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冉非澤要走了。


    白玉郎給他弄了輛馬車,他沒有推辭。不過他要簡易好行,能拉行李的小車便好,白玉郎去辦了。


    臨走前一日,冉非澤將蘇小培在雨中撿回來,送回了家。他還送來了他特意準備的告別禮物,一把匕首,一套帶帽子的儒裳。


    匕首當然是防身用的,蘇小培掂了掂,有些重。


    冉非澤道:“確是不太合姑娘的掌,但眼下沒條件,姑娘就將用用。待我有機會,給姑娘打把合用的。”


    蘇小培心頭一暖,點頭收下了。


    “平日出門,莫穿衙服了,雖有帽子,但那衣裳紮眼,與你沒頭發一般,總歸是招人相議……”


    “我有頭發。”她抗議。


    他卻沒理,接著說:“雖不是讓你做賊似的躲躲藏藏,但也無必要太惹人關切。”


    “明白,明白。”她連連點頭,之前他打算帶她流浪的時候,也沒這般擔心這個。她回了寢屋換上儒裳戴好帽子,再回到小書房讓他審看。


    他還當真認真看,然後點頭:“還是這般好,文氣些,不顯得那般怪了。”


    是嗎?她摸摸腦袋看看身上,可惜沒有全身鏡。


    “以後就這般打扮吧,我先前不知道好不好,沒讓鋪子多做。你到時依著樣子多做兩套。帽子一定要戴好,往後越來越熱,莫貪涼。”


    “哦。”她又摸摸那帽子,軟軟的,其實戴著不難受。她短發有這麽可怕嗎?其實看習慣了也好吧,以為她是姑子就以為吧,她現在都無所謂了。


    “你的發,都沒長過。”他忽然低聲說,盯著她的眼睛看。


    她嚇一跳,是嗎?在這世界兩個多月,沒長長嗎?她完全沒注意這個事。


    她瞪圓眼睛的表情讓冉非澤微微笑:“我曾想你是否是山裏頭的妖精幻化而來,不然怎地與常人這般不同。不過後一想,若是妖精,那也該幻化得年輕貌美些,如此落魄狼狽,定不是了。”


    “喂。”她瞪眼,罵她不是人就算了,還要這麽順帶手貶一下她的年紀相貌算怎麽回事?她其實長得挺漂亮好不好,起碼在現代不少人誇的,她也有這自信,嫌她長得不好是這裏的審美觀太怪。


    他哈哈笑:“姑娘又叫喚了。”


    “我不是妖怪。”她根本完全不可能打算去糾正他那妖怪一定能幻化得年輕貌美的錯誤觀念,想想牛魔王豬八戒什麽的……她抬了抬下巴,說重點:“我不是妖怪。”


    冉非澤又笑,她也不是常人便是了。隻是他完全不怕不排斥,他想保護她。


    “姑娘可記住了?”


    “啥?”


    “帽子。”


    “記住了,記住了。我一定天天戴帽。”


    “姑娘也莫與人道這身衣裳是我送的。”


    “知道,知道,我孤身女子,不能惹人非議,招來事端。我知道。”蘇小培重重點頭,這個道理他說過無數次了。


    “嗯,記住了便好。”


    “壯士放心。”蘇小培嘻嘻笑,卻覺得心裏沉沉的。


    冉非澤看她半天,忽問:“姑娘找到人後,是如何打算?”


    蘇小培張張嘴,還是說了,隻是那“回家”兩個字說得輕,她覺得定是離別的傷感鬧的。


    冉非澤點點頭,似乎想說什麽,卻終是沒說。最後他道:“姑娘在這城裏有何事,就找老六,我已與他交代好了。”


    這個蘇小培知道,白玉郎這位“親弟弟”現在是天天盯著她。而且這話很好回應,她點點頭。


    “姑娘這的文房四寶何處?”


    蘇小培去給他拿了出來。“作甚?”


