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六月,夏天幾乎也到了尾聲,京城早晚風涼了,天也高了,雲越發淡,天邊被風吹得一陣陣地過。


    桂太太抱著大妞妞站屋簷底下,大妞妞指著雲咿咿呀呀,桂太太便教她說,“雲。”


    眼看著就要一周歲了,大妞妞也長得,看著越發是人見人愛,她生得像娘,隻丹鳳眼現看出來像爹了,倒也好看。聽桂太太逗她,她就眯著眼直笑,又指著一朵雲,桂太太道,“是啦,雲。”大妞妞便笑著拍手,也學著嚷,“運,運。”


    善桐站屋子裏看見,不免莞爾一笑,走出來道,“您這才痊愈多久呢,抱著她也不嫌累,她這個月像是又重了不少。”


    桂太太道,“也不妨事,說定了親事就要回去,誰知道下回抱她什麽時候了?慕容氏還是沒消息,就有了孫子,也不能我跟前。”


    說著也難免焦慮起來,“這成親都多久了,從前含欣老不,也就不說了,現跟去前線也這麽幾個月了,卻都還沒好消息傳來。”


    “她好消息要傳到京城,那是費時費日,”善桐因就說,“外頭暑氣還大,進來吃瓜吧。”


    這一整個月,朝中事情多,終於把立太子事提到了日程上,自然有一連串儀式要走,孫家人忙得不可開交,成日裏都是應酬,善桐也就不多去打擾。又因為林三少夫人身子漸漸沉重,不便走動了,她就得了閑去王家、楊家坐坐罷了。倒是難得地過了一段休閑日子,因牛家這幾個月也很安靜,桂太太擔心稍解,身子也是日益見好。除了含沁還要每日當差,並且不幸由於他被點中要太子冊封中站班,這一陣子沒少被禮部官員操練,還忙了幾分之外,桂家人倒是忙裏偷閑,過了個舒服日子。且因為到了夏天,各戶人家都出門避暑,還躲過了連場應酬。


    桂太太走進屋內時,四紅姑姑人也進來了,手裏親自捧了一盤子西瓜,善桐因道,“這是我大哥從大興帶回來,據說是特別挑選,要比市麵上甜。這才湃過,大家都嚐嚐——就不給含沁吃,沒他份!”


    正說著,四紅姑姑就從桂太太手裏接過了大妞妞,善桐看了不禁笑,“真是寵她,從這個人手上到那個人手上,就沒她落地時候。我們村裏,這麽大孩子已經是滿炕亂爬啦。”


    或許是因為年紀到了,桂太太見了大妞妞麵,倒是比善桐寵愛她,忙道,“我們家閨女少,肯定要嬌養,滿炕亂爬這可不是事!”


    又問善桐,“大妞妞也要周歲了,怎麽樣,可曾有好消息?”


    善桐麵上一紅,搖了搖頭並不曾說話,桂太太和四紅姑姑對視了一眼,都道,“也是,你還年輕!”


    桂太太又逗著大妞妞,惦記起大妞妞大名來。“都周歲了,她爺爺也還不提這事,到時候他不起,我來起!”


    和從前相比,她口中已經沒有那麽嚴重分野,所謂爺爺、爹爹,已經是經常帶出來了。


    一時四紅姑姑又說,“這西瓜確實是甜,楊少爺本事真大,連西瓜都比別人挑得好。”


    善桐把兩人話都聽著,心底豈能無數?她接了四紅姑姑話茬道,“好近天氣太熱,他們也不鬧火藥了,四處遊曆著避暑,倒是讓我安心些,隻是還和以前一樣不著家。


    ”


    正說著,外頭管家進來了,“孫夫人打發人來請安。”


    因定國侯也有份參與冊封大典,這一陣子是比含沁還忙,孫家就又由孫夫人來和善桐交際。前些日子孫夫人忙裏偷閑還命人送了些鮮果來,善桐度著時日緊了些,恐怕是親事有回話了,因便忙命人來見,沒想到孫夫人倒是邀善桐一道入宮去。“夫人說,上回進宮,娘娘很喜歡您,覺得和您談得來。前回六月六進宮,娘娘還問怎麽不見您呢。若是改日得空,夫人請您同她一道再進宮覲見。”


    這種邀約怎麽可能回絕,善桐自然滿口答應,隻是回來想到皇後音容笑貌,不禁又暗自有些膽戰心驚,也不知皇後又要召見,為是什麽事罷了。


    #


    還和之前一樣,孫夫人一大早就派人來接她到定國侯府裏——和前回相見相比,她雖然又清減了一些,做派也還和從前一樣老成穩重,但容光煥發,連眼睛都比從前亮了幾分,顯然是忙也忙得開心。


