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梁誠被吸進那個黑洞,他的四周開始雲霧消散,雖然空中還殘留著不少雨雲,可是先前在他身畔那些翻滾纏繞著的魔氣卻不見了蹤影。


    潘毓瑩見狀美目含淚,怔怔道:“他……他已經離開了嗎?阿誠最後好像是說雲哥還沒隕落嗎?不知道留下了什麽傳承之物?”


    綠竹先生道:“這件事情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滕劍雲的功法比較奇特,隻要他的劍修傳承不滅,他就有起死回生的可能。隻是這件事情耗時太過久遠,動輒要耗費十萬餘年,到了那時,早就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潘毓瑩一聽自己的道侶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立即心情激動,連忙問道:“難道這件事情能久遠到阿誠所在的那一時代?”


    綠竹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有這個可能。”


    潘毓瑩聞言之後目光堅定,想了一下,緩緩道:“事在人為吧!我今後要努力將自己的事情做好,隻要不放棄希望,就有再見的可能!”


    ……


    幾乎同一時間,在距離光州城約莫千餘裏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中一個空曠的山洞裏麵,有一位外觀邋遢的老道正和另一位黑衣修士相對而坐。


    那位邋遢老道自然就是天玄教的劉司命了,可是他對麵的黑衣修士看上去卻有些奇怪,隻見他非常年青,麵目俊朗,最奇怪的是他頭上竟然還有一個小火苗一跳一跳地燃燒著,形象特別怪異。


    若是梁誠在此的話,應該不難認出此人的麵目,隻是梁誠平日裏習慣看到的他,卻是一位中年人的模樣,從來沒想到這天魔聖燈還有這麽年青的時候。


    劉司命忽然臉色一白,似乎心神受到了什麽牽連,同時嘴角沁出一絲鮮血,接著他驚道:“不好!滕護法畢竟還是出事了!”


    老道士連忙掐指算了一會,這才喟然歎息道:“唉!還是沒能挽回他的命運!自教主吩咐下此事之後,貧道費盡心機,尋覓各種契機,終於找到良誠並安排到滕護法身畔。原指望能改變他的命運,哪裏知道天命難違,滕護法還是隕落了!唯一的收獲是他像是留下了一線生機,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唉!我這個糟老道太沒用了,經此變故,我聖教又有可能漸漸走向式微,我真是辜負了教主的信任!”


    天魔聖燈抬頭看了看劉司命,臉色卻很平靜,他開口勸道:“劉司命不用太過自責,天道玄妙,得之易時失之易!振興聖教的局麵或有反複,也未必就是壞事。恩師讓你去做的事情,你隻要盡力就好,焉知這不是恩師他老人家意料中的事情呢?”


    “唉!”聽了天魔聖燈的安慰,劉司命還是不住地搖頭歎氣,心情十分低落。


    ……


    卻說梁誠被一股怪異的力量吸進黑洞之中後,全身的感受卻漸漸輕鬆下來了,先前因為結嬰不成,渾身酸痛難熬的感覺也消失一空。


    不但難受的感覺消失了,梁誠都覺得自己的形體好像也完全消失了。


    梁誠覺得自己的身軀好像逐漸融化了一般,慢慢成為了一團混沌的霧氣,飄飄蕩蕩,無喜無悲。


    一雙眼睛隻是在靜觀外間日升月落,鬥轉星移,看著大海中潮起潮落,陸地上人世變遷。


    梁誠猶如疏離在世界之外,隻是遠遠地看著整個世界的人在忙忙碌碌,蠅營狗苟。名利場中你方唱罷我登場,各色人物就像走馬燈一般的來回穿梭,煞是熱鬧。


    在彈指一揮間,梁誠就看到和感受到了無數強大的王朝猶如雨後春筍般強勢崛起,漸漸演進變化。從草創時的朝氣勃勃,到全盛時的金碧輝煌,又漸至衰落時的沉沉暮氣,直至灰飛煙滅,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這樣過了不知多久,梁誠忽然發覺自己像是已經投胎轉世一樣,成為了一個正在母親腹中孕育著的胎兒,每日裏渾渾噩噩,似乎什麽都不知道,可又覺得一切都那麽清楚,仿佛早就經曆過了一般。


    很快梁誠就感到自己已經出生了,正在快速成長,童年的日子快樂無憂,經常跟著父親在武勝關到處玩耍,家中也一派祥和,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隻是梁誠心中不時感到莫名憂慮,總是覺得這一切終將灰飛煙滅,可是口中卻說不出什麽來。


    轉眼到了三歲生日那一天,在家宴時梁誠看到天空中仿佛有許多斷手折足的厲鬼撲麵而來,從此身體就垮了下來,每夜都惡夢連連。


    在某天夜裏的一個惡夢之中,幼年梁誠抱頭痛呼道:“我這是怎麽了!我怎麽又回到了這恐怖的夢裏!”


