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漢子愛開玩笑,江平喜歡這樣的氛圍,一一含笑回應,稱讚江醫師家教有方。


    “江小相公,昨日我在山林中覓到一味辛附子,你收不收啊?”一老頭端著笸籮走到江平身前,老頭手掌奇大,古棕銅色,生有老繭,臉上溝壑縱橫,滄桑曆盡。


    江氏藥鋪的規矩大家都懂,曆來不看重小病和普通藥材。相對於不常見的藥材才能入得江氏藥鋪的法眼,一來也是為了收售,二來是湊藥膳和藥湯所需的。


    “這可是不錯的藥材,很難得呢,不過需不需要我可不知,您需去江氏藥鋪尋我母親大人,我管不了藥材出入呢。”


    江平哈哈一笑,藥材之事向來歸母親江氏所管,辛附子確實是煮藥湯所需,但非難尋之藥,價值中等,也不會直接拒絕老頭。


    江氏藥鋪價格公道,足金足兩。山城之人喜好和江氏藥鋪買賣一些藥材,打好關係,以後有個疑難病症還得求人家不是?


    “哈哈,江平,江平!我可等到你了!”一個大胖小子從街旁的酒樓跑了出來,那模樣像是滾到了江平麵前,此人比江平高了小半頭,體重絕對超過兩個江平之和。一身綢緞,好不闊氣!背著一個小布袋,這是縣學學生中午的口糧袋。


    江平看了一眼和自己差不多身高卻足足比自己胖了一大圈的胖小子,無奈的說:“齊流風,上次我就跟先生說過了,他不同意,求我也是無用,你還需去縣學當吳老先生的學生去。”


    齊流風,十歲,悅來酒樓的少東家,一個體重達一百六十斤的大胖子,江平在縣學讀書的時候,和他關係最近,挨欺負的時候也一起頂著。


    齊流風努力的睜大被肥肉擠成線的小眼睛,如同倉鼠之目,看著江平:“哎,縣學和縣老爺的院子就隔著一道牆,你就再幫我說說唄,就看在我和你一同不能學武的份兒上。你不知道,你離開縣學後,以王毅為首的那幫孫子都快把我欺負死了。”


    江平抬頭看了看日頭,擔心去的遲了,不敢逗留,邊走邊說:“他們怎麽欺負你了?掏鳥窩不帶你還是故意不給你飯吃?”


    齊流風走路時,渾身的肥肉顫顫巍巍,肥肥膩膩。“對,昨天他讓我爬樹掏鳥窩,你說說看我這樣的身體怎麽可能爬得上去嘛,他們就找了這個理由,扒下我的褲子讓我當眾出醜。你就行行好,再幫我求求縣太爺好不好?”


    江平笑罵道:“就是為了扒你褲子?這群人呐安的什麽心哦。對了,伯父在咱們這小地方也是數得著的人物,你完全可以讓他出馬,相信趙叔也不會駁了伯父的麵子。”


    齊流風神色一頓,眼睛裏透著一股精光,右側嘴角上揚,語氣有些譏諷:“我爹?哼,他有三個兒子,他可不在我這個不能學武的廢人。現在年紀不大還好,再過些年月,我還怕我的兄弟們會……哼哼。”


    縣太爺府在縣城的中央,占地頗為廣闊,前堂、後堂、後花園等等應有盡有,好不闊氣!並非趙誠貪財私建,而是神武國官員的官製要求,以顯官威!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縣衙後院門口。


    後院門房劉麻子正在門口眯著,打量著來來往往的人。


    江平看到老人,對齊流風努了努嘴:“劉爺爺是趙叔家的老人,據說是早年間跟著趙叔出生入死,趙叔被委任成安縣太爺,他便一起隨了過來,你可以讓他幫你說說好話。”


    齊流風搖搖頭:“我可不麻煩他老人家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上我的縣學吧。”說完,他頹廢的離開,朝著鄰近的園子去了。


    江平搖搖頭歎口氣,他自己尚且顧之不及,在縣太爺府也遭受未來丈母娘的白眼,哪裏有什麽地位替別人求情。


    趙誠原本讓劉麻子頤養天年,劉麻子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稱養著養著就老糊塗了,寧願去看大門也不願休閑待著。


    劉麻子見到江平從街頭走了過來,急忙迎上去。


    “喲,江小子來啦,來,快進來。”劉麻子連忙搶過江平手裏的布兜,熱情的將他迎進去。


    “劉爺爺好。”江平武功練不好,讀書人的禮儀卻掌握的極好。在他看來,這種不花錢不費力還能贏得別人好感的事情,多多益善。


    果然,劉麻子壓低聲音在江平耳邊說,“老爺今天心情不佳,你可千萬別惹老爺生氣,該背的書一定要背下來,不然肯定要挨訓的。”


