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宴,大碗酒、大塊肉,吃得酣暢淋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帆剛與楚狂歌碰了一杯,正拎起一隻鵝腿啃得不亦樂乎,太平公主突然喚道:“楊帆!”


    楊帆連忙扭頭,嘴邊還掛著一抹肉絲,太平公主看了忍俊不禁,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楊帆有所察覺,趕緊抓起毛巾擦了擦嘴。


    太平公主用手帕輕輕點著嘴角,似笑非笑地問道:“以前,本宮延攬你到我府上擊鞠,你說性喜自由,不願受人羈靡,如今入了禁軍,規矩更大,尤其是入宮當值,比在軍營中還要嚴格許多,可還適應麽?”


    楊帆道:“殿下,入伍當兵,與專職擊鞠截然不同。楊帆一介少年,當然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封妻蔭子。而入伍當兵,對楊帆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機緣,受些規矩管束也是應該的。”


    “哈!好大的誌向。軍伍中升遷,比之文官,要說易,也真易。要說難,也真難,因為那可都是浴血沙場,要用命去拚的!要做到封妻蔭子的地步,更非百戰軍功不可,楊帆,你的誌向可不小哇!”


    楊帆道:“這個麽……,隻是在下順嘴溜達出來的一句話,其實……如此成就,楊帆是不敢想的,來日楊帆若能有在座各位將軍的一半成就,積功累曆,有朝一日做到旅帥,那就心滿意足了!”


    丘神績“嘿!”了一聲,道:“不錯!你若按部就班。兢兢業業,依老夫看,縱然順風順水,這一輩子能做到旅帥,也就到頭了。”


    丘神績把雜草似的濃眉一挑,殺氣騰騰地道:“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提三尺青鋒,立不世功業,得到戰場上去才行。得去殺人才行!楊帆,老夫很欣賞你,你若有此心。來日但有機會,老夫就調你去沙場立功!”


    太平公主一聽不禁嚇了一跳,沙場立功?說的挺熱鬧,一將功成萬骨枯啊!一旦上了戰場,萬馬千軍一通廝殺,就算主帥想護著你都未必辦得到,誰能保證自己就是那個活下來的幸運兒?


    太平公主白了丘神績一眼,趕緊岔開話題對楊帆道:“天氣漸漸轉暖,眼看冰消雪融。上一次蹴鞠被你大逞威風,本宮心裏可不甚服氣。到時候少不得與你比上幾場,讓本宮再領教領教你的功夫!”


    楊帆剛要答話,隔壁突然傳出一聲厲喝:“姓狄的,你安敢如此欺我!”


    這家酒樓的隔斷是土坯夯實的黃泥,兩側再夾以木板建成的牆壁。不像那些以屏風為壁的地方,所以聲音屏蔽效果非常好,如果不是極高聲的說話,這邊是聽不到的。而這人一聲怒吼,這邊聽得清清楚楚,可見此人是如何的憤怒高聲。


    若隻是這樣一聲厲吼。大家本也不想理會,不曾想隨著這聲怒吼,牆壁“嗵”地一聲悶響,似乎什麽東西撞到了牆上,竟然撞得屋頂承塵一片灰塵落下,坐在首席的太平公主看著飄向酒杯的灰塵,秀眉微微一蹙。


    “某去看看!”


    座位靠近門口的高初、呂顏兩人搶步走了出去,其他幾人也想起身,太平公主淡淡地道:“罷了,哪兒都有粗魯人,不用理會他們!”


    話猶未了,就聽“砰砰碰碰”一陣響,隔壁房間的那兩個人似乎從雅間裏打到了外麵過堂,打鬥聲從門口傳來,同時還有酒博士的叫嚷聲和呂顏、高初的勸止聲。


    “夠了!奶奶的,還要吵!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兩個拎起來扔到樓下去!”


    連連勸止,那二人隻是不聽,高初不禁惱了。屋裏邊坐著太平公主和兩位大將軍呢,如果他連勸個架都勸不好,豈不顯得自己很無能?氣惱之下,忍不住大喝一聲。


    高初這句話一出口,便有一個氣極敗壞的聲音吼道:“滾到一邊去!你是個什麽東西,再敢多嘴,本公子一張貼子,拿你去衙門裏問話!”


    高初被氣笑了,揶揄地道:“好大的口氣,不知閣下是什麽人,竟然這般的威風!”


    那人矜然道:“好說!當朝地官侍郎兼江南道巡撫大使狄公便是家父,拿不拿得你這田舍奴?”


    這句話一出口,雅間裏登時一靜,所有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狄光遠,帶著疑惑之色。


    方才外麵太嘈雜了些,那人高聲說話音調語音與平時也不盡相同,狄光遠又多喝了幾杯,再加上他壓根沒尋思外邊那鬥毆的人是自己三弟,幾下裏湊在一塊兒,竟未聽出外麵那人聲音。


    這時一聽那人自報家門,口音果然像是自己三兄弟,心下不由一驚,趕緊起身向太平公主和丘神績、羅克敵兩位大將軍拱手道:“卑職出去看看!”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狄光遠便匆匆向外走去。


    他還沒有走出去,外麵另一個人的聲音陡然響了起來:“沒錯!這人的確是狄家三公子,嘿!唯其是狄公之子,才更加的可惱可恨!狄光昭,今天這件事你不給我一個交待,我就到江南道找令尊討公道!”


