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蘇小培與冉非澤要成親了。


    婚禮計劃在武鎮辦。


    蘇小培的歸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冉非澤得意洋洋,總說:“看吧,就說我家姑娘沒受傷,有急事離開了。你們不信,看吧,看吧。”


    蘇小培與冉非澤聊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離她與杜成明墜崖已經過去了半年。當初墜崖之後,大家立即結隊下崖尋找,尋了半日,天已經黑了,才尋到了杜成明的屍體。大家堅持不懈尋了兩日都沒有找到蘇小培,有人說也許是被野獸叼走了屍體,有人說也許掉在了更深的崖縫裏找不到。隻有冉非澤,在所有人都宣布再找不到的時候,他說蘇小培沒受傷,墜崖的時候他看清楚了,她沒受傷,隻是摔了下去。她家鄉有急事,她的同鄉不願露麵,悄悄將她帶走了。


    他言之鑿鑿,可惜沒有人信。大家覺得他是傷心過度,自我安慰。沒想到過了這麽久,蘇小培居然真的回來了。這把冉非澤得意得,若生了尾巴定是往天上|翹去。


    “對不起。”蘇小培與冉非澤獨處時,忍不住與他說這句。她定是教他傷心難過了。


    “無妨。”冉非澤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把她那條紅線手鏈又給她戴了回去。“我找到了血衣,卻不見你的人,我便知道,你說的沒錯,你定是平安無事回到了家鄉。你無事便好,你無事,我便是好的,我把你的東西都藏起來了,沒教其他人看見,你這條手鏈子,我也一起收著,你說你會回來,我不難過,我等著你。”


    蘇小培對他笑,沒有告訴他季家文一看見她就趕緊將她偷偷拉一旁,說他見過前輩好幾次拿著一條紅色細線紅著眼眶抹眼淚。她也沒有告訴婁立冬一見到她就誇張地大叫說她不在的時候,冉非澤勤快地不像話,不但將他的鬼話鑄出來了,還又鑄了兩件奇刃。“他如今錢銀那是相當的多。”婁立冬悄聲道,後語氣一轉,“隻是如今你回來了,那廝定又要偷懶不幹活了。幸好幸好,咦,我給你瞧瞧我的鬼手可好?這可是天下第一靈巧的兵刃。”


    可惜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冉非澤過來了,然後一點沒猶豫就把他趕走。現在他看到誰纏著他家姑娘說話就不舒坦,明明才回來沒多會,怎麽這些人就沒個眼力架呢,沒看到他跟姑娘需要獨處嗎?


    可是蕭其來了、江偉英來了,就連白玉郎也來了。


    對了,說起白玉郎,大概是他們當中變化較大的一個,他調到平洲城當差了。當然當不成捕頭,但也算是大捕快吧。平洲城出了杜成明這檔子事,驚動了江湖和朝廷。朝廷派了特使到平洲城調查清理各官差,而江湖各派也借此機會進行了大清洗,神算門掌門易主,顧康被殺,那些對顧康死忠的門徒也被清剿了出去。九鈴道人之死的懸案也從顧康嘴裏得出真|相,當時是付言將九鈴道人引到林邊,曹賀東偷襲暗下殺手,再引了機關偽裝成身中暗箭而亡的樣子。


    因為這個,曹賀東也被揪了出來,原來他一直覬覦武林盟主之位,但論資排輩,論人脈威望都輪不到他。也正因為此,他便被杜居明利用了。曹賀東落馬後,江湖各派中更多與之牽連的人都被紛紛揪了出來。江湖這半年來甚是動蕩,許多門派都發生了變動,新的聯盟勢力誕生。而因為與杜成明這一役,玄青派穩坐了江湖第一大派位置,江偉英成為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白玉郎也因為此事,自願請命來平洲城補官差缺位。他說與秦捕頭學到了不少,還是希望自己能出來多磨練磨練。杜成明一事,教他更堅定了小捕快也能理江湖不平事的信念。甭管尋常民間還是江湖,身為捕快,有惡人就要敢抓。於是他覺得平洲城的微妙地段於他更是適合,他便來了。


    “煩死了。”季十八對白玉郎離武鎮太近表達了看法。


    “白家怎麽還不捉他回去繼承家業呢?”這是蕭其當著眾人的麵問了白老四和白老大,他們也正在武鎮辦事。


    “咱家的家業敗不起啊。”白老四搖頭歎息,“武林各兄弟們,你們多擔待著。”


    此時一眾人正在冉非澤的小屋外擺了桌酒,商議冉非澤和蘇小培的婚事。正說著白玉郎,白玉郎便來了,他騎著馬,興衝衝地奔著這方向趕:“冉叔冉叔,是大姐回來了嗎?大姐可好啊?”


    “他為何不能到了跟前再好好說話呢?”季十八認真嚴肅地問白家人。白家老大、老四夾菜的夾菜,喝酒的喝酒,裝沒聽見。


    白玉郎跳下馬,看見了席上的蘇小培,哈哈大笑:“大姐,大姐,你當真跟妖怪似的啊。”


    蘇小培原本看得他長高了也長壯了,也高興地衝他笑,聽得他這話,頓時不笑了,還是低頭吃菜吧。


    白玉郎也不介意,蹭蹭地擠了過來要坐,一桌子人全瞪他。


    “做甚?”白玉郎不解了。


    “沒瞧見我們這一桌江湖俠客嗎?你擠什麽擠?”大家給了他一個“不是一路人好嗎”的眼色。


    白玉郎低頭瞧了瞧自己一身捕快衣裳,很不服氣:“那大姐呢?她也俠客?”


