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此番出遊,就是為了促成武崇訓和李裹兒的來往,見武崇訓來替李裹兒向她辭行,千金公主會心一笑,隻當二人已經情投意合,自然樂見其成,因此欣然應允。


    武崇訓匆忙喚了李裹兒的車仗,又叫了自己的侍衛,急急趕到路邊,就見李裹兒俏立路旁,如春花綻放。


    武崇訓連忙下馬,殷勤地請安樂郡主登車,自動自覺地充當了她的護駕騎士,護擁著李裹兒的車駕向禦道趕去。


    李裹兒放下帷幔,自帷幔中悄悄觀察著騎在馬上神采飛揚的武崇訓,下意識地又咬起了小指。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離奇的夢,她還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車隊到了禦道上,便拐向宮城方向,這時候,楊帆帶著任威等幾名侍衛趕到了。


    楊帆與武崇訓雖然不熟卻是認得的,以前楊帆數度到梁王府,曾經見過這位世子。他沿禦道而來,老遠就看到了這位梁王世子的旗幡,楊帆微微有些意外:“梁王家宴,世子怎麽還在外招搖,莫非他不參加族人家宴?”


    楊帆想著,放慢了馬速,走到近前一看梁王世子果然在,便在馬上一抱拳,拱揖道:“世子!”


    武崇訓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楊帆,一時神情和心情都古怪到了極點。


    前一刻他還是把楊帆當成情敵看待的,可是李裹兒在寺廟後院小橋之上那番哭訴之後,他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向楊帆發難了。尤其是,安樂郡主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在心裏。安樂郡主說她視楊帆如兄長,若得罪了她的兄長,美人兒不再理他怎麽辦?


    可是讓武崇訓現在就放下心結,“婦唱夫隨”地把楊帆當成“親大哥”。武崇訓一時又適應不了這種劇烈的變化,正在尷尬地當口兒,李裹兒掀開車簾,向楊帆欣然叫道:“楊哥哥!”


    李裹兒在車中思量許久。那夢境般的感覺終於沉澱成了事實,她知道,她已經用她的美色征服了一個裙下之臣,而且是最忠心的那種。堂堂梁王世子,居然連給她舔腳趾的事都做得出來,此人再也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了。


    她正歡喜得意間,楊帆到了。李裹兒也頗為意外,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楊帆,心思一轉。她便雀躍著迎了出去。方才已經在武崇訓麵前說過她把楊帆視作恩公、視作親生兄長的。此時如果不落落大方,豈不叫那武崇訓看出蹊蹺。


    “楊哥哥,你這是往哪兒去?”


    楊帆看看李裹兒。又看看武崇訓,笑了笑道:“正要去梁王府赴宴。世子與郡主……這是聯袂出遊麽?”


    李裹兒道:“應千金公主之邀。今日與諸多貴介公子、使相千金,同遊於洛城北郊。人家不喜那些貴人們踏青出遊的把戲,正勞煩小王爺送我回城呢。楊哥哥正好與人家同路,快上車來,人家和你說說話兒。”


    李裹兒此舉大是高明,越是在武崇訓麵前落落大方毫不避嫌,武崇訓心中疑雲越薄,隻是……雖說安樂視楊帆如兄,畢竟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長,那女子香車並不太寬,兩人並肩而坐……


    武崇訓心道:“我是安樂未來的夫婿,我都不曾與她並肩而坐,手足相接,讓楊帆上去,好不是滋味兒。”


    武崇訓便笑道:“某與楊將軍也是素識,久不相見,正想一敘離別之情,不如你我並轡而行,邊走邊談!”


    楊帆正覺李裹兒太也大膽,一聽武崇訓這話如釋重負,馬上欣然點頭:“正合我意!”


    李裹兒已經摸清了武崇訓的心思,哪還把這今日出遊前還被她又敬又畏的梁王世子放在眼裏,登時俏臉一板,睨著武崇訓道:“楊哥哥是去梁王府赴宴的,小王爺想與楊哥哥攀談,到了你家便是聊到秉燭夜談也沒關係。奴家長住宮中,難得見到楊哥哥,小王爺可否容後敘舊?”


    武崇訓已然迷了心竅,李裹兒的話哪敢反對,登時訕然道:“郡主所言有理,如此……就請楊將軍登車吧!”


    楊帆總覺得三人間有種奇怪的氛圍,一時又品咂不出究竟是什麽,其實自上次長街偶遇,他就漸漸感覺這個李裹兒不是那麽單純,可眼下武崇訓就在旁邊,自己若不登車,反而顯得心中有鬼,無奈之下,隻得棄馬登車。


    楊帆一上車,李裹兒便又抬手放下了帷幔,放下帷幔時,一雙嫵媚到極致的眼睛,還帶著挑釁的目光乜了武崇訓一眼。武崇訓暗自安慰自己:“是我不好,方才出言不遜,惹得安樂不悅,她這是故意氣我,一定是這樣。”


    帷幔雖然放下,其實裏邊有些什麽舉動,外麵影影綽綽的如霧裏看花,也能看到稍許,楊帆倒不擔心安樂敢對他進行騷擾,是以帷幔剛一放下,楊帆便沉下臉色,壓低聲音道:“你又要做什麽,當真不愛惜自己名聲?”


