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就是順王爺的母親六十大壽,卿兒和你母親一起過去吧,我這把老骨頭就懶得湊熱鬧了,曦兒也這麽大了,該出去走走了,也跟著去玩玩,見見世麵。”林老夫人歪在湘妃榻上,晴雲在旁邊輕輕地給她捶背。


    曦之心裏咯噔一下,前些日子自己跟著遠之出去胡鬧,當時在坐的,不就有順王世子嗎,可別叫他給認出來了,到時候可就沒法收拾了,於是眼睛一轉,故意皺眉道:“祖母,我這兩天身子不太爽利,而且也不大習慣這種熱鬧的場合,要不,我就不去了。”


    “那可不行,而今太後娘娘抱恙,各處都不敢大操大辦,所以順王爺也隻是請了一些至交好友,並不算是大場合,隻不過讓你去認得幾個長輩而已。”林老夫人佯怒地瞪了她一眼:“什麽身子不爽,我看你活蹦亂跳的,好得很,不許再推辭了。”


    “是,祖母。”曦之見實在推辭不過,隻得乖乖應承了。反正到時候女客和男客是分開的,自己再低調點,盡量不引起注意,未必就會露餡。


    “嗯,這才是乖孩子。”林老夫人滿意地笑了,又對錢心蘭道:“這孩子回來得急,也沒帶什麽衣裳,我知道你最近給她做了幾套新的,叫她穿上給我看看,畢竟是第一次出去見客,可不能馬虎了。”


    錢心蘭是個事事要求盡善盡美的人,曦之回來又沒多久,因此針線房雖將其他人的衣裳都停下了,還是隻趕了四套出來,其中兩套是常服,隻有兩套見客的衣裳。


    曦之心頭暗暗慶幸,幸好隻有兩套,否則不把自己給累壞了。為了方便,就在榮煕堂換了。以是深秋,所以做的夾襖,不過做工精細,刺繡也美輪美奐,並不顯得臃腫。一套湖藍色緞麵的,衣領和裙擺都繡著銀色的連枝牡丹紋,看上去淡雅卻不失大氣,另一套是粉紅色紗麵的,裙子是京城今年流行的曳地百褶,無數桃花瓣隱藏在裙褶之中,走動時若隱若現,平添了幾分少女的俏皮嫵媚。


    老人家喜歡稍稍鮮豔點的服飾,因此便點了那套粉紅色的。又吩咐晴雲去將自己的梳妝盒子拿來,看了看,撿了隻粉紅的珠花,再撿了隻銀色鏤空纏花步搖,笑道:“小女孩兒不太適合戴那些金的,這兩樣配你的衣裳正好。”


    曦之趕忙屈膝謝過,親自上前接了,拿到手裏仔細看了一番,那珠花不但做工精致,而且顆顆渾圓飽滿,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品,步搖雖然是銀的,但其工藝卻實在精巧得叫人歎為觀止,曦之向來也喜歡銀飾,知道這兩樣都是祖母壓箱底的珍品,因此更是滿心歡喜。


    一時錢心蘭又遣人拿來了一對珍珠耳環,那珠子每顆都有指頭大,也是用銀色鏤空的雕花葉子陪襯著,越發的玲瓏剔透。


    “媳婦的東西比不得母親,不過看著與那兩件顏色搭配,侄女兒就先將就著戴吧,等有了好的,再給你送來。”


    錢心蘭人雖性子溫和,但心底裏卻是個要強的,行事做人生怕有一星半點不周到妥帖,被人嚼了舌根子去。今兒見老夫人賞了曦之首飾,因此也不肯落人話柄,馬上也拿出了一對品相上佳的耳環來。


    曦之再次道謝,依然親手去接了過來,並當麵讚不絕口,又囑咐春痕仔細收好了,聽得錢心蘭笑逐顏開,心情大好。


    兩日後,便由錢心蘭帶了兩位姑娘一起去赴宴,遠之騎馬跟在旁邊。馬車裏,三人隨意地說說笑笑,卿之今日也著意打扮了一番,梳著靈蛇髻,戴著點翠金簪,青玉蓮花步搖,一身鬆綠的衣裳,衣襟和裙擺用同色的絲線繡著蓮花,咋一看似乎很樸素,細看卻雅致而不失華麗,更兼肌膚若雪,眉黛如翠,越發顯得溫婉動人。


    曦之心中暗歎,卿之是估摸著楚南毓也會赴宴,怕遇上他吧,果然是女為悅己者容啊。


    順王府離林府並不算太遠,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到了,由於是女眷,所以在門口換了小轎,直接抬入二門內。


    老王妃的壽誕說是不隆重操辦,可曦之隨意看了看,恐怕光女客都不下百來人。再加上隨身的侍女仆婦,以及順王府往來穿梭伺候的人等,可謂是熱鬧非凡。


    一行人先入內祝壽,老王妃保養得宜,富富態態的,穿著大紅的壽字對襟襖,看起來精神矍鑠,笑容滿麵地向錢心蘭道:“林大奶奶好福氣啊,這兩個姑娘都是花骨朵兒似的,看著就叫人喜歡。”


