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男。”張勝走到秦若男身後,輕輕叫了一聲。


    “嗯?”秦若男先是朦朧地應了一聲,然後驚跳起來,猛地轉身看著張勝,一對眼睛瞪得溜圓。


    “看你,怎麽瘦成這樣,下巴尖尖的,臉上就剩下一對大眼睛了。”張勝故作輕鬆地笑。


    秦若男驚容未褪,已是滿臉敵意:“你怎麽來了?”


    張勝咳嗽一聲,摸摸鼻子說:“我……去看過若蘭了。”


    秦若男聞之動容,急道:“妹妹怎麽樣了?”


    “呃……”,張勝四下看了看,已經有路人好奇地看著這對在雨中聊天的青年男女了。他說:“上車再說好麽,這裏……不太方便。”


    秦若男不語。


    張勝幹笑一聲,說:“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樣。”


    秦若蘭冷哼一聲,不理會他的濫笑話,自顧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到了後車座上。


    張勝也連忙跟過去,從另一側上了車,殷勤地說:“把上衣脫了吧,別著了涼,我打開暖風。”


    秦若男冷冷地道:“不用你獻殷勤,我妹妹怎麽樣了?”


    張勝歎了口氣,黯然道:“她……很不好……”


    秦若男神色一動,張了張嘴,卻沒再說話,隻聽他說下去。


    張勝塌下肩膀,說:“自從知道她留在國外的原因,我滿心歉疚,我不想抱憾一生,立即趕到艾奇特島去見她,但是她……不肯答應。”


    秦若男心裏滿不是滋味,可是她無法狠心不去感考慮妹妹的感受,做姐姐的怎忍心再剝奪她唯一可能得到的幸福?


    她咬了咬嘴唇,冷冷道:“所以,你就回來了?”


    張勝苦著臉道:“當然沒有,我天天去求她,卻被她趕出來,不許我登島,我開著船在海上天天用高音喇叭喊話,結果……她拿著獵槍到海邊趕我。”


    秦若男冷冷地瞟他一眼,哼道:“你不是一向很有辦法,就不能哄她回心轉意?”


    張勝歎道:“本來可以的,可是和我曾經有過一段情的是她的姐姐,她怎麽做得到無視?”


    秦若男一字字道:“請不要提我們,我們已經結束了!”


    張勝直視著她,說:“是否結束,不是說出來的。也許,我不該去見她,就讓她活在回憶之中,一點點蒼老了她的容顏。我去見她,解開了彼此之間的誤會,但是由於你的存在,她又不肯接受我,這種折磨……如在煉獄……”


    秦若男身子發起抖來,紅著眼睛問道:“你什麽意思,你還怪我?難道是我的錯?”


    張勝搖搖頭:“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秦若男心中大慟,嘶聲道:“如果不是你,她怎麽會這樣……”。


    張勝忙道:“後來,我把她誑出了艾奇特島,當麵向她求婚,用盡了辦法,使盡了心機,可是……她要我答應她一個條件,才肯接受。”


    秦若男心中一緊,急忙問道:“你答應了?”


    “我答應了。”


    秦若男心中一鬆,同時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也襲上了她的心頭,她神情輕鬆了,眼中卻沒了神彩,隻是低聲道:“那不是很好?”


    “問題是,這個條件和你有關係,你也得答應了才成。”


    秦若男詫然道:“我?和我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張勝低聲說著,輕輕湊近她:“若蘭說,要你嫁給我,她才肯跟著我。”


    “什麽?”秦若男一聲大叫,兩隻眼睛瞪大起來:“你胡說,太荒唐了,我妹妹……她……怎麽可能這樣說?”


    “為什麽不能?咱們國內新聞上也有過帶夫嫁夫、帶妻娶妻的事情,我們這種情形,除了這個辦法還有更好的主意麽?”


    “放屁!那怎麽相同?那是妻子或丈夫已經不能履行做配偶的責任,一方又不忍舍棄對方不管,才迫不得已……,和你有哪點相同?”


    “有什麽不同?若蘭已經癱瘓了,她無法向丈夫履行妻子的義務,她需要的隻是感情上的慰藉,隻有我們在一起,她才不會覺得對你愧疚。”


    張勝說到這兒,一把抓住若男冰涼的小手,誠懇地說:“若男,不要撒謊說你已忘掉我,答應我,我們三個永不分開,我們兩個一起照顧她……”


    秦若男看著他,一對漂亮的眸子慢慢眯了起來,很危險地看著他:“你來見我,就是為了這個?”


    “是!”