    李裹兒委屈地道:“哥哥何以對人家越來越不假辭色?你救過人家和爹爹性命,是我一家人的大恩公,你我又曾有過夫妻之實,奈何冷言冷語,人家究竟做錯了什麽?”


    楊帆一聽她提起此事,登時有些泄氣。他總不好與李裹兒理論,說總是察覺她說話不盡不實,當日黃竹嶺上藤蘿洞內那一幕更是如同梗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事後想來,越來越覺得她不是一個初經人事的少女。


    楊帆隻好緩和了口氣道:“郡主,昔日種種,是楊某不知你的身份,結果鑄成大錯。如今令尊即將成為太子,不日郡主就將成為大唐的公主,楊某早有家室,斷然不可能與公主有什麽結果,既然如此,為人為己……。郡主冰雪聰明,想必不需楊某說的太過明白!”


    李裹兒黯然垂淚道:“你說的道理,人家自然省得,情不自禁罷了。”


    李裹兒說得淒婉哀傷。那花容月貌淚水漣漣,若換一個男子聽了看了,怕不心懷激蕩,登時小頭指揮大頭。有感於美人恩重,便是叫他為這女子舍了性命也心甘情願,從此如那武崇訓一般,乖乖做她石榴裙下之奴。


    可楊帆不同,裹兒雖美,也不致於讓他為美色而迷了心智。心頭那抹疑雲更是降低了裹兒這番做作的魅力,楊帆隻是不好說些太尖銳的質問,因此勸道:“進一步害人害己,退一步皆大歡喜。郡主在黃竹嶺十六年苦楚。如今重返宮廷殊為不易。切勿自誤!”


    楊帆這番話李裹兒哪裏聽得進去,她喜歡這種冒險、玩火的刺激,喜歡把男人掌握在手心的感覺。那像是一種令人飄然欲仙的權力,讓人著迷。梁王世子武崇訓膜拜在她的腳下。甘願以奴仆自居,更是助長了她的這種野心。


    楊帆越是敬而遠之,她的征服越強烈,不把楊帆征服,讓他乖乖任由自己擺布就越不甘心,這種感覺很複雜,或許她對楊帆真有幾分喜歡,或許就像她當初養的那隻貓兒,她覺得自己付出了,就一定要拿回代價。


    又或者,武崇訓的被征服,讓這個在小山村中長大,一步登天進入帝國最高層的皇家村姑有些找不準自己的位置了,她的野心膨脹太快,卻又沒有一步一個腳印攀登過程中成長起來的胸襟和智慧,於是迷失了自己。


    不過,她對玩火卻是樂在其中的,她咬了咬嘴唇,很不甘心自己的失敗,心中暗忖:“我的美貌可以讓堂堂梁王世子自甘奴仆,就不能征服你麽?”


    於是,放在坐榻上的一隻柔荑悄悄伸過去,便牽住了楊帆的手,她抓著楊帆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青春而富有彈性的柔膩大腿上,楊帆一驚,抬眼看向她,低斥道:“你瘋了?”


    李裹兒昵聲道:“外麵看不清的。”


    她的眉梢眼角盡是春情,一雙眼波潤如春水,就那麽凝睇著楊帆,用一種極誘惑、極旖旎的聲音道:“那麽多皇姐、皇姑甚而姑祖母,都能活得自由自在,為什麽獨對我如此苛求,比起她們,我受的苦還少麽?楊郎,人家是你的女人,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李裹兒說著,輕輕抓著楊帆的手,沿著滑膩如脂的大腿,竟向自己的桃源花芯探去。楊帆沒想到她竟這麽無恥,心中惡感更甚,手掌一緊,一把握住了她的大腿,如同鐵鉗一般,再難移動分毫,疼得李裹兒都要流出淚來。


    楊帆臉寒如冰,冷冷說道:“溫柔坊裏,每日不知多少男人度夜,如果每一個在那裏度夜的男人上過一個女人,就把她當作自己的,那男人豈不蠢得像頭豬?”


    李裹兒已經知道溫柔坊是個什麽所在,臉色登時一變,恨聲道:“你當我是什麽?”


    楊帆冷然道:“不是我當你是什麽,而是你自己當自己是什麽?”


    李裹兒恨恨地瞪著楊帆,神色數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許久,她容顏一緩,忽地向楊帆婉媚地一笑,輕輕低下頭去,柔聲道:“人家當自己是什麽?人家自然是當自己是你的女人、你的奴婢,隻要你喜歡,人家便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的。”


    武崇訓策馬伴在車旁,因為不想被李裹兒看輕了自己,怕她惱恨自己不信任她,因此不敢盯著車中看,隻能拿眼角餘光盡量捎著,可紗綃雖薄也看不清些什麽,豎起耳朵細聽依舊聽不到些什麽。


    仔細想想,便自嘲地一笑:“我怎能用齷齪心思去度量她,褻瀆了仙子呢。再者說,大庭廣眾之下能有什麽事情?我得放寬胸懷,萬萬不可讓她覺得我氣量狹窄,但能討得美人歡心,便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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