    “我一路行走,必會再經過些寺院,姑娘的信可再予我一些,我幫姑娘尋一尋。官府的路子,市井中找人那是無礙,但人若是寄身寺院等僻處,卻也是不好尋的。”


    蘇小培恍然,這說的有道理,想得真周到。


    她坐下來,把她的信又寫了好幾封,折好了交給冉非澤。冉非澤接下了,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卻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


    “我明日一早便出發了。”


    “嗯。”蘇小培點頭,她覺得她該說點感謝的話,若不是遇到他,她真不知會怎麽樣。她應該表達一下自己的謝意,可她竟然覺得詞窮。


    最後她說:“我今日出去,本想給壯士備些禮的,可是……”她兩手空空什麽都沒買上,還勞煩他把她撿回來。


    “無妨。”他聽得這話笑,“姑娘的心意,我收到了。”


    蘇小培跟著他笑,不知怎地覺得有些臉紅。


    第二天一早,冉非澤走了。


    蘇小培去送的他。她買了酒和燒雞,讓他路上吃。冉非澤謝過,將東西放到馬車上,放在他的超大包袱旁邊,然後他衝著她笑笑,轉身拉上馬,就這樣慢慢離開。


    白玉郎高聲喊著:“冉叔一路保重。”


    蘇小培看著冉非澤的背影,忽覺喉間哽咽,鼻子發酸。冉非澤忽回頭看她一眼,她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冉非澤停下了,看著她。


    “大,大姐。”白玉郎覺得很丟臉。


    “壯士一路保重。”蘇小培抹掉淚,衝冉非澤揮手。


    冉非澤點點頭,朗聲道:“姑娘也保重。”


    兩個人對視片刻,冉非澤終於轉身,這次他翻身上馬,快速走了。


    他走遠了,蘇小培嘩嘩地流淚,白玉郎嚇得左右看看,低聲嚷:“大姐莫要如此吧。”


    同樣都是說“莫要如此”,為什麽白玉郎說得就感覺這麽煩人呢?蘇小培不理他,一邊抹眼淚一邊回家去了。


    關上了門,放聲大哭。


    過了一會,白玉郎過來敲門,在門外喊:“大姐,有你的信。”


    蘇小培一愣,怎會有她的信?她抹了淚紅著眼眶打開門,不想讓白玉郎看見她的狼狽,她隻露了半張臉。白玉郎也不看她,隻探手遞進來一封信,小小聲:“冉叔給你的。”


    冉非澤?


    蘇小培驚訝,白玉郎撇著臉,顯得很不讚同,“冉叔放我這的,說若是大姐落淚,就給大姐看這封。”


    這封?


    “還有別的?”


    “嗯。”白玉郎點頭。


    “還有別的什麽?”


    “若是大姐言行不得體,就是另一封。若是大姐惹禍了,還有一封……”


    “都拿來。”蘇小培打斷他,直接開口要全部的。


    結果白玉郎不依。小夥子撇眉頭,一封一封遞過來:“大姐哭哭啼啼,給大姐這封。大姐問要男子信物,私相授受當是不該,給大姐這封。其餘的不能給。”


    私相授受當是不該?


    蘇小培也撇眉頭:“那是壯士寫的信,不該的話你跟壯士說去。”


    “冉叔行走江湖,不拘小節。”白玉郎臉皺得跟什麽似的,他也很不讚同冉叔這般好嗎?教訓不了叔,還教訓不了大姐嗎?“大姐卻是不一樣,婦道人家自當檢點講究些。”


    蘇小培一把奪過兩封信,懶得跟他辯。


    小兄弟,你雙重標準,三觀相當有問題。


    蘇小培把門關了,回屋看信去。


    信很簡單,一封寫著:“莫難過,後會定有期。”還有一封寫著:“姑娘,下回莫要如此吧。”


    看著那兩句話,蘇小培腦子裏已經浮現冉非澤說這些話的表情和語氣。她撲哧笑出聲來,又忍不住落淚,過一會,又笑了。


    “壯士所言極是。”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原本應該長點的,後麵的進展我都已經寫了,但中間缺一個轉折事件,我想了一晚沒想好,於是先把前麵這部分發上來算一章吧,少了點。


    明天再努力想,希望能卡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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