笑意,“無妨,你若是覺得我多餘,我盡量不出現在你眼前。”


    說完不等她回答,慕飛白自己先離開了。


    慕飛白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人中之龍,愛慕他的世家小姐不計其數,他從沒被如此拒絕過,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他沒辦法視而不見。


    她討厭他厭煩他沒關係,她態度冰冷並不接受他的照顧沒關係,這些都沒關係,他是會覺得失落氣餒,可是他不想放棄,他隻是想對疏花好一些,為她做點什麽。


    他認定了這個人,就該為她赴湯蹈火。


    若是盡力對她好一些,她想做的事都替她辦到,總有一天是不是也能打動冰冷的疏花?


    疏花看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


    他何必做到這樣?


    接下來的好幾天,疏花每次想截殺來幻花湖城的人時,發現那些人已經被幹淨利落地處理了,可是當她下意識去找那抹修長身影的時候,那個人再沒有露過麵。


    竟是說到做到。


    疏花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然而,他們二人雖然解決了大部分世家門派之人,仍是有人前仆後繼的往幻花湖城趕,總會有漏網之魚。


    幻花宮在幻花湖城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這一天疏花外出時,慕飛白依舊隻是遠遠的跟著並不露麵,在外行了一會,疏花突然被一群黑衣人圍攻後被擒住,來不及多想,慕飛白趕緊現身去救。


    雖然奇怪疏花為什麽隻是稍做反抗就被擒了,但總歸擔心更甚,他飛身過去護在疏花前麵,剛要調動內息準備攻擊時,發現自己的內力被壓製住,一點真氣都提不上來,他驚詫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也被一並抓起來了。


    那群黑衣人並不殺他們,把他們兩個綁一起帶走了,抓而不殺就是另有所圖,他們兩個一起成了人質。


    見慕飛白也被抓了,疏花臉色有些發寒,慕飛白看到她的目光,趕緊壓下失去內力的詫異,溫聲安慰道:“疏花別怕,我定會保護你!”


    “……”


    怕?雖然疏花被抓,她臉上絲毫不見慌亂,就是當了人質,被趕上船時,她腳步依舊如在自家庭院裏散步一般,不緊不慢,依舊十足的麵無表情,依舊十足的冷若冰霜。


    看得慕飛白都有些懷疑是否就他一人被抓。


    那群黑衣人一直在忙著趕路,行的水路,他們就一直被關在船艙裏,想必也是準備到幻花湖城去。


    沒人緊盯的時候,慕飛白暗暗運功,可是依舊調不起半分真氣。


    疏花一看,淡淡地開口,“中毒。”


    慕飛白恍然大悟,原來疏花同黑衣人打鬥的那個樹林,被事先下了毒霧,兩人無所防備,吸入了毒霧,中毒後內息就被暫時的封住了,怪不得疏花這麽容易就被抓住,當時慕飛白心裏滿是擔心,也顧不上細細琢磨,便衝上去想救下她,結果跟著就中了毒。


    所謂關心則亂,就是這般。


    那群黑衣人本隻準備抓疏花的,慕飛白突然出現,便連慕飛白一起抓了。


    “隻是被暫時壓製了,內力還在。”


    “嗯。”


    “別怕,我陪著你。”


    雖然疏花好像並沒有很害怕。


    疏花瞥了他一眼,“買一贈一。”


    慕飛白麵色羞赧,的確他這一舉動無疑是自己送上門,但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一句,“對不起,我隻是擔心你。”


    疏花重新認認真真的看了他一會,沒有再說任何反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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