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胖子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紙,然後拿起一支筆開始寫。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用他的招牌枚舉法。


    胖子說道:“首先我們一定要知道這班人去了哪裏。這是一個封閉的寺廟,在半山腰上,後麵是雪山。前麵就是唯一一條上山的道路,整個寺廟也特別大。”


    胖子畫了一個寺廟的形狀,問我是不是這樣,我幫他修了幾處細節。


    胖子又道:“你看,第一,我可以肯定他們肯定沒有下山,除非他們都是直接跳下去或者滾下去的,我覺得他們沒有那麽傻;第二,他們把裝備都帶齊了,假設我要給你一個驚嚇,或者造成一種我突然消失了的情況的話,我不會使用這種方式,我會把燈全部點起來,燈全部不滅,好像我們還在聊天的樣子,不過裝備全部帶走了。但是現在,燈卻是全滅了,說明他們並不想迷惑你,他們不介意別人認為他們是自發離開的,對不對?”


    我點頭。


    胖子接著道:“既然是這樣的情況,他們不能從正麵下山,而你又覺得他們不可能進雪山的話,那他們肯定選擇了一條我們不知道的道路。”


    在現實中這樣的推理是完全成立的。


    我繼續點頭。


    胖子在整個喇嘛廟的圖案上畫了個大圈:“這喇嘛廟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玄機,它處在裏麵這個世界和外麵這個世界的連接口上,這個位置本來就很邪門,也可能並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它可能是裏麵的人設計的一個站,也許這裏有一些暗道或者隱秘的房間也說不定。”


    我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


    這個寺廟結構極其複雜,房間多得不成樣子,連寺裏住的人也就隻在這一塊區域裏活動,很多區域都沒有去過。而且,這個寺廟是很有設計感的,並非自然地依山修建而成,也就是說,在風水學上或多或少經過了考證。


    我是學建築的,這種感覺我一直有,但畢竟這是喇嘛廟,不是我擅長的範疇,我也不敢多說什麽。


    胖子在圖上把大喇嘛、張家人和德國人的房間勾了出來,還有其他人住的地方,又畫了一道線:“你看,其他的喇嘛住這兒和這兒。張家人要和德國人討論問題還要回去收拾東西,並且要這麽快離去的話,這些人不可能很快全部調動起來,他們離開這裏的暗道,必須在這片活動區域之內,所有人才都能趕得及。咱們可以做個試驗,看看在這些地方來回奔跑需要多少時間,再對比上我們被困的時間,就能大概找出可能的路線。”


    我看著胖子,心想思路很清晰啊,但他說“困”這個字,讓我心裏咯噔一聲。“困”,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喇嘛,心想會不會是這樣?


    “其實,有幾種情況能夠把這件事中所有的矛盾都化解了。”我說,“比如,把一隻老虎和一隻獅子放在羅馬鬥獸場裏麵,老虎特別壯,獅子特別重,他們把老虎和獅子抬進去,然後把角鬥士也放進去,這時候整個鬥獸場就有很多動物在裏麵,老虎、獅子、角鬥士,還有很多工作人員,當他們把老虎和獅子從籠裏放出來的時候,你覺得會出現什麽情況?”


    胖子沉默了半晌,道:“我懂了,你是說,他們是工作人員,我們是……我們是老虎?”


    我道:“錯,我們是角鬥士,老虎和獅子被放出來了,工作人員當然要立即撤離。”我看了看窗戶,“角鬥士在這座廟裏發呆,工作人員全部藏了起來。也許,老虎和獅子就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看著我們。”


    其實我這樣推測有點無厘頭,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如果這樣發展,不是很合情理。張家人跟德國人還有大喇嘛,他們不可能是完全一夥的,否則,他們達成共識的時間就太短了。


    也許有另外一種情況,也許是張家人在和德國人談判的時候忽然喇嘛跑了進去,對他們說道:“快跑,這兒要出事了。”於是他們收拾了心情,先跑了再說。


    等等,會不會是這個喇嘛被派來通知我們的,不知道因為什麽誤會,以為我們是老虎、獅子,然後才用槍打我們?我一下坐起來,心說阿彌陀佛,這下死逼了,似乎這個解釋最解釋得通啊!手槍偽裝這種行為本來就不太對,最大的可能性是這喇嘛根本就是外行,被嚇壞了才作出這麽奇怪的舉動。


    我立即就衝到那個喇嘛身邊去看,心想大師,施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這一次照顧用心很多,用胖子的話說,是滿懷著愧疚而不是優待俘虜的心態,在我用熱水幫這個喇嘛按摩人中的時候,突然他咳嗽了一聲,人蜷縮了起來。我馬上扶他起來,就看見喇嘛把眼睛睜開,一時之間還十分迷糊。他看見胖子又看到我,突然麵色大變,猛地坐了起來,但可能也確實是我打得太用力了,他站起身來馬上又倒在地上,開始嘔吐。


    我等他吐完,再次把他拽起來,他看著我和胖子說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他問我用的是一句標準的漢語。


    我看了看手表,告訴他天馬上就要全亮了。他麵色一下變得無比難看,摸索著地麵想站起來,就道:“完了,完了,死定了。”


    我剛想問他問題,喇嘛就說:“別說話,快,你們趕快把所有的門窗都關起來。快……快……快!”


    也許是因為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太過於真切,那種恐懼發自內心而無絲毫做作,所以我和胖子立即按照他的說法,把門窗全部都關了起來。


    我們當時並沒有多想,因為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以後,我們都知道很多時候人的表情是偽裝不出來的,這幾乎是一種本能,我幾乎可以從人的表情中立即判斷出這件事情是否真實或者是否有陰謀詭計。


    當然,小哥除外,他的表情太單一,素材太少了。


    窗全部關上以後,屋內變得非常灰暗,隻剩下幾盞燈台照明,使屋裏顯得特別神秘。關完之後,胖子走過去就道:“你可別耍我們,本來我們對你並沒有惡意,但是你要是耍我們,你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喇嘛就說道:“現在的局麵來哪一套都是假的,最多再過半個小時,你馬上就會明白事情隻會比我說得更嚴重。現在你們聽我的也許還會有一條活路。”


    胖子又看了看我,就奇怪地問道:“你們這兒是不是會鬧惡鬼之類?每年的某月某日,天一亮就會出來。什麽東西這麽厲害,你何必怕成這樣?”


    喇嘛道:“惡鬼算什麽。”


    我和胖子對視一眼,都不是很明白。喇嘛就開始脫下喇嘛袍,我發現他的身體鍛煉得非常好,肌肉線條分明,所有的肌肉纖維像鋼筋一樣,顯然是一個訓練有素的人。他一邊脫一邊對我們道:“先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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