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楚狂歌再三替楊帆吹噓,薛懷義猶自不信,他拉著楊帆來到球場中央,由於剛剛又踢了一場,弘九正躺在地上裝死,舌頭伸出老長,呼呼地喘著粗氣。薛懷義踹了他一腳,喝道:“滾一邊裝死去,某與十七較量較量。”


    薛懷義脫了僧袍,露出一身腱子肉,還別說,這薛懷義儀表堂堂,一身肌肉也十分健碩,尤其難得的是,如此健碩的男兒身子,卻不似楊帆和楚狂歌膚色較黑。楊帆膚色呈小麥色,楚狂歌膚色呈古銅色,這薛懷義健碩之極的一副好身材,膚色竟是十分的白皙。


    武後喜歡的男子,必須擁有三個條件,一是容顏俊美,二是皮膚白皙,三是沒有口臭,薛懷義這三個條件全都符合。


    薛懷義拉開架子,對楊帆道:“來,十七,讓灑家領教領教你的功夫!”


    楊帆素知這薛懷義把麵子看得比天還大,雖然是他自己主動要求較量的,也不肯真與他比武,因此連連推辭道:“弟子萬萬不敢與師尊較量,請恕弟子不能從命。”


    薛懷義再三要求,楊帆隻是不允,薛懷義無奈,便對弘六道:“小六子,你來!”


    薛懷義這眾多弟子,其實大部分都是他當年在洛陽城裏賣跌打藥時結下的朋友,那時候彼此間都是稱兄道弟,閑瑕時也曾較量過跤法,雖然當時弘六就不是薛懷義的對手,但是兩人的實力相差不多。讓他來比試一番,薛懷義自然可以看出楊帆的功夫深淺。


    弘六見風頭都被這個十七師弟搶了去,本就心中不服,一聽薛懷義吩咐,立即寬了外衣,光著脊梁上前,對楊帆道:“十七弟。來,跟六哥比劃比劃。”


    楊帆見狀,便也扯開腰帶。寬去外衣。


    楊帆這邊脫著衣裳,弘六便在場中吹噓道:“某自幼追隨洛陽相撲名師李半跌習練角抵之技,長大後又有幸得到長安第一跤手。綽號‘擎天柱’的金覃金師傅指點,如今這洛陽城裏,角抵相撲比我高明的,屈指可數。”


    眾師兄弟可不給他麵子,哈哈笑道:“六師兄既有這般本事,何不就替咱白馬寺出頭,參加上元相撲大賽,給師父爭一個風光回來?”


    弘六擺手道:“若能參加比賽,我豈會不去。可惜前幾年與恭安坊的潑皮頭子爭鬥,傷了我的一條腿。使不得長力,與十七小小較量一番還可以,如果上台與各方相撲高手比試,沒得輸了師父的顏麵。”


    四下裏立即噓聲一片。


    楊帆寬了外袍,學著弘六一樣。也是赤著上膊脊梁,瞧他身子雖嫌稍瘦了一些,卻也是條條塊塊,肌肉堆壘,看不出穿著衣服清秀得像個大姑娘的小十七,身材竟也十分有料。


    弘六踢掉鞋子。赤足站在球場上,向他招手道:“十七弟,來!”


    楊帆站定身子,抱拳道:“小弟恭請六師兄指教!”


    弘六大喝一聲,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撲來。別看他方才說得大方,卻想一下就摔倒楊帆,在眾家兄弟麵前露露臉,故而仗著身子比楊帆粗壯,強行突進。楊帆腳下一擰,似乎想要避免與他直接硬抗,可是動作卻慢了一刹,弘六一個虎撲,探手已扣住他的腰帶。


    “哎!”


    弘六一沾楊帆身子,便像抓到一個塗了油的瓶兒,手上一滑,根本沒有抓住楊帆的腰帶,反被楊帆這一晃,踉踉蹌蹌向前跌去,止不住身子,直接撲到了場地外麵,若在正式的相撲比賽中,這已算是輸了。


    四下裏噓聲大作,弘六臉紅脖子粗地道:“這一下不算,是我自己不小心,十七弟隻是閃了一閃,根本不曾與我較量,來來來,重新比過!”


    楊帆輕輕一笑,紮穩腳步,張開雙臂道:“六師兄,請!”


    “呀!”


    急於扳回一局的弘六大踏步直取中宮,楊帆原本穩穩地立在那兒,眼看弘六離自己還有一步之遙,突然搶將上前,右手“啪”地一聲扣住弘六小臂,左手探向弘六的交襠,矮身向裏一撞,整個身子都撞進弘六懷裏,肩膀往他胸腹前一頂,喝一聲道:“起!”