    “我是妖怪。”蘇小培給他一個“我也沒辦法,就是這麽地融入集體”的表情。


    “居然排擠官差?!”白玉郎次次被擠兌,次次不服氣,次次非要湊過來。他“哼”了一聲,拿著包袱到冉非澤的屋裏去了。


    “他定是又去換衣裳了。”


    “他為何不學聰明些,來之前換好呢?”


    “因為他歡喜他那身捕快衣裳。”


    “當真是古怪啊。”


    大家對擠兌白玉郎太有共同語言了,蘇小培忍不住哈哈大笑。沒一會白玉郎出來了,還真換上了白家莊的衣裳。在座的白老大白老四都穿著尋常衣裳,白老六卻穿著帶白家家徽白衣,蘇小培繼續哈哈大笑。現在才發現,白玉郎是有製服強迫症嗎?


    一桌子人吃菜喝酒鬥嘴,蘇小培非常高興,這裏真好,與她那個世界的家一樣好。那裏有她的母親,這裏有她的愛人。她不知不覺喝了許多酒,她醉了。她感覺自己抱著冉非澤的胳膊不放,她聽到自己嗚嗚地哭:“我好想你。”


    然後四周似乎一下子靜了下來,沒人說話。可她沒去看他們,她控製不住,一直抱著冉非澤的胳膊說想他。然後她聽到冉非澤趕大家走,然後婁立冬的聲音說沒吃飽,然後白玉郎說他才坐下沒多久,然後是大家的聲音嗡嗡嗡的,似乎許多人在嚷嚷拉扯。不一會,又安靜了。安靜了真好,蘇小培眼睛有些睜不開,想睡了。她想著休息一會,一會就好。她還有許多話要跟她的壯士聊的。


    可她這一睡就真是睡過去了,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在床|上,硬板板的床板子,粗布褥子,還有,躺在她身邊眼睛一眨不眨正盯著她看的冉非澤。


    她笑了,湊過去親了親他。


    他將她抱緊,加深了這個吻。


    “我也想你。”他說。


    她眨眨眼,有些不解。冉非澤哈哈大笑,“姑娘厚臉皮,把大家夥都羞走了。”


    蘇小培反應了半天,終於想起了自己的糗態。“哦。”她還算鎮定,她想她定是被冉非澤傳染了不要臉,不然不會這麽從容的。“走就走唄。”


    “對,走就走唄,隻剩下我們倆,甚好。”


    是啊,隻有他們倆,甚好。蘇小培又湊過去吻了他。冉非澤歡喜不已,將她抱得緊緊的,“姑娘這次回來,當真是熱情許多。甚好。”


    又是甚好。她也覺得甚好。她加深了這個吻,她主動撫摸|他,摸著摸著,冉非澤開始喘息,身上冒了汗。“等等。”他翻身起來,蘇小培這時才有些羞,她不會表現得太狼了把他嚇到了吧?可是她的時間有限,她不介意把一切都獻給他,甚至希望快一點全給他,她是愛他的,隻怕愛的時間不夠用。但他會介意她太主動嗎?


    蘇小培有些忐忑地在床|上坐著,看著冉百澤翻箱倒櫃,翻出一對紅色花燭來,點上了。蘇小培很驚訝。


    冉非澤轉頭對她笑:“你不在的時候,我就把成親要用的東西都準備了,等你回來,我們便成親。方才席上雖是定了八日後,玄青派別院借予我們行婚禮,可我不介意洞房花燭提前過的。你瞧,我便是如此好商議的人,是吧?”


    他撲過來,奔回床|上:“來來,娘子,花燭有了,為夫任你處置。”


    蘇小培真是忍不住笑了,她笑得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了頭。她怎麽會以為她的壯士會守禮介意她的主動呢。他根本是沒臉沒皮派的掌門。她哈哈笑著,笑到冉非澤忍不住扯開被子,把她拎了出來。


    “快,方才不是挺敢下手的。”他把她的手捉到自己身上。


    還下手呢,捉賊嗎?蘇小培繼續笑,笑得無力。


    “看來靠你是不行的。”冉非澤恨恨的,傾身下去壓著她吻。“待為夫來。”


    太好笑,他的語氣真是可愛。蘇小培忍不住還是笑。笑得冉非澤一臉哀怨:“花燭都點上了。”


    “嗯。”蘇小培笑彎了眼睛,他真是可愛。


    “難不成還要把喜服弄出來穿上?那個甚是麻煩,成親那日再穿可好?如今我頗有些急切。”


    還頗有些急切。蘇小培又想笑了,但這次她擺出了認真的表情,應:“好。”


    她親|親他下巴,撫了撫他胸膛,為他解開他的衣扣。“反正,”她忽然臉有些紅,原來她也並不似自己想像的那般鎮定的。“反正你穿了啥,最後不也還是得脫嗎?”