    錢心蘭忙謙遜了幾句,老王妃又問林老夫人怎麽沒來,幾人寒暄了一番,這才笑道:“如今太後娘娘抱恙,我原說這個壽辰就不要過了,誰知宮裏特意下了懿旨,說是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做一做,也算為太後娘娘添些喜氣。”


    “您老與太後娘娘是至交好友,這滿天下誰人不知,如今這京裏,也隻有您能獨享這份殊榮了。”錢心蘭得體地微笑著。


    “哎呀呀,林大奶奶這話我可當不起,嗬嗬……”老王妃笑得滿臉菊花,她與林太後當年確實是閨中密友,因著這層關係,與林家一直走得親厚些。


    一時又有客人進來祝壽,老王妃遂安排自己的孫女含章郡主親自領她們入座。


    含章郡主年齡與卿之相仿,二人看起來似乎也比較要好,一見麵便熟唸地與錢心蘭問好,一時又攜了曦之的手問道:“林姐姐,這就是你家那個龍鳳雙生的妹妹吧,果然長得俏麗可愛。”


    曦之微微笑著叫了聲郡主,含章瞪了她一眼道:“見外了不是,咱們是通家之好,我閨名叫做穆玥,你以後就喚我玥姐姐吧。”


    又道:“你與我不熟,我是個最爽利的人,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的,你問問你姐姐就知道了。”


    曦之看向卿之,見她朝著自己微笑點頭,這才放心地喚了一聲玥姐姐,喜得含章郡主連連道:“好,從今往後,我又多了個妹子了。”


    曦之在一旁暗暗打量,這含章郡主生得甚是秀麗,水汪汪的大眼,細膩的肌膚,小巧的櫻唇,再配上一張巴掌大的心形小臉,幸虧有一雙濃淡得宜的遠山眉,使之看起來感覺要明快了許多,不會過於柔弱,更兼性格開朗,不由心中先生了幾分好感。


    彼時幾人已經落座,錢心蘭忙著與熟識的各色人等打招呼,含章郡主遂帶著林氏姐妹去與一般名門貴女去玩,這京城的貴女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卻壁壘分明,新晉貴族若想擠進去,是難如登天。


    幸而曦之並不算圈外人,隻是久居西山,與這些人陌生罷了。此時含章郡主一介紹,眾人便都圍了上來。有與林家交好,真心想同曦之認識的,有礙於林家的權勢,過來打個招呼的,也有單純的湊個熱鬧,評頭論足的;當然也有懶得理會,在一旁冷眼旁觀的。


    曦之隻覺得滿眼都是珠圍翠繞,滿耳裏鶯聲燕語,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隻得裝作害羞的低頭微笑,任憑卿之與含章郡主為她應對。


    一群人正對曦之的容貌衣著讚不絕口,隻聽旁邊又人冷然道:“喲,這麽涼的天,有些人倒還熱得慌,可真是好笑啊,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聞聲望去,卻見一女子斜眼漂著曦之,笑容裏滿是譏諷。那女子與曦之差不多大,一身桃紅色的羅衫,繡以金色的牡丹,雖然是少女,頭上卻仍然梳著繁複的垂鬟,簪以華麗的點翠孔雀開屏金步搖,容長臉兒,單鳳眼微微斜挑,薄薄的唇角驕傲地抿著,生得倒是十分的明豔動人。


    “那是嚴皇後的嫡妹,嚴府的九小姐嚴霜淩,沒事最愛和我們家作對。”卿之在她耳邊悄悄地道。


    曦之了然地點點頭,想起多日前在涑玉齋買芙蓉膏時遇見的,好像就是這個嚴家九小姐。嚴家與林家在朝堂上已經勢同水火,這在大夏京都以是盡人皆知的事實。嚴家的人看林家人不順眼,林家人自然也就不會看著他們舒服了,隻不過權衡利弊,恐怕京都的貴人們有一多半暗地裏會站在嚴家那邊,畢竟嚴家的靠山是皇後,是太子,而林太後已是垂垂老矣,何況皇上近來的態度似乎也偏向嚴相一黨,林家在朝中的形勢顯然不容樂觀。


    不過這些人都是些長袖善舞的,在林家還沒有明確倒台之前,她們大多數也不會公開的投靠嚴家,畢竟朝堂之上的事情瞬息萬變,誰又能肯定最後的結果如何呢。


    不過在嚴霜淩開口之後,多數貴女們都若無其事地找借口走開了,隻有幾個與林家休戚相關的留了下來,含章郡主在曦之耳邊笑道:“這個嚴九小姐是嚴相的續弦生的,與皇後並非一母所出,任性刁蠻,目中無人,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曦之聽了會心一笑,對含章郡主的好感越發升級了。能在此時說這話的,可謂是對林家真心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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