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翦燭西窗夜未闌,人插雲梳玉一彎


    一行人入川至達州城。眼前景色宜人,春光無限、花紅柳綠。正是:莫殢春光花下遊。便須準備落花愁。百年雨打風吹卻,萬事隨風一旦休。


    達州城內,街上店鋪林立,人聲鼎沸,一派繁榮景象。


    張三豐抱拳施禮,問一路過文生道:“在下叨擾先生了,請問先生,此地可有吃食好去處?”文生笑著說道:“當然是鶯鶯大酒樓,食美、曲美、歌更美!焉能不去一遭,否則不算是來過達州呢。”張三豐謝過。穆念慈說道:“師兄此番定是要做一位美食家的麽?進城先問吃食。”


    張三豐道:“三師妹有所不知,這達州自古即是人文薈萃之地,‘巴渠文化’更是名聲在外。有道是不食三味,何知事故?”


    文柳娘笑道:“師父就是路過一地,必品一地美食,也是一種修煉吧?”宋嫣兒爽利說道:“是師傅知道我們幾個都是饞死鬼托生的,為我們打牙祭呢。還不領情?說什麽師父美食家、修煉的?哪一次不是辛健師兄、文師姐、華師弟吃的最歡?”辛健橫她一眼說道:“你們師姐弟攀比,別總饒上我啊,我師父可示下於我,說我比你們都大,要多照顧你們的。張師叔,對我也是滿意的。是不?師叔?”


    張三豐笑道:“你師傅不多話,反到你話多,這可不是你師傅教授的吧?”


    郭靖看三弟與自己徒兒鬥口,咧嘴一笑。說道:“前麵,就是剛剛那位先生說的鶯鶯大酒樓吧?”


    大家向前看去,不遠處一座拱橋,橋頭十幾棵柔絲柳,柳樹掩映之間,是一座三層錯落有致,巍峨闊大的飛簷大樓。門前上馬石、下馬石、饕餮石尊一應俱全。樓前每隔一大扇窗戶,自三樓房簷垂下一串粉色燈籠,隨風悠蕩,樓頂正中一塊碩大黑底金字牌匾,上寫:鶯鶯大酒樓


    門前侍者迎來送往、絡繹不絕,好生熱鬧。


    一行人剛到酒樓門前,幾個侍者早已作揖上前,牽過馬去,直奔後院,刷、飲、喂、溜自是周全。為首侍者唱喏道:“順遂圓滿,貴客已到、準備周全哪——”讓人感覺就為這幾位客人,專門迎候似的。其實是行內規矩,都如此說罷了。其中含著暗語,‘順遂圓滿’就是夠一桌的客人。如果是一位客人就說‘一切如意’,二、三位的客人就說‘福祿雙全’。暗語通知客人數量,讓裏邊按人數準備安排座位,同時也及時安排侍者接待。


    侍者殷勤帶路,恰好讓過主賓半步,在一側指引。郭靖、張三豐兄弟在前,然後是陰麗華、穆念慈,弟子們跟在後麵。張三豐讓一個侍者帶白猿悟空去後麵就餐。侍者一開始看到跟在後麵的大漢,沒仔細看,如此高大想來就是一位保鏢吧。透過蒙麵布縫隙,卻看到一張毛茸茸的臉,登時驚嚇不輕,就要閃身逃命。辛健一把抓住他,說道:“別怕,是我家養的猿猴!川府猴子多的是,你有什麽怕的?”侍者心下稍慰,心下暗道:“我們川府的猴子可沒有如此高大,這個品種夠嚇人的!好家夥,比人還高一截!”


    一行人剛剛進入酒樓,已然聽到古琴琴音,正是那《霓裳羽衣曲》。一位紫衣女子輕舒歌喉、邊彈邊唱。《霓裳羽衣曲》的唐詞部分早已失傳,唱的是宋人薑白石填的詞:


    亭皋正望極,亂落江蓮歸未得,多病卻無氣力。況紈扇漸疏,羅衣初索,流光過隙。歎杏梁、雙燕如客。人何在,一簾淡月,仿佛照顏色。


    幽寂,亂蛩吟壁。動庾信、清愁似織。沈思年少浪。笛裏關山,柳下坊陌,墜紅無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臥酒壚側。


    紫衣女子手肘、脖頸處膚白勝雪,一雙幽怨美目,別有一番滋味。隻是戴一麵具,露出眼睛與嬌俏紅唇,擋住了大部分。隻見她肩臂輕動、十指相合、貝齒微啟......琴聲繚繞,歌聲恰似清溪婉轉、通透,宛如天籟!


    那彈琴女子,看到陰麗華刹那間,眼睛一亮,忙又低頭掩飾,避免被人發現她的失態。此時的陰麗華,饒是女扮男裝,也掩飾不住驚人的美貌。在人眼裏,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一位絕世美男!