    “對。”冉非澤應得那叫一個鏗鏘有力,“反正得脫。”他看著蘇小培的小手解他的扣子,臉也是紅了,她解得慢,他卻熱得很快。他咳了咳,又咳了咳。蘇小培抬眼看他,他道:“小培,我眼下不是頗有些急切了,是相當之急切。”


    蘇小培臉頓時燒得火燙,觸到他的肌膚,也是這般。


    冉非澤撥開她的手,自己來了。他用行動表示了他有多急切,這讓蘇小培又是臉紅又是想笑。


    古代大齡初婚男子其實真的不是太好搞,何況還遇到個會武還急切的。蘇小培深深慶幸自己具備現代兩性科學教育,也因為學習和工作的關係對人體頗為了解。就算這樣,她畢竟也是初次,真是有些吃不消。


    他真的是挺粗|魯的,蘇小培抱緊他,咬他的肩膀報複一下。他撐起身子,對她笑,此時他們互相成為對方的一部分,他的笑容這般愉悅和滿足,而她在他的笑容裏,感覺到自己被幸福緊緊包圍。


    這一次之後,蘇小培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所謂“他們準備好的時候”是什麽時候,這樣全然交付了身心算嗎?但她仍在這裏,紅線並沒有把她拉回去。而冉非澤時不時急切一下,讓她也沒有太多閑工夫琢磨何謂“準備好”。


    嗯,難道是要等她家壯士先生不急切以後?蘇小培想著,她真是太慣著他了。慣著他的結果,就是把自己累著了。或者她應該拒絕拒絕,讓他保持急切?這樣他們一直沒準備好,也許她留下的時間就能長點。


    她為自己這樣幼稚的想法感到好笑。她發現她舍不得拒絕他,她喜歡他的急切,也喜歡他的笑容,她還喜歡他為她做那些其實味道真的不怎麽好的飯菜。他們互相寵著對方,用他們能辦到的方式。


    蘇小培很佩服自己,她居然一次都沒有哭,就算心裏再不安再舍不得再難過她也能對冉非澤微笑。冉非澤也從來不在她麵前表現出任何的消沉和沮喪。


    那一天,他們在玄青派為他們布置的喜堂裏行了禮拜了堂。來了許多賓客,蘇小培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也收到了許多祝福,她第一次戴了喜冠穿了霞帔,還坐了花轎。原以為會像電視裏演的那種,折騰半天拜完堂她就會被送到一個房間裏默默地等,但結果不是。冉非澤當眾揭了她的蓋頭,帶著她給眾人看,給大家敬酒。還帶著她跟大家討喜事吉祥錢。他對她說江湖喜事,哪來這麽多講究,大家高興自在便好。


    蘇小培玩得很開心,就是聽著他們講渾話起哄鬧酒都覺得開心。


    婚禮後,她又有些擔心了,這樣算不算準備好要拉她回去呢。這一夜,她非常熱情,冉非澤更熱情。結果鬧得第二天腰酸背痛的醒過來,她還在。蘇小培舒了口氣,原來這樣還不算準備好。


    冉非澤也舒了口氣,他說原來他們也可以順利成親的。他問她那個叫什麽程江翌的呢,她是不是還得找他?他板了臉給她看,說她現在是已婚女子了,要再找別的男人,他便打她屁|股。


    “沒有程江翌了。月老搞錯了。”


    “是嗎?”冉非澤大喜。


    “對。”蘇小培對他笑得甜,“沒有程江翌,隻有你和我。”


    冉非澤為這話感到高興,卻又撇了嘴道:“甜言蜜語,我的姑娘學壞了呢。下回可記得還要如此啊。”


    “好。”蘇小培一口答應。


    這天新婚的兩個人摟在一起說了許多話。冉非澤要規劃他們往後的生活,他在別的地方還有兩處房子,他問蘇小培想住哪。他說他們都這年紀了,也不求子息後代了,就他們兩個人過日子也挺好。他每年路過各地善堂也都有捐錢銀給那些孤兒,那就算他們的孩子好了。他們可以到處走走,有許多風景可以看,或是蘇小培不喜歡這般奔走勞累,那就選個地方住下也行。或是有緣,遇到有資質的好孩子,他便收做徒弟。但其實不收徒弟也無妨。他說這半年他把鑄刃的技藝教了許多給季十八,還哄他說讓他先學著,回頭幫他一個徒弟出來就行。這樣他不算欺師叛門。


    “十八信你?”


    “他跑去問啊,問了江掌門,問了蕭其,他問可以學嗎?然後大家當然也沒法說不能學。然後他就天天來我這學來了。還幫著幹了不少活。”冉非澤說著得意地笑:“這孩子多好哄,省了我許多事。”


    蘇小培哈哈笑,“你道人家好哄,哪有這般傻的,他定是也樂意學的,隻當被你哄了,教你安心。”她說完這句,又想到自己,冉非澤又哪裏是這般傻的,他似信了她的話,其實隻是教她安心。


    “壯士。”


    “咳咳。”


    “相公。”


    “嗯。”


    “若是我有一天如上回那般忽然不見了,你定是知曉發生了什麽,莫要難過著急。你知道,我是平安安好的。”


    “嗯。”他拉著她的手,“你若回去了,也莫擔心我,我在這頭也會好好照顧自己,平安安好的。”


    他們約好,就這樣幸福開心地,能過多久就多久。


    也確實過了頗久,起碼比蘇小培想像得久。婚後她讓冉非澤帶她出去遊曆了一番,她說在她的家鄉這叫度蜜月。然後冉非澤帶她去了。蘇小培想去冉非澤去過的地方,聽他說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這是程江翌的另一個人生,她什麽都想知道。


    他們臨走時冉非澤將鑄窖留給了季家文,也將師父留給他的典籍留給了季家文,他說讓季家文自己看,鑄窖想用就用,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他們先去了一趟寧安城,看望了秦德正和府尹大人,還有司馬婉如這些老朋友,然後又去了石頭鎮,看望了唐蓮。原來那一次,唐蓮是被放進了棺材裏。大家忙著收拾各處追捕凶犯,卻暫時忽略那坑裏還有個棺材,蘇小培落崖後,冉非澤發瘋一般跳下去去尋她,而白玉郎卻是靈機一動,想到了棺材,及時將唐蓮救了出來。