    善桐見了她也忙恭賀皇長子正位東宮,孫夫人含笑受了,又道,“就因為這件事,這個月都忙得分不開身,冊封大典籌辦得急,禮儀實是太煩瑣了,偏偏件件都還耽誤不得。這可不是這一向都沒請你過來說話。”


    一般說來,這種大典都是要用幾個月時間準備,打從下旨開始到欽天監卜定吉時都簡直是飛速了,別說這卜定吉日居然就下個月,眾人忙個人仰馬翻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善桐問了幾句,得知諸事幾乎都已經齊備了,也道,“這就再好不過了,過了七月,大家都能好好歇歇。我們大妞妞也能見到爹了,這都幾個月了,她睡了含沁才回來,沒起來含沁就又出門去啦。”


    孫夫人不禁一笑,“我們家小世子也一樣,從小就不大親爹,這有什麽辦法,男人忙嘛……不過,過了七月能不能空閑,還真不好說。”


    善桐挑起眉毛時,她卻又不往下說了,轉而提起鄭家親事,“我這一說,鄭夫人可是心動得不得了,就唯獨兩個顧慮……隻怕你們家大少奶奶太厲害了,還有就是怕二少爺破了相厲害。我和她說,二少爺長相無須擔心,我娘都覺得沒事,那肯定是沒事。就是大少奶奶嘛……”


    善桐自然忙為慕容氏人品背書,孫夫人捂著嘴,難得地有幾分打趣,“你一向機靈,這回怎麽這麽愚鈍?敲鑼才聽聲,聽話要聽音嘛。”


    這問其實不是慕容氏人品,換句話說,人品如何是不能保證,可家世和嫁妝做不了假,善桐也不是不懂,隻是不好自己開口踩慕容氏,見問了,也就半推半就地道,“對二堂姐沒什麽不能說……”


    便將慕容氏身份略作交待,孫夫人聽了連連點頭,“那就無妨了,回頭我再一遞話,想必親事是可成。倒要提前和世嬸說聲恭喜了。”


    桂含春婚事,輾轉居然拖了有近十年之久,期間真是處處奇峰突出,跌宕起伏得幾乎都可以寫篇小說了,到此時基本塵埃落定時,善桐都還有些不可置信,卻也由衷地為他高興。“真是好事多磨!想來鄭小姐和他也是天生注定良緣,之前挫磨,為也就是這一刻呢。”


    孫夫人也不禁有幾分感慨,“差一點就和我們家是親家了——這姻緣事,還真是說不準,又有誰知道紅線怎麽牽呢?”


    一邊說著,一邊車馬已經入了宮門,兩人便不再說話,各自收拾了神色,肅容下車。


    一路又行到了坤寧宮,這一次皇後沒堂屋,倒是坤寧宮西裏間裏坐著,見到善桐,她態度就要比上回親近了一些,“上回六月六,你怎麽沒跟著進來?非但是我,連寧嬪都惦記著和你說話呢。”


    善桐自然忙解釋了一番,皇後才道,“以後得了空就管和宗人府打招呼,我們宮裏長天老日,悶得離奇,也就是指著你們進來看看了。”


    正說著,又聽到宮中有男童說話聲,孫夫人神色一動,“怎麽皇長子今日沒上學?”


    皇後有幾分無奈,“他又鬧著頭疼腦熱,我索性和先生打了招呼,就放他幾天假,讓他好好歇一歇。免得到時候冊封那幾天他又病了,那就不大好啦。”


    說著,便將皇長子招來相見,又令善桐和孫夫人不必行禮,“免得折了他福壽。”


    饒是如此,皇長子進來時兩人也都不敢坐,直到他和母親行過禮了,兩人這才坐下來,孫夫人又把皇長子叫到身邊,撫弄他臉蛋,笑道,“我看著是比之前胖了。”


    就皇長子這清瘦樣子,說他清秀出塵都比說他胖來得可信。善桐不必學醫,隻一眼看去,便覺得他雖然生得周正,但看氣色就要比一般人虛弱,麵色甚至有幾分青白。不免便心底歎了口氣——這麽一副不康健樣子,也難怪牛家對太子位有想法了。


    皇長子顯然是經過精心調/教培育,舉動都很知禮,對孫夫人誇獎,不過是微微一笑。倒是皇後說,“就連我也一天隻看兩眼,你一年見不到十次,還沒有你們家延平見他次數多,倒還說他胖了!”