    寥峭小雨中,一台標致轎車急劇地顛簸起來,尤其是裏麵還傳出一陣陣男男女女的叫聲和若有若無的喘息聲,很容易讓路人想象到比較銀邪的方麵。


    雖然正下著雨,街上行人比較少,還是很快地聚集了一群看客,遠遠地站著,對著車子指指點點。


    街對麵是一條胡同口停著一輛車,兩個穿風衣戴禮帽的男人象特務似的站在迷離小雨中,縮著脖子。


    “我說,咱們要不要過去?”


    “還是不要了吧?張先生不是說過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嗎?”


    那保鏢把煙頭彈出去,說:“話是這樣講,不過女人發起脾氣來是不可理喻的。”


    另一個歎道:“說的也是,其實憑張先生的人才、權勢,什麽樣的美女搞不到,何必被她如此欺負?”


    頭一個保鏢把風衣領子豎了起來,說:“有錢人都有點怪癖,說不定張先生就好這一口。咱們怎麽理解得了,貓王坐私人飛機從田納西州飛到科羅拉多州,然後馬上再飛回來,就為了買個普普通通的三明治,說給你聽,你信嗎?


    我原來侍候那個老板,錢多的不知多少年輕貌美的女人願意爬上他的床,讓他三百多斤的體重給活活壓死,可他呢,就喜歡拿個紅外望外鏡蹲在酒吧最昏暗的角落裏偷窺,為了不被人趕走,他點一萬二一瓶的xo,頂多就喝一杯,有錢人的腦子跟咱們不一樣……”


    兩個保鏢正聊著天,對麵的標致轎車突然停止了顛簸,一個冷俏的女郎從裏邊鑽了出來,秀發淩亂,臉龐潮紅。她整了整夾克衣領,便怒氣衝衝、旁若無人地離開了。


    兩個保鏢互相看看,正猶豫要不要過去看看自己的飯碗破沒破,那虛掩的車門又被推開了,一個兩眼烏青的男人從裏邊爬了出來,垂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捂著頭,淒慘地叫:“送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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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安醫院高等病房的病床上,張勝脖子套著脖套,腰椎做著牽引,稍一移動就痛得呲牙咧嘴。


    若男的這一頓痛揍,本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這一頓揍能抹去若男心中的傷痛,那也算值得了。可是……有那麽容易麽?


    此時,他正呲牙咧嘴地乜著眼睛看放在旁邊的手提電腦。


    視頻畫麵上,洛菲歪歪腦袋,問道:“你怎麽不開視頻?”


    張勝幹笑道:“好象攝像頭壞了,我還沒來得及修理。”


    “哦……”,洛菲‘恍然大悟’地點頭,聰明地不再追問了。


    “韋恩和安德魯拿出了行動方案?”


    洛菲甜甜一笑:“是的,我現在把他們的方案傳過去,你一邊看,我一邊講給你聽。”


    “好。”


    張勝吃力地看著電腦屏幕上的計劃書,一邊聽著洛菲的解說。


    聽完她的陳述,張勝想了想,說:“這個計劃會不會太大?期貨市場已經連續三年處於低潮,我們在這時做多,而且是大舉建倉,已經風險而大了。把我們對徐海生的致命一擊放在大豆上,更是險之又險。做多這個品種的機構,可都接連走了華容道啊。”


    洛菲調皮地笑:“怕啦?他們可是你請回來的高人,你也知道,他們原來跟著索羅斯做事嘛,以前的狙擊對象都是誰呀?在歐洲,他們攻擊英國國家銀行,意大利國家銀行;在美洲,造成墨西哥金融危機;在亞洲,整個東南亞國家有貨幣體係和股市為之崩潰。他們大手大腳慣了,你早該有思想準備的。”


    張勝苦笑一聲說:“可是……我們的資金實力較之量子基金相去甚遠,大豆已不算是小品種了,韋恩和安德魯推翻原定計劃,風險實在大了些,有充足的理由麽?”