    就在他猛力掙紮之時,忽然感到耳畔一聲霹靂響起,簡直震耳欲聾,昭示著巨大的天威,與此同時,忽然腦海中湧進了許多記憶,正是靈軀在這二三十年裏所經曆的各種事情。


    接著梁誠內視丹田,卻看到丹田中有一個成型的元嬰端坐其中,這個元嬰模樣好生怪異,以軀體中線為界,半邊身子漆黑發亮,另外半邊身子卻是青黃相雜的顏色。


    電光火石之間,梁誠突然明白自己的兩個軀體現在已經融合在一起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魔軀已經從遠古時期回來了。


    整個過程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融合在一起了,就像是從未分離過一般,在雙方的記憶也快速完全融合之後,更是不分彼此,對這些年來各自的經曆都了如指掌。


    ……


    原來在幾天之前,梁誠的靈軀也到了壓製不住修為的時候了,無奈之下隻好向玉音仙子求教。


    玉音仙子聞言道:“既壓製不住,那麽還是順其自然吧,隻是你這次結嬰變數極多,卻不宜在永安城的海城子爵府進行,否則一旦出了什麽意外,我很難出手護法。”


    於是梁誠悄悄外出,一路飛到九千山脈中找了一個靈氣濃鬱的地方,又在位置隱秘之處開建了一個洞府。然後花時間布置下了牢固的防禦陣法,接著就在這個洞府中靜坐調息,想要找到合適的狀態再開始嚐試著衝擊元嬰境界。


    這時玉音仙子與傀儡道士綠竹先生也都從小世界中出來,來到了洞府外間準備給梁誠護法,以防備一旦結嬰天象吸引了不懷好意的修士過來,那時就可以予以驅趕甚至出手滅殺。


    原本梁誠計劃還要鞏固幾天再說,可是今天忽然感到丹田之中湧出許多強大的能量,激得梁誠不得不提前開始碎丹結嬰。


    碎丹的過程痛苦難耐,接著梁誠靈軀服下六陽培嬰丹之後狀況也是一樣,元嬰隻有半邊無論如何不能成型,這時他的心中已經慌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軀並不完整,魔軀未至,靈軀無法單獨結嬰。


    這個狀況讓梁誠心慌意亂,隻能寄希望於造化了,因為當初他曾聽玉音仙子安慰過,告訴他不必考慮太多,須知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玉音仙子這樣的大能前輩所說的話,梁誠自然是相信的,何況她在安慰梁誠之時,神態非常輕鬆,表情就像是知道什麽一樣,好像對這個情況早有預料一般。


    她所說的道理在聽時固然輕鬆,可是事到臨頭的壓力可就完全不同了,梁誠運勁連續試圖凝聚元嬰三次不能成功,頓時就開始心慌意亂了,加之碎丹時所收到的傷勢頗重,梁誠頓感一陣無力,渾身都是酸疼欲死的感受。


    可就在此時腦海中忽然融進來許多記憶,在這些記憶裏,靈軀感受到了自己從代替潘若誠的身份在快劍門跑圈,直到來到遊龍江做龍神,又至在劉半仙的引導下進入天玄教擔任青龍堂主,終於到了滕護法隕落,最後被吸進時光黑洞。


    在這一刹那梁誠將事情從頭到尾都搞明白了,兩邊的記憶融合在一起,頓時對現狀就清清楚楚了,雖然魔軀這種回歸方式頗為蹊蹺,但這並不是重點。


    現在梁誠已經感到洞府之外風雲突變,海量的靈氣猶如漩渦一般朝著洞府聚攏過來,其中有星星點點的奇特光亮在閃爍著。


    一股巨大的威壓籠罩著洞府外方圓數裏的地界,將很多棲息在此的妖獸驚得四散而逃,有一些弱小的妖獸被這股龐大的威壓驚得屁滾尿流,甚至被當場壓爆。


    梁誠此時內視丹田,之後他驚喜地發現其中的元嬰已經完全成型,隻見一個一寸許高度的小小嬰兒正在丹田中盤膝趺坐,那小小的麵目卻與梁誠長得一模一樣。


    就在此時,忽然天空中傳來一聲沉悶的雷鳴聲,接著一團厚重的黑雲凝聚起來,接著高度不斷降低,朝著梁誠所在洞府的位置直壓下來。


    “元嬰已成!接下來就要領教元嬰天劫的威力了!”


    梁誠看到這個狀況,心中一凜,連忙收攝心神,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身的各種細微感受上,竭盡全力維護著成型不久而嬌嫩異常的元嬰,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元嬰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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