    “就是因為次數不多,所以乍然一眼才覺得變了。”孫夫人笑著又問了皇長子幾句話,皇長子一一輕聲答了,七八歲年紀,連坐著都要挺直腰板,雙手直挺挺搭膝蓋上,看著一絲不亂。


    大家說了幾句話,外頭便來人接皇長子,“該回宮吃藥了。”皇長子便起身告退,三人一起目送他起身規行矩步地退出了屋子,一路規規矩矩地下了台階——卻是還院子裏,便扯了扯身邊大伴袖子,露出一臉撒嬌來,伸手要抱。


    到底還是孩子!麵上再規矩,私底下也還是個孩子,屋裏三人都笑了,皇後笑完了又歎了口氣,“自從開蒙讀書,每天見他越來越少,現他倒是和大伴比和我親。”


    又衝善桐擺了擺下巴,歎道,“心疼他身子骨不好,想讓他休息,又怕落了人口實……這立太子事三番五次提起來了,都被壓住,就是因為……”


    善桐會意地接了翎子,“這一向,那一位沒少蹦躂吧?”


    “那一位倒是沒什麽聲音,倒還要比往常老實,連我這裏都很少過來請安了,就是她家裏人鬧得吃不消。”皇後說。“皇上定了立太子事後,還又和從前一樣,去她宮裏歇了一宿。”


    她輕輕一撇嘴,又道,“我看她長得是不如寧嬪,可還真投了皇上胃口,皇上寵她,要比寵寧嬪多了。”


    孫夫人輕輕地歎了口氣,並不說話。善桐想到寧嬪絕世美姿,一時忙道,“其實以寧嬪美貌來說,皇上哪能不意呢,上回我從景仁宮出來,寧嬪後頭打秋千,正巧撞見聖駕,站牆根底下看了好半天呢,隔了遠,還問那是哪個嬪妃……”


    “竟有此事?”皇後和孫夫人都有些動容,皇後是仔仔細細地沉吟了半晌,才解頤一笑,語氣輕鬆起來了。“我就說,以寧嬪天賦,一旦妙手點撥,真可說是宮中第一美人了,又怎麽會落於人後呢。”


    隻聽這話,善桐便可以肯定琦玉依然是行蹤成謎,不然皇後也不會這麽焦慮——現牛家是按了一把美色刀不動聲色,這邊瞞著懷孕事實,明顯是部署後續招數。皇後無法奪得先手,自然是惴惴不安,眼看著又到了立太子關鍵時刻,雖說此事已是十拿九穩,但要這時候出什麽岔子,這後果可是孫家、皇後都承受不了。隻怕叫她進來,也是想多問些琦玉身家來曆,好從中攫取線索——就算不能,也多安安心吧。


    果然,今天座談會,話題還是圍繞琦玉盤旋,還有牛淑妃動向,可談了老半天,也談不出個所以然來。皇後一惱火,索性道,“難得今日人齊全,不如索性把寧嬪傳來,連幾個貴人、美人,都請過來,大家吃茶說話也好。”


    要叫人來點名,自然少不得牛淑妃,孫夫人眉頭一皺,卻道,“娘娘,這略魯莽了。現這時候,不好多生波折,且等冊封後再說吧。”


    皇後也就是這麽一說,被孫夫人一勸,自己便跟著下台,隻悻悻然地道,“我就覺得怪了,她到底要瞞多久,難不成還能把孩子給瞞落地了?我看連皇上都還不知道呢,不然也不會去她宮裏。我本來預備著她這個月就要說破——再沒有比這個月好時機了——”


    確,皇長子身體不好,有些反對立他聲音,確也不是牛家指使。這時候牛淑妃要是有個身孕,說不定能把立太子事起碼往後再拖幾個月,這時候還不出聲……


    善桐和孫夫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都看出了彼此疑慮:牛家這幾個月來行事,真是處處不合常理,叫人捉摸不透。


    幾人正談著這事,忽然門口傳來了輕輕拍掌聲,皇後身邊一個大宮女便出去了,一時回來道,“娘娘,淑妃娘娘過來問好,人已經進了宮門了。”


    這也實太巧了吧,善桐不禁一怔,她看了孫夫人一眼,孫夫人卻看著皇後輕輕搖頭,皇後這時候反倒有些孩子氣了,先輕輕地哼了一聲,才吸一口氣,又露出了那和藹笑容,親切地道,“還不請進來?”


    今天看了敢死隊2,估計是因為我沒怎麽看過老派動作片關係……我一直到結尾才肯定男主角是史泰龍,還有就認出州長。尚格雲頓是哪個我一直不知道tlll,當然即使如此布魯斯威利斯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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