    唐蓮與蘇小培再見,感慨萬千。聽聞她與冉非澤已喜結連理,又送上祝福。


    蘇小培心願已了,便跟著冉非澤到處走。去了他的家鄉,去了他拜師的地方,去了他曾經開打鐵鋪的小城,去看了他捐助過的善堂……冉非澤與她講了許多故事,她也告訴他許多。而他們每路過一個月老廟,就去拜一拜,感謝他們能有今日的時光。


    去的地方越多,蘇小培就越不慌了,她的不安漸漸消失,她覺得她的生命與冉非澤的融在了一起。冉非澤為她編了許多紅線手鏈,她告訴冉非澤月老在她麵前哭鼻子的事,然後他們一起哈哈大笑。


    這天夜裏,蘇小培覺得很累,她早早就睡了。冉非澤抱著她,跟她說明天早上做餛飩吃,她說好。然後她睡著了。迷迷糊糊的時候,她的手摸|到了冉非澤的,她握著他,他們的手腕上都綁著紅線手鏈。


    夜深了,星光灑進屋裏,蘇小培與冉非澤都睡得沉。漸漸地,蘇小培的身影變得透明,越來越透明,而後,悄悄地淡去,消失不去。冉非澤毫無所覺,他仍覺著,保持著那個姿勢,手裏似乎還握著她的手。


    蘇小培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現代的家裏。她呆了好一會,但她沒有哭。她慢慢的坐起來,慢慢地走進洗手間,她打開了水龍頭,往自己臉上拚命潑了幾把水,然後扯過毛巾,用力擦了擦臉。然後她抬起頭,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小培,不要哭。我們約好的。”


    蘇小培這天沒有上班,她請假了。她去了醫院,站在樓下看著vip病房那一層看了很久。“你一定知道,我在這邊平安安好,我隻是回了娘家,請不要難過。”


    她站累了,坐在醫院中庭花園的長椅上發呆。她不想離開,她覺得這裏似乎離她的相公更近一點。


    “蘇小培。”坐了大半天後,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抬眼一看,是月老2238號。


    他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


    “你要是敢發表任何表示同情的言論,或是在我麵前哭,我就揍你。”


    “哦。”月老2238號什麽都不敢說了。他走過來,坐在蘇小培身邊。


    “他會死嗎?”她問的是程江翌。


    “我是月老,又不是醫生。”


    蘇小培沉默。


    月老也沉默。


    “那邊也有月老嗎?”


    “應該有吧。”2238號說得很心虛,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另一個世界有沒有月老,起碼在他看來,那裏都沒有掌上電腦,月老們怎麽工作呢?而且他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那邊月老的事。但是係統裏卻有著那邊世界的資訊,如果那邊沒有月老,這些又是如何到係統裏的呢?


    這個問題,頗有些難度啊。


    2238號認真想了很久,沒想出頭緒來。然後他聽到蘇小培問:“你保證他在那邊會忘了我,是吧?”


    “不是我保證的,是係統告訴我的。因為是兩個世界,沒了紅線的牽扯,你在那邊的痕跡會慢慢消失的,大家會慢慢忘記你,包括冉非澤。”這個問題他能答,飛快答完。


    “那,我能不能不要忘記他。”如果失去了對他的記憶,她會非常非常的難過。


    “我,我隻是個執行者。”這問題更難了,月老2238號的腦袋垂得低低的。


    蘇小培看著病房樓苦笑,“所以現在又是兩個選擇,選擇讓他不傷悲,或者選擇讓我不傷悲。”她發了會呆,又苦笑:“月老2238號,你知道嗎?我是學過腦科學的,我應該很清楚記憶不歸紅線管,可我為什麽會相信你。”


    月老2238號說不出話來。


    又等了好一會,他聽到蘇小培說:“剪吧。”


    月老2238號點了點頭,飛快地站了起來跑了。跑出了一段,眼淚奪眶而出。他不敢回頭看,蘇小培身上籠罩的悲痛讓他很難過,要剪斷一對有情人的紅線讓他更難過。


    月老2238號回到了總部,直接上了三樓。他來到他的工作站,拿出日誌本引出了蘇小培和程江翌的紅線。紅線連接得依舊很好,日誌本很輕鬆地便掛了上去,一旁的屏幕出現,數據刷刷地跑著。月老把任務執行項調了進來,看到上麵隻有剪斷紅線這個選項了。


    月老2238號眼眶又熱了,真是殘酷,他們明明相愛。若是同在這個世界,紅線斷了彼此還會有記憶惦記,可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紅線斷了就是什麽都沒有了。這算好事嗎?


    紅線不斷,他們也一樣沒辦法有好姻緣,理智地說,確實是斷了好。


    月老2238號一咬牙,在剪斷紅線這一項上點了下去。二次確認的頁麵彈了出來,係統在詢問他是否確認剪斷。


    2238號的手伸過去,又縮回來。再伸過去,停在屏幕的前麵,停了許久,突然退了出來。他收起了屏幕,轉頭看了看工作站裏連接著他的日誌本的紅線,想起蘇小培說不希望冉非澤傷心難過的表情,他咬咬牙,再調出屏幕,這次操作飛快地點了剪斷紅線,二次確認界麵再次彈了出來,他要點,卻又猶豫了。他從來沒有剪斷過別人的紅線。從來沒有。所以剪線這種人跟殺人一樣有難度。


    他咬咬牙,一狠心,正要動手。身後有個月老經過,看到他的屏幕,調侃他:“2238,你要破例了嗎?你不是說從不剪紅線嗎?”


