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曦之輕輕重複了一遍,疑惑地問道:“這首古詩的意思我懂,那個千毒穀的老妖婆以它做毒藥名,總不可能是想附庸風雅吧?”


    “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所謂的碧海青天夜夜心,便是讓中毒的人每一夜都痛徹心扉,生不如死,但卻偏偏留了白天讓你稍稍恢複,讓你不死不活,受盡折磨。”陶嬤嬤點頭道。


    曦之倒抽一口冷氣,瞪圓了眼睛驚呼道:“這人好惡毒的心腸!”


    “是啊,更惡毒的是,她故意先在大公子體內種下金蠶蠱,讓他為了解蠱,受盡萬毒噬體之苦,卻反而觸動了碧海青天的毒性,讓你悔斷肝腸。”


    曦之想了想,歪頭問道:“那如果一開始就不解去金蠶蠱呢?大哥不是說沒什麽感覺嗎?”


    “傻孩子,金蠶蠱號稱萬蠱之王,若是幼蟲,看起來對人確實無害,但它住在人心裏,以心血為食,一旦成熟,便會將宿主變成蠱人,成為行屍走肉。”陶嬤嬤詳細地為她解說著。


    曦之點頭歎道:“這個千毒穀主,不但心如蛇蠍,而且心思縝密,設下的毒藥一環扣一環,叫人既使明知結果,也不得不照著她的計劃走下去。隻是,大哥與她無怨無仇,她又何苦花費這般力氣來折磨他。”


    “你們不知道這個千毒穀主的來曆,此人也並非天生如此,隻是造化弄人,一步步變成今日這般瘋狂偏執。”


    “奶娘你認識那個老妖婆?”曦之驚奇地問道。


    “是啊,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陶嬤嬤的臉上現出一絲意味難明的笑容,讓人難以瞧出悲喜:“那時她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出穀遊曆,卻愛上了一個男人,為了他,寧願按照千毒穀的規矩,勇闖千毒陣。


    當她終於正大光明的走出千毒穀,卻被毒性侵蝕,毀了一張如花似玉的嬌豔臉龐,那男人看了,嚇得半死,說什麽也不肯同她在一起了,為了躲避她,連夜跑了,等她好不容易打聽到住處,追了過去,沒想到,那個人早已娶妻生子,這還不算,為了徹底擺脫她的糾纏,又在江湖上請了幾位高手,前來追殺於她。”


    “想不到這個老妖婆也很可憐。”曦之聽了謂歎道,而一直沒吭聲的林敏之卻變了臉色:“我就知道,那個千毒陣不會如此簡單,那藥兒她……她豈不是也會如她師傅一樣……”


    陶嬤嬤搖搖頭:“千毒陣的確凶險異常,但結果卻不盡相同,有根本闖不過去,喪生陣中的,也有人完好無損的闖出來,像千毒穀主這樣雖然活著出來,但卻身中劇毒的,也有,但到底會中什麽毒,卻不好說,並非一定就會毀容。”


    敏之聽了,眉頭一擰,並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當年的千毒穀主,在重重追殺之下,九死一生,其實,那個男人不知道,她的臉並非不可醫治,隻是需要一些時間而已,當她終於費盡心機,將這些殺手毒死,心裏卻隻剩下刻骨銘心的恨意。”


    曦之見陶嬤嬤住口不說,隻呆呆地出神,便忍不住追問道:“後來呢?後來她怎麽樣了?”


    “後來,她便將那男人一家,上上下下五十幾口人,一夜之間全部毒死,獨自一人返回了千毒穀,從此下了禁令,不準任何男人踏進千毒穀半步,也不準穀中女子嫁人。”


    曦之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像,有人會為了一己之仇,就將對方滿門滅盡的。這個千毒穀主,當真是讓人可憐、可歎、可恨……


    “如今,江湖上聞風喪膽的毒蠍子,恐怕連她自己都想不是起來,當年那個美麗靈動,仁善心腸的妙手嫦娥。”


    幾人聽了都唏噓不已,曦之心中一動,悄悄湊到陶嬤嬤耳邊,輕聲問道:“奶娘,你以前的江湖稱號是什麽?”