    狄光昭怒道:“豈有此理,你我之間的事,找家父是何道理!”


    那人冷笑道:“我要問問狄公,家教不嚴,教出個招搖撞騙的兒子來,他羞是不羞!”


    狄光昭怒道:“你放屁!托人辦事,向來如此,總有成與不成,哪有你這般不知分寸的人!”


    “我不知分寸?狄光昭,你按著良心說,你收了咱家的錢財,可曾真心為咱家辦過事?”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三言兩語之間,房中側耳傾聽的眾人便把事情緣由弄清了一個大概。


    說起來,狄仁傑一世英雄,卻也難免生個不肖的兒子。狄仁傑有三個兒子,長子狄光嗣,次子狄光遠,三子狄光昭。


    狄光嗣性情沉穩,做事幹練,最具乃父之風。次子狄光遠雖然不如長兄出色,如今在禁軍中也是一名精明幹練的武將。唯有這第三子狄光昭,品行低劣,貪婪成性,真不知道同樣的家教,虎父怎麽就教出這麽一個犬子。


    狄仁傑曾經擔任過並州刺史,在任期間他勤政愛民,甚受地方愛戴,當地百姓為了紀念他的恩德,還曾為他立過一塊碑。


    後來,他的兒子狄光昭因“門蔭”而入仕,也被派到並州為官。其實這裏邊就有老狄的運作,他也清楚,三個兒子裏麵,不管是能力還是品性,老三比起兩位兄長都要差些,讓他到自己有官聲基礎的地方為官,哪怕他的能力差一點,也容易出政績。


    做父親的,對自己的兒子,總想能盡量照顧一點,狄公也是人,人之常情,在所難免。可他實在低估了狄光昭坑爹的能力。以前在他眼皮子底下,這狄光昭還有所收斂,一俟到了並州,立即欺男霸女,貪汙索賄,把並州弄得烏煙瘴氣。


    當地百姓一怒之下,連他們為狄仁傑立的碑都砸了。狄仁傑聽說兒子在並州的惡行之後,怒不可遏,親自上書彈劾,狄光昭因此被免職,如今正賦閑在家。狄仁傑在京的時候,他還安份一些,如今狄仁傑赴江南公幹,他就又惹出亂子來了。


    這個亂子,竟與徐敬真一案有關。徐敬真北逃突厥途中被朝廷抓回來,在周興嚴刑逼供之下,徐敬真和張嗣明為了活命,開始按照周興的授意胡亂攀咬其他官員。有一位淮南道滁州府判官唐逑,也被層層牽連之下抓進了大獄。


    唐逑的侄兒唐青攜了重金進京,想找條門路把他救出來,然而周興辦的案子,誰敢沾手?周興此人辦案,就像紅了眼的瘋狗,逮著誰咬誰,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哪肯惹這個麻煩。


    唐青懷揣重金,卻求告無門,就在這時,他遇到了狄光昭。狄光昭在並州為官時,花天酒地,女色無度,過慣了淫奢的日子,自打回京以後,先是在老父嚴令之下閉門思過,連酒都不許他喝,嘴裏都淡出鳥來。


    好不容盼著老頭子去江南公幹了,大哥二哥又在外為官,這位三少爺才算恢複了自由,誰知道老頭做官清廉,家裏人每月的例錢有限的很,供不起他淫奢的生活。恰好聽說唐青求告無門,狄光昭就大包大攬,把這事兒擔了下來。


    狄光昭打得算盤倒也不錯,他老爹當初是大理寺卿,跟三法司的官員都很熟,如今也是朝廷一方重臣,從唐青的孝敬裏邊拿一部分去替他疏通一下,事情辦成了最好,辦不成也可心安理得地匿下大部分錢財,到時就說上下打點花光了,唐家也得吃了這個啞巴虧。


    誰知唐青血氣方剛的年歲,脾氣火爆的很,一聽說那麽大的一筆財富,狄光昭一句上下打點,無計可施就想抹去,他哪肯罷休。兩個人爭執不下,席間就動起手來。更糟糕的是,這一幕偏偏被許多人看見,弄得狄光昭顏麵無光。


    狄光遠出去的時候,唐青正揪住狄光昭的衣領子大聲控訴,狄光遠一瞧自家兄弟那副色厲內茬的表情就知道人家說的話不離十。狄光遠氣瘋了心,衝上去劈麵就是一記耳光,打得狄光昭眼冒金星。


    狄光昭勃然大怒,捂著臉喝道:“哪個混帳……”


    定睛一看是自己二哥,不禁訕訕地道:“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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