    “嗯。”但這個是例外,這個不剪跟剪一樣的後果。這兩人是沒指望了,就算他們願意等下輩子,下輩子還在兩個世界出生死亡,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隻能剪了。


    那個月老又說:“你早該換換工作方法了,以前還說什麽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要絕望。其實有時候,真的是退一步海闊天空,不要太執著。”


    等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等一下,他光想著他是負責蘇小培的,他管不了身在那個世界的程江翌,所以他忘掉了,真的還有1%的可能性,不對,是1.2%,多0.2呢。


    2238號趕緊退了出來,暗自慶幸自己的手沒那麽快。身後那月老“咦”了一聲,“不剪了嗎?”


    “不斷了。”2238調出任務進度狀態,看到進度條已經走到最後,但所幸上次他鬧了那一次之後,主管大人把這個進度是放開了,鎖定在未完結,幸好幸好。蘇小培失敗了,不代表完結啊。還有程江翌呢!


    身後的月老看了一會覺得無趣,走了。2238號自己在那忙著,他把所有的資料又看了一遍,調出程江翌的狀態,他的位置在第一醫院2號樓25層vip特護病房,沒有變過。他跟死人差不多了,他不能動,冉非澤倒是活蹦亂跳的,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為什麽還會有1.2%的成功率?


    紅線啊紅線,你想說什麽?


    月老2238號退出了係統,拿過他的日誌本,又去找了蘇小培。她還坐在醫院樓下發呆。2238號遠遠看著她,沒上去招呼,他不知道能跟她說什麽,他知道她心疼冉非澤,她做了一個自以為對冉非澤好的決定。他應該尊重她的決定,但他手上還有1.2%的可能性。


    可他不忍心告訴蘇小培,他不想給她希望最後卻讓她再一次經曆失敗的痛苦。


    月老2238號看了看蘇小培,又看了看病房樓25層。他是月老,他隻能提供選擇,提供可能性,但結果如何,卻是要看他們自己的努力。“蘇小培、程江翌,希望你們足夠相愛。”


    日子過得很快,蘇小培回到現代已經四個多月了,她很忘我的工作,她負責的書係已經編撰好了兩本,其中程江翌那一本做得相當好,讓主編讚不絕口,用同事的話說:“能從書裏看出愛。”


    愛嗎?蘇小培不知道看一本商業人物心理傳記是如何看出愛的。她覺得她的愛埋得很深很深了,再也不會愛了。


    而主編的原話是:“把這男人塑造得太好了,缺點都那麽可愛。那些挫折和曲折顯得非常有趣。讀者會喜歡的。”他歎口氣:“果然年輕人長得帥就是有優勢啊。”


    是嗎?蘇小培臉有些抽,看來主編是愛上了。可是他們誰愛都沒用,程江翌,不,冉非澤是她的。啊,又不對,曾經是她的。


    主編決定先把另一本傳記先上市,程江翌這一本,要等一個好時機。


    “好時機?”


    “等他醒過來或是他死掉。新聞一定會報的,我們到時再借機上市。”


    蘇小培的臉又要抽了,看來主編對帥哥的愛不如對鈔票的。


    “如果他一直不醒,也不死呢?”


    “你不要詛咒他嘛。”主編揮揮手。


    蘇小培歎氣,回了自己的位置。如果不醒也不死,估計程家也會做決定的吧。蘇小培看了看電腦裏程江翌那本書的書模,封麵上,程江翌正對著她笑,她之前是沒留意,後來知道之後,卻是發覺了程江翌的笑容勁頭確實很像冉非澤。兩個人的長相甚至有幾分像的,隻是冉非澤在古代顯得更粗獷些,而程江翌卻是滿身的現代氣質。


    蘇小培不自不覺又看著程江翌的照片發呆,她很遺憾手上沒有冉非澤的照片,她好怕忘了他的樣子,每天都要用力回想好幾遍才敢睡。她甚至還有著奢望,期待每天睜開眼的時候能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世界,回到冉非澤的身邊。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發生。


    “小培。”忽然有同事叫她。


    蘇小培嚇了一跳,心虛地把程江翌的圖片關掉。


    “前台那有人找你。”


    蘇小培道過謝,整了整衣服,平複了一下心情,走向前台。快走到時,她腳下頓了一頓,她有些不敢相信,是月老2238號。


    自從那次醫院見過後,她就再沒見過他。她覺得挺好,見到他就會想見冉非澤,不見也好。反正大家互相忘掉,冉非澤忘了她,過自己的生活。而她……蘇小培忽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忘卻,之前覺得再自然不過的事,在看到月老2238號後覺得奇怪了。


    不是說她也會忘掉嗎?怎麽沒忘?


    月老2238號見到蘇小培後有些激動,蘇小培剛把他帶進會客室他就叫了起來:“蘇小培,我跟你說,程江翌他成功了。”


    “什麽?”


    “他回來了!”


    “什麽?”蘇小培完全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麽?


    這時候外頭有主編的嚷嚷聲:“蘇小培呢,蘇小培在哪?”


    “在小會客室。”


    “蘇小培。”蘇小培就聽著主編奔著會客室來了,一定發生了很嚴重的事,不然主編不會這麽失態的。


    “蘇小培。”主編推開了會客室的門,對著蘇小培喊:“趕緊的,程江翌醒了!書可以上市了!”