    陶嬤嬤的臉上卻閃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啐了曦之一口道:“小孩子家家的,問這麽多做什麽,奶娘我早就退出江湖多年,那些事兒不提也罷。”


    曦之知道她是不願意說,偷偷在她背後做了個鬼臉,陶嬤嬤又仔細向敏之詢問了碧海青天的顏色,氣味,又詳細地了解了發病時的症狀,然後用銀針在他指尖取了幾滴鮮血,用一個白玉小瓶裝了起來。


    “怎麽樣?奶娘,有把握嗎?”曦之擔心地問道。


    “放心吧,問題不大,隻是要費些工夫,正好噶多哈也在京城,我去找他一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集二人之力,找出一個更好的辦法。”


    “噶多哈?”敏之不解地問道。


    “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曦之拍著手兒笑道:“這個噶多哈也是一個解毒高手,隻比……比奶娘差那麽一點點吧,是神醫穀來的,現在正住在西山,又與奶娘是舊識。大哥,你運氣不錯,有這天下第一第二的兩大高手會診,肯定是手到擒來,那個毒蠍子根本不算什麽。”


    陶嬤嬤聽了,隻是笑著搖搖頭,並沒有打斷她的話,敏之用詢問地眼神看向陶嬤嬤,見她回以一個讓他安心的目光,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最後,陶嬤嬤又給了他一盒藥丸,讓他每晚吃一顆,先緩解一下晚上的絞痛,等她從西山回來,再開始正式的治療。


    敏之含笑告辭,此時外麵天色已晚,曦之也擔心等會兒他會發病,便讓春痕帶著幾個小丫頭子送他回去。


    待得他遠去,陶嬤嬤這才皺眉對曦之道:“大公子的毒中得太久了,若是今年春天就回來,我尚有分把握,可如今,他已經毒侵心脈,即使我全力以赴,也很難讓他痊愈了。”


    “奶娘,你不是說沒什麽大問題嗎?”曦之一聽急了:“還有,那個噶多哈也許會有辦法也說不定啊?”


    “也隻能寄希望於此了,但恐怕希望也不大,這毒就是毒蠍子親自出馬,也難以根除了。”陶嬤嬤不願意隱瞞她,將實情和盤托出。


    曦之愣了愣,麵色凝重地問道:“如果不能徹底治愈,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最壞的結果,是他的心脈殘缺,以後不能大喜大悲,如果遇到這種情況,輕則吐血傷身,重則有礙性命。”


    “這樣啊……”曦之聽得心中一痛,說不出話來。


    陶嬤嬤見狀,怕她憂心,忙寬慰她道:“心脈缺損,聽起來很嚇人,其實也沒有那麽嚴重,許多天生心脈缺損的患者,也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隻要學會控製自己的喜怒哀樂,便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曦之點點頭:“大哥的性子,從小就不像我和二哥這麽淘氣,沉穩得很,這次回來,越發地喜怒不形於色,如果實在不行,就將事情告訴於他,也許反而對他好點。”


    “唉~也隻能這樣啦,我盡力而為吧,能治到什麽份上,就看他的命了。”陶嬤嬤拍拍曦之的手:“大公子的病情不能拖了,每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險,我還是連夜趕上西山別院,去會一會噶多哈,也許想得出什麽好辦法,到時候能為他治愈。”


    “這麽晚了,要不明天再去吧,晚上危險。”曦之看看窗外,估計現在起碼也是戌時末了,兩人情同母子,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沒事,丫頭,這算什麽,當年在江湖上,什麽樣的事情沒有遇到過,隻是連夜出城而已,哪裏就有危險了。”陶嬤嬤毫不在意地說道。


    曦之想了想,對陶嬤嬤道:“你等等我,我去找祖父討個手令來,就說您認識一個神醫,要連夜去幫大哥請過來,這樣您老人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城了。”


    陶嬤嬤聽了,搖頭笑道:“我老糊塗了,還以為是當年闖蕩江湖的時候呢,如今可不能再那樣隨意了,本來沒什麽事,一旦被人撞見,反而說不清楚了,沒的給林家找麻煩。”


    又瞧著曦之欣慰地說道:“幸虧你這孩子提醒,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已經能考慮到這麽多,著實不容易。”


    曦之不好意思地紅了小臉,撒嬌地軟軟喚道:“奶娘~你又笑話我,您哪裏是考慮不周,不過是當年笑傲江湖,自由縱橫慣了,怎麽會在意這些官場上的規矩。”


    “你呀,這張小嘴就是甜,說得奶娘我心裏美滋滋的,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陶嬤嬤笑得滿麵菊花,溺愛地調侃著。


    曦之大眼調皮搗蛋地朝她眨眨,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那還不是奶娘你教得好,才有這麽優秀的林家四小姐不是?”


    “嗬嗬~”陶嬤嬤被逗得失聲大笑,揮揮手道:“好了,再說下去,老婆子我腸子都要笑斷了,你還是先去幫我找相爺討手令吧,我還是早點出城,免得節外生枝。”


    “是,奶娘,你稍等,我去去就來。”曦之乖巧地應了一聲,也不再囉嗦,喚了綠枝和柔藍跟著,腳步匆匆地向祖父書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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