    江平不過是趙家的一個準女婿而已,這病秧子身板是否能活到成婚還是事兒,以劉老頭的輩分完全不必這樣,這般做法無非是這劉老頭很喜歡江平。


    “哦?怎麽啦?”江平問道。


    “還不是夫人嘛,額,您千萬別說我說的,夫人的脾氣您也知道,若是被她知曉,我的屁股要開花的!”劉老頭臉色一苦,麵色誇張的道。


    江平笑了笑心裏明白,趙夫人可不會責罵劉老頭,劉老頭在整個成安縣都是特殊的存在,要想進縣衙隻有兩條路,一縣衙正堂,二就是後門劉老頭這兒了。


    待穿過後花園來到內院門口,江平從劉麻子肩膀上扯下布兜:“我知道啦,您老放心。”


    江平能猜得出來,心中暗忖:應是未來嶽母又在趙叔耳邊嚼舌根,抱怨自己這個病秧子女婿。


    被人輕視慣了,江平無甚在意,背著布兜進了縣衙內院。


    “嘿!哈!”清脆的女聲傳來,聲音如黃鶯之鳴,悅耳動聽。


    江平走向前去,邁進院內,隻見院內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女在院內舞劍,手中之劍刺、挑、劈煞是好看。少女身著黃杉,天藍絲軟煙羅簡單的束著細腰,下著淺綠煙沙散花裙,飛躍騰挪之間,如天女起舞。


    院落空地長寬近二十長,青石鋪就,日久天長,青石表麵隱隱反著天光,這是趙家平時練武的院子。


    不止是縣太爺宅院,普通人家中也基本都有一處能練武的地方,通常稱為武院,根據自家條件,大小不一。


    少女騰躍之間看到了江平,急忙停了下來,一個飛躍來到了江平的麵前,“哈,書呆子,你來啦!我爹爹今日不在,聽聞縣裏來了一個通緝犯,他剛帶人去抓啦,可惜怎麽也不肯帶上我。”


    少女笑嘻嘻的看著江平,肌膚如雪,雙目似清泉,鼻尖尚著一點汗珠,鵝臉蛋秀麗出塵,眉宇間自帶一股英氣,頗有俠女之風。


    這少女正是趙文君,江平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我臉上有花嗎?你看傻啦?”少女聳了聳瓊鼻道。


    江平搖搖頭,取出一方幹淨的手帕,親手為少女擦拭鼻尖的汗珠,“剛劉爺爺還說先生正在氣頭上,怎麽轉眼間就去擒拿要犯了?”


    “我也不知,隻知這通緝犯是建安府君下的命令,令各州縣都要全力捉拿,聽我爹說好像是那賊人偷了一件重要物什兒,還是什麽大人物的。其他的我就不知啦。”


    趙文君笑嘻嘻的將手中寶劍丟給侍女,侍女身子一側右手向前一探即抓住了劍柄。這些侍女都是訓練有素之輩,不必擔心寶劍是否會將侍女刺傷。


    “不說這些啦,幾天前給了你一本《心典》你應該還沒練吧,不急,我昨天又淘了一本書,特別好玩,裏麵還講會飛的仙人呢!”趙文君做事天真爛漫,無矯揉造作顧及男女大防,拉起江平的手就往房間裏跑。


    江平被軟和的小手拉著,隻感覺一股股暖流躺在心裏。他知道,趙文君從來沒有嫌棄過自己,反而為自己尋遍了整個成安縣,努力尋找自己能修煉的武功秘籍。


    《心典》就是趙文君辛苦找來的。


    這些年,除了自己父母,其他人可沒少為自己的修煉功法費心。


    江平感覺自己像風箏一般,被趙文君拉到了房間裏。這裏是趙文君的閨房,禮數之下是決不能讓男子入內的。趙文君不知是粗枝大葉還是其他,從來沒計較過是否能將江平帶進閨房。


    “看,就是它!”趙文君欣喜的拿過一本陳舊的,交給江平,那模樣甚是得意,又帶有一絲期盼,這丫頭是想讓江平誇獎她一下。


    江平沒有打量閨房的裝潢,他彎腰喘著粗氣,好久才平複。這一路疾行,旁人或許可以神態自若,他的身體可有些吃不消。


    趙文君見狀,知道自己又冒失了,手指捏著衣角反複揉戳,麵露歉意的說:“對不起哈,我又沒考慮到你的身子……”


    趙文君長得清秀文靜,性子卻卻是後知後覺,和江平截然相反。


    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哪裏還不知道她的性子,擺擺手,又將手裏的書隨手看了看:“你呀,從來都是瘋瘋癲癲的,女孩兒家也不知道穩重一些。”


    趙文君知道江平沒生氣,對他做了個鬼臉:“在你麵前還要裝什麽大家閨秀,你知道我最不喜這個啦。”


    “這是什麽書?好像存世好久了。”江平岔開話題,將書外觀打量了一下。


    趙文君笑道:“我也不知,爹爹督促我勤習武功,哪有時間細看。這是我昨日在紫霞觀撿到的,道士們用來墊桌腳,我看著書名有趣,就使了銀子跟小道士換了回來。你去書房看吧,我去淨淨身子,練了一早上劍法,身子難受的緊呢。”


    江平笑了笑,說:“好吧,老師今日不在,習書之事可暫且押後,時間尚為充裕,一會兒我們倆一起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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