    蘇小培整個呆住了。


    主編完全沒理她,踩著風火輪似地又跑掉了,一邊跑一邊交代同事,找某某來,找某某來,還有某某某,還有某某某,開會,去大會議室。還有蘇小培,快來一起開會。


    蘇小培完全不敢相信,她轉過頭來,看著月老2238號,這個不爭氣的,居然又抹眼淚了。“是的,蘇小培,程江翌醒了,冉非澤回來了。我就說嘛,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機會都要堅持下去,何況我們還多出0.2%呢。”


    “他怎麽回來的?你不是剪了紅線嗎?”


    “剪了,沒剪斷,所以沒剪。”


    “是沒剪還是沒剪斷?”這個是重點嗎?難道重點不是程江翌醒了嗎?蘇小培不敢想,她覺得自己很不冷靜,她得找些話題冷靜下來。


    “是這樣的,一開始,程江翌被紅線拉回來的成功率是1.2%,而你過去找他回來的成功率是98.8%,所以我選了讓你過去,你記得吧?然後這次失敗後,我被人提醒想起那1.2%的機會還沒用呢。但是兩個世界這個問題是死結,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係統肯定之前就知道是兩個世界了,為什麽死結了它還給出這種成功率,很奇怪,對吧?”


    “說重點。”


    “總之呢,我就想啊想,我權限是不夠的,資曆也不夠深,這個事隻能找主管大人幫忙,但我不能再搞壞係統了,我已經被扣了一半的分,再扣我就完蛋了。”


    “說重點。”


    “嗯嗯,總之呢,我就在緊急申請裏申請了要向主管大人打賭,因為你的case號碼還可以用嘛,緊急申請的內容就會到達主管大人那了。”


    “完全聽不懂,說重點。”


    “我跟主管大人打賭,如果我剪不斷你的紅線,主管大人就用他的權限來執行那1.2%。我豁出去了,幸好你們兩個人夠爭氣,太給我漲麵子了。你們的紅線不斷。主管大人當場就傻眼了。好吧,其實他沒有傻眼,他是眯了眯眼睛好像很不高興。但是他也發現了係統還有很多可擴展的餘地。比如之前穿越的時間距了,比如穿越不止一種方式了什麽的,這些都是新的沒有遇到過的問題。對了,原來那邊真的也有月老。好吧好吧,你不要瞪著我,我說到重點了。主管大人就親自調整了係統的處理方式,蘇小培你知道嗎?原本是隻有1.2%的成功率,但因為你過去找他了,你們相遇相愛,紅線綁得緊得不能再緊,再加上主管大人親自走後門,所以其實你的98.8%是完成的,再加上他的1.2%,他就回來了。”


    蘇小培猛地站了起來,團團轉:“我,我要去見他。”


    “你們主管說讓你開會的。”2238號提醒她。


    蘇小培沒理他,她火速奔出了會客室,衝回自己座位拿了包包,再衝去會議室跟主編吼了一聲:“我去醫院。”然後就跑了。


    跑到電梯間,電梯門開著,2238號在裏麵為她按著開門鍵等她:“你看,我們做服務業的多不容易啊。”


    蘇小培沒說話,她的心怦怦跳,跳得厲害。電梯下得太慢了,慢得像等了一世紀。終於到了一樓,她跑出電梯,再跑回來:“2238,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她說完,又跑掉了。


    2238號慢悠悠出電梯,臉紅了,撓撓頭,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蘇小培的背影說:“不用謝不用謝,幸福就好。”


    可是幸福總是不容易的。蘇小培趕到了醫院,程江翌確實醒了。程家人和程江翌的合夥人陳非都在,他們對蘇小培都挺熟,就沒有攔她,讓她見了程江翌,但程江翌不認得她。那看陌生人的眼神,在蘇小培心上狠狠紮了一刀。


    蘇小培是有醫學知識的人,她知道失憶症的問題,但這種穿越回來的失憶症她卻是完全沒有概念的。她很難過,狼狽地離開了醫院。主編急切的打來了電話,詢問她在醫院探聽到了什麽消息,對於書這部分程江翌是不是能有什麽配合。


    蘇小培以病人剛醒意識不清為由應付過去了,她掛了電話,安慰自己,這個理由也是他不認得她的理由,她想應該就是這樣的。


    可是之後兩個月過去,程江翌出院了,在家裏接待了他們,進行了一場簡單的工作會談,他對要給他出書很不滿意,他不樂意做這種出風頭的事。蘇小培也沒給他好臉色,他不認得她,他不是她的壯士,他是程江翌,他不是冉非澤。強盜,搶了她的壯士,還不認她。


    她真是討厭死他了。


    程江翌對這個女編輯這麽凶巴巴地感到意外,有一種奇怪的情?


    ?。程母看雙方不是太愉快,便以程江翌身體未好為由,讓蘇小培她們下次再來。蘇小培一肚子氣走了,程江翌撇撇嘴。程母送客回來,把那本樣書塞他手裏:“你先看一看再做決定吧,這書我覺得很好,蘇小姐費了很多心思,她是個很認真的好編輯。”


    那本書放在程江翌的床頭,好幾天後,他終於決定要看一看。而蘇小培那邊卻是跑到媽媽那,抱著她哭了一場,她說她失戀了。


    月老2238號的日誌本上,蘇小培和程江翌的case進度條滾入了新的開始,他看著那狀態,滿懷期待。


    日子過得很快。


    7月13日,是蘇小培父親的忌日,她照例來到了梧桐路,在父親倒下的那個地方擺上了一束鮮花。一抬眼,看到一輛銀色的轎車開過,她與司機的目光一碰,是程江翌。


    蘇小培別過頭去,起身朝著相反方向走去。自從知道他隻是程江翌而已,她就很生他的氣,後麵的業務洽談她都沒有參加,而去洽談的營銷部同事說程江翌也沒有參加,事情都是陳非定的。


    “也許他身體狀況真的很不好。不過也幸虧不是他談了,這書能順利上市。”


    蘇小培對這書沒興趣,討厭死程江翌了,把她的壯士還來。


    她嘟了嘴不高興,踢了一腳腳下的石子。忽聽到車喇叭聲響,就在身旁不遠,蘇小培回頭看,看到是程江翌的那輛車。居然又轉回來了。


    誰理你!她瞪一眼那車,轉頭又朝另一個方向去,走進商業區,車子進不來,看他還按喇叭不?