    大家落座,聽琴、聽歌、再食美味珍饈,真是美不勝收。


    一位紅衣女子,急匆匆而來,靠近彈琴作歌的紫衣女子耳語一陣。紫衣女子立即起身,隨紅衣女子而去。張三豐隨意瞟一眼,正看見紫衣女子隱過樹後,幾個起落,便已失去蹤影驚詫不已——好俊的輕功!在江湖上,自己是輕功最好的。此女子卻不輸自己,她是什麽來頭?疑惑,如同濃墨入水,在張三豐心裏彌散開來......一定要弄個究竟。


    傍晚,剛剛入住一家‘鴻升’客棧,就聽得隔壁女人啼哭不止。郭靖與張三豐出門看個究竟,男子看自家婦人攪擾了住客,匆忙出來解釋。說道:“攪擾二位大官人了,都是我家婦人的不是,萬望寬恕則個。隻因我家女兒不見了,婦人才傷心痛哭。”話音未落,自己也掉下淚來。


    這時,店小二匆匆而來說道:“客官,我巴州自十幾年前開始丟女孩子,仔細起來上百個都是有的,還沒有誰找到過。你傷心又有什麽用呢?”


    郭靖驚訝問道:“官府沒查辦過麽,究竟是誰做了如此多的惡事?”


    店小二說道:“官府查了無數次,一點兒眉目也沒有啊。誰知道是不是被鬼神抓了去?就這麽無影無蹤了,沒有任何痕跡,豈不是出鬼了?”


    張三豐突然想起一事,遞一個眼色過去,郭靖隨他走到大街上。郭靖問道:“三弟,你發現什麽異常了麽?”


    張三豐點頭說道:“正是,二哥,今日我看鶯鶯大酒樓彈琴歌唱之人有古怪,而且輕功絕高,不在我之下!”


    “哦!”郭靖一驚,三弟的輕功獨步武林,那個女子是何來曆呢,輕功如此之高!


    張三豐說道:“今日她急匆匆走開,這邊就丟失了女兒,這裏邊我總覺得有蹊蹺!”


    郭靖問道:“三弟,你看她往哪裏去了?”


    張三豐道:“直奔西南而去,看樣子不在城內。”


    郭靖道:“三弟,我們趁著夜色查一查,說不定有大收獲亦未可知。走,現在就去。”


    兄弟二人施展輕功,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在城南有一處密林,郭靖、張三豐躡足潛蹤潛入林中。果然看見有兩人、兩匹馬。兩人看身形卻是女人,儼然是有功夫在身的。兩人將一個袋子綁縛馬上,出得密林,一路向南奔馳而去。郭靖、張三豐施展輕功一路追下去,一直追到幾十裏外,竟是流江縣(後更名為:渠縣)的賨人穀。眼見兩個女子進入賨人穀,兄弟二人決定返回。既然匪人巢穴已然找到,必然要從長計議。十幾年丟失上百人的大案,必是一番周折的。


    郭靖、張三豐回到鴻升客棧,文柳娘與宋嫣兒正等他們回來。看到二人,宋嫣兒急急說道:“師父、二伯,二師姑出去一直沒回來。”文柳娘也說到:“師姑說是一會回來,也沒說什麽事,見什麽人。這大半夜的能去哪兒呢?”


    張三豐一轉念,說道:“二哥,我估計二師妹是看我們沒回來,也去查這個案子去了。他的武功別人哪能欺負她?估計不會太久,就會回來。”


    郭靖點頭稱是,估計也查到了什麽,快回來了。


    穆念慈走進來問道:“師兄,有有什麽情況了麽?”


    張三豐點頭說道:“我與二哥查到隔壁丟失的女孩子,被綁去了賨人穀。想來十幾年被綁的上百個女孩子,都是如此。我們正商量是自己去救,還是告知官府。”


    穆念慈說道:“如果真是如此,百十個女孩子是死了,還是活著為奴,都需要細細查來。交給官府怎麽能行?真要是打草驚蛇,豈非耽誤大事?上百條人命的幹係,還是我們查辦穩妥些。”穆念慈說完看看張三豐,又看看郭靖,說道:“郭靖,還是我們來查辦吧。上百條人命啊,一個不慎,豈不是害了她們!”穆念慈知道郭靖是這裏身份最高者,為兄者長,張三豐也要看二哥的意思。


    張三豐也說到:“二哥,救楊過也不是一天的事,歐陽鋒也不會加害一個孩童,晚幾天不要緊。事由輕重緩急,還是先救眼前上百條人命吧。”


    郭靖也想徹底解決此事,不過是楊過尚在歐陽鋒之手,擔心多一些。現下看穆念慈與三弟決意救人,那還猶豫什麽?


    遂點頭說道:“今日我們行動,去賨人穀再查,一定救出所有女孩子!”


    文柳娘與宋嫣兒興奮地一左一右拉住穆念慈,如此刺激的任務,還是第一遭。能救出上百人,這是天大的功德。身為武林人士,扶弱鋤霸是第一責任,要不學武功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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