    洛菲聳聳肩,說:“事實上,他們不打算放棄原來的計劃,隻是在主攻方向上,放在了這一個品種上。”


    洛菲道:“首先,是國際大環境的支持。韋恩先生說,根據他搜集來的資料,由於天氣影響,今年美國乃至整個南美大豆預計將大幅度減產,而它們正是整個世界大豆供應的主要產區;


    其次,是國內環境支持,我國工業對大豆的需求持續增長,而持續低迷的大豆收購價格嚴重影響了產區農民的種植熱情,國家想提高農民的種植積極姓,客觀上也需要改變期貨市場上大豆低迷不振的局麵。


    他把兩篇分析稿件分別揣在左右上衣口袋裏,準備見機行事,再決定發表哪一篇,這才揉揉發紅的眼睛,上床休息片刻。這世上,做什麽生意都不容易,象他這種專以忽悠可憐小散謀生的所謂磚家學者,自然也不例外。


    徐海生的智囊團也是徹夜不眠,緊急分析所有數據,一早給老總拿出了分析報告。他們認為,此前對張勝的實力估計有所保留。同時,對於徐氏投資的悄然建倉,對方顯然已經有所察覺,對方昨天突然啟動行情,明顯是要搶先下手,但是分析結果,對方的實力雖超過他們的預計,總資金量仍無法與他們相比,大可一戰。


    徐海生緊急調度一切能夠調運的資源,開始部署反擊。有人建議他趁張勝立足未穩,立即發動反撲,徐海生隻是冷冷一笑:“我們是做空的,有人做多,我們才有得賺。半渡而擊雖然穩勝,可是他的另一半實力就會逃掉,依照這個戰場的遊戲規則,我們是沒有辦法窮追猛打的。放他進來!”


    徐海生所圖甚大,這一來正合張勝之意,連續兩天,他投入重兵做多,市場氣氛活躍,人氣開始恢複,部分嗅覺靈敏的冒險家開始試探姓進場,大機構也開始意動。


    張勝滿意地看著事態的發展,隻要有人進場做多,就不會輕易出局或反水,這是由人的慣姓思維決定的。他對這一戰很有信心,早在他‘逃離東北、亡命天涯’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部署對付徐海生,而且他的真正實力對方根本沒有摸清,徐海生就算是神,也有一跤失足,摔落凡塵的時候。


    戰場上,他有十足的信心,情場呢?


    情場如戰場,張勝要挽回美人心,第一招同樣是大造聲勢。


    首先,他要把人們對秦若男的鄙夷和不屑,變成羨慕和佩服。能控製輿論機器,要做到這一點,就一點不難。


    報上開始連篇累牘地披露報道深圳富豪張勝新婚不久,便另結新歡,瘋狂愛上一位女警的故事。


    隨即,開始有人采訪他的夫人,有關張夫人周洛菲憤怒至極,與丈夫發生摩擦,雙方糾紛不斷的消息開始見諸報端。隨後各種娛樂報刊開始對雙方進行深度挖掘,並重金征集知情者的秘聞消息,開啟了中國人肉搜索之先河,很快就根據‘知情者’提供的消息,發表了一篇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故事把三角戀的三位主角的過往曆史全部發掘了出來,大意便是張勝原是東北股壇的一個高手,當時便與這位女警兩情相悅,彼此愛戀。後來,他在一次期貨交易中敗北,遠走深圳。在深圳,他東山再起,這個過程中,周洛菲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對他助益很大。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記者乎?在重金酬勞之下,他們編出了一個很合理的誤會,使這對有情人因誤解而分手,張勝衝動之下,和自己事業上最得力的女助手成了親,但是不久他便發現真相,想追回自己的真愛。


    一個濫俗的都市愛情故事,在瓊式風格語言的描繪下,寫得催人淚下。文字,可以讓黑成白,讓白成黑,原來愛情的美好、因為誤會分手產生的遺憾,一旦催眠了人的感情,就很容易影響人們的感觀。第三者不再是第三者,人們對這位女警開始漸漸產生同情。


    隨即,張勝再度拋出一顆重磅炸彈,這一下對愛情故事不感興趣的人也開始注意起了這一事件的發展。


    報上批露說,張夫人周洛菲是天主教徒,堅決不同意丈夫協議離婚,在試圖挽回丈夫感情未果的情況下,她憤然提出如果要她同意離婚,張勝須把全部財產的90%割讓給她的苛刻條件,以此來要挾丈夫不許離婚。


    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所有人的通病,在這種情形下,輿論開始向張勝和秦若男這對苦命戀人傾斜,人們開始感興趣的是:張勝做不做得到象溫莎公爵一樣,舍江山而就美人?


    如果他做得到,毫無疑問將獲得所有男人的欽佩,而秦若男這個可以讓她的男人為她舍棄億萬家產的女人,也將獲得所有向往浪漫愛情女孩的羨慕,兩個人的形象將徹底顛覆,那將成為一段浪漫的現代愛情佳話。


    張勝為了挽回若男,用盡心思,終於扭轉頹勢,現在已沒有人譴責他對婚姻的背叛,人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是要億萬財富還是要心愛女友,他的取舍,無異將左右人們對他和若男的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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