    其實她不想逛街,她走過一間店又一間店,沒什麽興趣。突然看到一家中國風的裝飾品店,櫥窗裏麵擺著一條紅線手鏈。蘇小培停了下來,站在那手鏈麵前看。看了一會,一抬頭,從櫥窗玻璃上看到身後站了一個男人,很高,挺帥氣,站姿很像一個人。像冉非澤。


    蘇小培盯著玻璃映出來的人影看,沒動。程江翌也在看玻璃上映著她的表情看,看著看著,他一歎氣:“哪有你這般凶的,病人恢複總要有時間的嘛。”


    蘇小培猛地回頭,橫眉豎眼:“你誰啊?”


    他嘻嘻地笑:“你相公。”


    蘇小培瞪他:“調戲良家婦女我要報警了啊。”


    “我最近才想起來的,兩邊的東西太多了,我腦子疼,又住了一次院。你也不關心我,不來看我。”


    “誰理你。”


    “我錯了。我不該生病,不該沒想起來,不該不記得你。你看我病剛好馬上就要去找你了,沒想到在這裏就遇到了。”


    蘇小培盯著他看,心裏很不確定。


    他也看著她,又說:“你還是挺矮的呀。”


    什麽話,剛要瞪他,卻見他衝她邁近了一步。“很想抱一抱。”


    然後他抱了,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裏。“嗯,跟我想像的一樣。我們的高度跟原來一樣呢,抱起來真舒服。對吧?”


    “不對。”明明她的眼眶熱了,可她非要嘴硬一下。


    “我很想你。你可曾想我?”


    “不想。”


    “真是記仇呢,姑娘下回莫要如此吧。”


    蘇小培的眼淚奪眶而出。忍不住反手也抱住他,嘴裏卻說:“大庭廣眾的,你失禮良家婦女,下回也莫要如此吧。”


    程江翌笑了,胸腔裏嗡嗡地響。蘇小培枕在他胸口,覺得那聲音很是動聽。


    下一秒,他的手機響了。她直起身來,揉了揉眼睛。


    他傾身看她的臉,伸出拇指幫她抹掉淚痕。手機還在響,她捶他一拳:“接電話了。”


    他撇了撇嘴,不太情願地接了。


    “嗯,開會?有會嗎?現在下班了開什麽會?哦哦,我忘掉了,你替我開吧。怎麽替?屁|股坐在椅子上就開了,就這樣替。我是病號,病號,你忍心嗎?你忍心關我什麽事?我在幹什麽?我在泡妞啊。”


    他衝著蘇小培笑,蘇小培白他一眼。他拉過蘇小培地手,朝著他停車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電話:“真的,這姑娘我好喜歡的,剛才在路上看見,馬上停車。哈哈,我沒有開玩笑,我讓她跟你講電話。”他說著還真把電話遞過去,“是陳非。”


    蘇小培使勁瞪他,往後躲,才不要接這種尷尬電話。程江翌又把電話放回耳邊:“她害羞。”


    誰害羞。她拍他一下。


    “哎呦,她打我了,她真的害羞,臉紅紅的。我不跟你說了,你好好工作,公司掙錢就靠你了,我繼續養病。就這樣。”他掛了電話,衝蘇小培笑:“陳非有點像十八。”


    蘇小培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她忍不住笑。程江翌把她拉上車:“回頭我介紹我在這邊的朋友給你,他弟弟有點像蕭其,傲驕又愛炸毛。我有個哥們,個性很像老六的。”


    “你別以為搬出故人名字出來我就原諒你了。”


    “我沒有啊,就是什麽人交什麽樣的朋友,我就是想說原來我兩邊交到的朋友都差不多呢。”


    “是嗎?我怎麽記得壯士沒什麽朋友,全是嫌棄他的呢。”


    程江翌嘿嘿笑,“別人嫌棄都不怕的,我家小培喜歡我就行。”


    “誰理你。”蘇小培臉紅,好像除了這三個字,她都不會說別的了。她想了想,忽然問:“你受苦了嗎?”


    他眨了眨眼睛,“沒有。”


    真的假的?她看著他。他衝她笑,傾身過來啄啄她的唇:“真的,沒受苦。我想念你,便往東走,在山裏走著走著,突然就回來了。”


    蘇小培的心擰成一團。


    我想念你,便往東走。


    她覺得好心疼,真有些不敢想。“你摔死了?”


    “沒有,我怎麽可能摔死。好像是睡著了,靠著樹。我記得應該是這樣。”


    舍身舍命,方能如願。


    成為程江翌,那邊就沒了冉非澤。


    “九鈴道人的卦其實是準的。”程江翌笑笑,啟動車子轉移話題:“你想吃什麽?晚上回我那?”


    “你想太多了,程先生,我們才剛剛認識。”她配合著他故做輕鬆。


    “是嗎?”


    “對。”


    “明明已經結婚了。”


    “結婚證拿來我看看。”


    “這種事還有耍賴的嗎?蘇小培,我們許久未見,你不急切嗎?”