    楊帆一下子就把弘六整個兒托起來,呼呼地旋了幾旋,大叫道:“諸位師兄弟,接住了!”脫手把弘六扔出一丈來遠,四五個潑皮和尚一起搶上來接住,被弘六的身子帶得倒退了五六步,這才穩住身子。


    這一招叫‘鵓鴿旋’,中原跤法、塞外遊牧民族的跤法和後來日本相撲中的‘掬投法’,與楊帆這一招也是大同小異,相撲本就是摔跤的一種,經過千百年摸索,各種跤法殊途同歸,自然會有大體相似的招法出現。


    弘六被楊帆這一摔,若是落在地上,怕是要跌個七葷八素,好半晌休想清醒過來了,饒是如此,他被幾個師兄弟抱住,腦袋還是迷糊了半天才清醒過來,一清醒過來就見師兄弟們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老臉一紅,掙紮下去道:“師兄我……我一向喜歡栽培新人,你們懂的……”


    說著,就站立不穩,跟醉酒似的向側前方跌去,這一回可沒人扶他,弘六吹著法螺,一跤仆倒在地,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薛懷義見狀歡喜不勝,眉飛色舞地道:“好!十七郎當真好跤法,這樣的功夫,定可在宮中為灑家一展身手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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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方才那一下,弘六伸手抓你的腰帶,我看得真真兒的,他的手明明扣住了你的腰帶,怎麽自己就放了手,然後一跤跌出去,你們兩個不是作戲給方丈看吧?”


    因為一班人已經累得不行。薛懷義雖然恨不得他們馬上就操練起來,也隻好叫他們歇息一下,用過午飯,下午再繼續訓練。眾人剛剛散開,馬橋就追著楊帆追問起來,這個問題在他心裏可是憋了很久。


    楊帆笑道:“你瞧弘六那副臉色,恨不得一跤就把我摔個狗吃屎。他肯配合我讓他自己出醜?”


    馬橋撓頭道:“說得也是,如果是我,還能陪你演戲。弘六哪有這種好心,可他當時……”


    楊帆道:“不叫你弄個明白,今兒中午我是別想好好歇一歇了。你跟我來。”


    楊帆的上衣還沒穿起來,就搭在手臂上,領著馬橋進了塔林,順手把衣服掛在斜探出來的一根樹枝上,擺開架勢對馬橋道:“來,你把手貼在我後腰上。”


    馬橋道:“貼在腰上?有何蹊蹺?”一邊說,一邊依言把手貼在了楊帆的腰眼上。


    “咦!”


    馬橋驚叫一聲,見鬼似的瞪著楊帆,再看看自己彈開的手掌,驚奇地道:“你怎麽弄的。這是戲法麽?也沒見你怎麽動彈,我這手怎麽好象一下就彈開了似的,還有一點發麻呢。”


    楊帆笑道:“這叫十八跌,是一門近身纏鬥的功夫, 抽身換影。乘勢借力,引進落空,以巧製拙的功夫,不過它可不是一味的卸勁借力,消了對方的力道之後,也要抓住對方舊力方去。新力未生的空當,發勁跌敵的。”


    楊帆又給他演示了一回,這一回馬橋看得清清楚楚,楊帆的腰部在刹那之間也不知震動了幾下,有一股柔韌中不乏剛勁的力道,輕而易舉地就把他的手彈開,讓他的手掌竟然微微有些發麻,這還是他不用力,隻是把手貼在楊帆腰間,若是他的手也用了力道,被楊帆消解了他的力道再趁勢反震,那勁道之大更是可想而知。


    馬橋活動著發麻的手腕,驚訝地道:“好厲害,你竟有這般神奇的功夫,方才你的腰間好像震動了十多下,腰力韌而有勁,根本抓你不得。”


    楊帆笑道:“現在你明白他為什麽會跌出去了吧?不過,我方才腰部震動可不止十幾下,而是不多不少,一刹那間震動了四十八下,寸勁如浪,叫你沾身不得,嘿嘿!”


    “四十八下,一刹那間,震動四十八下……”


    馬橋兩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我要學!小帆……啊不,首座大師,你收我當徒弟吧,我要隨你學功夫,旁的不學,我就學你這個什麽……什麽什麽十八跌。”


    楊帆道:“教你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倒沒甚麽,可這十八跌卻不易學,你已成年,根骨硬了,學學硬功還成,學這功夫成就有限的很……”


    馬橋道:“不不不,我身子夠壯了,別的都不用學,我就學這十八跌。”


    楊帆納罕地道:“你怎麽對這十八跌情有獨鍾?要說威風,我教你一套三皇炮捶,打起來劈拳如斧,崩拳如箭,鑽拳如錐,橫拳如梁,以你的體魄,好好習練,也能小有成就,使出來威風的很。”


    馬橋連連搖頭,搓著手,一副心癢難搔的模樣,道:“不不不,什麽炮啊捶啊,哪有十八跌威風,我就學這十八跌!一刹那間,腰部彈動四十八下,這要是跟女人歡合的時候使將出來那還得了?怕不叫她哭爹喊娘、丟盔卸甲,一泄千裏,一敗塗地啊!”


    楊帆怔住,他瞪大眼睛看了馬橋半晌,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馬橋連忙追上去道:“噯!你別走啊,小帆、首座、師傅……”


    楊帆沒好氣地道:“你別叫我!要是讓我師傅知道,我把這功夫傳了你,專為了在女人身上呈威風,我師傅得活活氣死!”


    馬橋賠笑道:“誰說我學了這功夫隻在女人身上呈威風啦?偶爾也可以在男人身上呈呈威風的。”


    楊帆道:“嚇?你還有這種嗜好?”


    馬橋氣極敗壞地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在男人麵前擺威風,當然就是像你剛才那樣擺威風啦,嘿!嘿嘿!”


    楊帆調頭繼續走:“不行,你居心不正,不教!”


    “師傅……”


    馬橋悲呼一聲,死纏爛打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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