    “還好。”


    “我倒頗是急切。”


    “那你得克製克製了,程先生。”


    “那好吧,就確定去我那。”


    車子開了起來,駛入了車流裏。


    街角一處長椅上,月老2238號拿著他的日誌本,記錄下了緣定的重要邂逅。


    車子裏,對話還繼續。


    “等你追求我,追上了再說。”明明願意跟他去天涯海角,偏偏要嘴硬一下。


    “追就追,這是我強項。”他說完就被她拍了一下。他哈哈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程江翌的追求是從做飯開始的。


    他把蘇小培領回了家,親手做飯給她吃。


    “我家姑娘最愛吃我做的飯了。”他沉浸在美好的回憶裏。


    飯桌上,蘇小培說了大實話:“其實你的手藝真的很一般。隻是我一直沒忍心戳穿你。”


    程江翌撇嘴裝可憐相給她看。“這個深情的男人拖著病體給心愛的姑娘做飯吃,你是得多鐵石心腸才說得這種話?”


    蘇小培不為所動,“是嗎?那他拖著病體還要宣稱急切,真是太不應該了。病體就好好休息嘛。”


    “不,不,他的病體不耽誤急切的,他身體可棒了。”程江翌眨巴眼睛。“老婆,求允許我侍寢。”


    蘇小培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那晚蘇小培覺得自己沒說什麽話,又覺得似乎說了許多話。她記得自己一直在看程江翌,明明跟她的壯士長得不一樣,雖然像,但真的不一樣,可是她卻確確實實地看出來他是壯士。他說話的表情,他的神態舉止,他的眼神。


    真是太奇怪了,記得前不久她還氣他氣得要死,現在好像根本沒怎樣,她的氣居然無影無蹤了,隻剩下開心,非常非常地開心。


    他們窩在沙發上,手握手靠在一起,開著電視,其實他們根本沒在意電視在演什麽,隻是就這樣靠著,她覺得非常滿足。然後很晚了,她說她該回家了。


    程江翌低頭看她,她也回視回去。他需要好好休息,他們來日方長。


    “咳咳,好吧。”程江翌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那表情讓蘇小培看了想笑。


    他堅持要開車送她回去,在車上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放,她說這樣挺危險,可她也沒舍得放。到了她家樓下,他堅持背她上去,蘇小培被他鬧得笑,這家夥就是要耍賴。“有電梯。”她告訴他。


    “電梯不如我。”他裝著橫眉豎眼。“我一定要證明一下我身強體健,急切得起。”


    “我自己能走。”


    “就想背。”


    “別鬧了。”她忍不住揉他的臉:“明明病了這麽久,別瞎折騰。”


    “好吧。”程江翌立馬裝可憐給她看:“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好累,走不動了。不行,趕緊讓我進屋,我得休息一下。”於是他賴進了她的屋,賴著不走了。


    反正就是不走了。還跳上了她的床,蓋著她的被子,一臉滿意。


    蘇小培徹底敗了,她想讓他好好休息,她舍不得趕他了。


    不過這晚他們什麽都沒有做,程江翌隻是擁著她,握著她的手睡。蘇小培閉著眼,腦子裏一直浮現他們在另一個世界的最後一晚,她也是這樣偎在他懷裏,握著他的手。然後,待她再睜開眼,身邊卻沒有他了。


    蘇小培忽然心裏有些慌,她想睜眼,卻很猶豫。手上相握的觸覺還在,她卻很想再睜眼確定一下。


    然後,她睜開了眼睛,她看到程江翌正在對她微笑:“你的眼皮一直動。”


    她的壯士。


    他湊過來,親親她的眼睛:“我也是想一直看著你,看到了就安心了。”


    後來他們睡著了。她窩在他懷裏,她的手握著他的,一如當初她離開那個世界時的姿勢。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他們一覺睡到了天亮。


    蘇小培是被眼睛上的啄吻弄醒的。


    她睜開眼,看到那個男人對她笑。“我醒來看見你在,還以為是做夢,親親看是不是真的。”


    這笨男人。


    “嗨,壯士。”她對他招呼。“我在呢。”


    “嗨,姑娘。”他也招呼。“我也在呢。能一直在了。”


    她沒再問他受沒受苦,他也沒問她那段日子怎麽過。這是他們的默契。不回頭看過去,隻展望未來。他們會有幸福的未來。


    他知道,她也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這文到這裏結束了。從一月開坑,一直寫到現在,寫了八個月。中間經曆卡文停更,複更再卡文,最後不得不推翻重寫的過程。很感謝大家一路陪伴和支持,讓我能堅持寫到現在。謝謝!!!


    在即將要完結的時候,收到了過稿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這文會有簡繁體的實體書出版。所以後麵會為實體書加寫一些戲分,主要是他們在現代的內容番外。其他配角的番外要看靈感大神的指示了。


    照例等圖書出版上市幾個月後,這些加寫的內容會再放回來這邊。


    感謝大家!


    再一次廣告:新坑已經開了,小培和壯士作為配角,他們的現代生活在那邊也會出現一些,當然少不了月老2238號。有興趣的可以去繼續去新坑看看。


    新坑的名字是,講的是一個古代功夫少女在紅線係統的幫助下穿越到現代續命和尋找有緣人,監護人先生兼當奶爸,又要教她如何在現代生活,又要跟在她屁股後頭幫她收拾麻煩,最後一不小心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故事。


    為防按鍵失靈再來個地址哈,?novelid=1890072


    謝謝大家繼續支持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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