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花不思凡,卻說出紫鳳白心裏現時最想要聽到的話。


    紫鳳白也不思凡,歲月沉寂,源遠流長。


    他的心境豁然開朗,黑眸溫情脈脈,仿佛有萬物生長,但他沒看她,而是望著色澤明亮的池水。


    輕輕吹一口氣,微微漣漪載著她清高明豔的笑靨,向遠方蕩開。


    她眼中沒有悲苦愁怨,比天上明月還要皎潔。


    “殿下,今晚月色真美。”他說。


    “何止今晚,近來大都如此,人間風調雨順,明月高照。”白如花輕輕搖晃身體,愜意得很,慢慢放出靈識探索四周,不知園子裏可有小精靈與她玩耍。


    能不能放出靈識時運行離火心法,嚐試增強靈識?


    她心隨念動,慢慢修煉,靈識還是很弱,可她靈泉內可儲存靈力的容量增加了三分,可喜可賀。


    前麵有朵欲開還休的紅蓮骨朵,它得到的養分不多,好像被孤立一般,離其它已然半盛的同伴有些遠。


    它周圍的枝葉也不茂盛,零零落落。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如花覺得有問題,便收回散出去的靈識專注探知此朵孤單的花骨朵。


    它像是被孤立了,但孤立它的並不是池水或同類,好像被什麽外物束縛了。


    “小白……”


    她張開眼眸望向紫鳳白,卻見他盯著池塘某處,她連忙順著她目光看去,隻見引起她注意的那朵紅蓮骨朵突然伸出無數帶刺藤蔓,朝她襲去。


    皎白的月色下,藤蔓猶顯陰森詭異。


    白如花馬上站起來打算提拎著紫鳳白先逃開,“你說是幻術還是真的紅蓮妖變?”


    可紫鳳白沒動,她居然拉不動他,反而因用力過猛而反彈到他身上,卻被他抱住拋向彩石路上。


    “殿下,不是幻術也不是妖變,而是有妖悄悄在此布下了法陣,大概是專門針對你我二人。”


    當他們出現在這裏,很快觸動法陣,布陣之人立刻發動妖術擒拿他們。


    白如花意會,可他想幹什麽?以身為牆給她消災擋難?


    別了吧。


    “可能有毒,你快點上來,我燒死它們。”


    她邊說邊念動“星火燎原”咒語,卻在術動的刹那被紫鳳白打斷。


    “殿下,你能讓我來嗎?”紫鳳白回眸望向白如花,黑眸如淵深不可測。


    白如花微怔,沒說話。


    藤蔓陰陰森森已經突至紫鳳白跟前,眼看就要萬箭穿心,白如花握緊了雙拳,咬牙不語。


    她總得給他發揮本領的機會吧,哪怕體無完膚,最多她來收拾殘局。


    “你!”


    可眼前的一幕令白如花瞠目,紫鳳白居然不閃不躲,任藤蔓穿透他的肉身,然而沒有一星半點鮮血飛濺。


    藤蔓洞穿紫鳳白後,直取白如花,顯然是衝她來的,他不過是擋了道。


    “烈火遊龍——”白如花念動法術,衣袂無風自動,明月忽暗,風起雲湧,卻在此間陰暗的藤蔓竟在瞬息間被鍍上一層水藍色液體,爾後灰飛煙滅!


    整個紅蓮池塘裏的藤蔓都被消滅,了無痕跡。


    白如花收回術法,一閃身去到紫鳳白身邊,捉起他離開池塘邊,急問:“你感覺如何?”


    紫鳳白泰然自若,笑問:“我新學的法術,厲害嗎?”


    白如花冷哼,“如果失靈呢?你待如何?”


    顯擺,不過總算有驚無險。


    他道:“我與殿下一同成長,早知要麽默默無聞,要麽一鳴驚人之理,怎會失手讓殿下看笑話。”


    白如花不想和他互吹,右手臂將他拔到身後,淩厲的目光盯著那株紅蓮骨朵,“一擊不中,還會再來,你說我們是破了那個法陣,還是趁機通過相連接的通道殺過去,把布陣的人揪出來?”


    估計隻是蝦兵蟹將,不敢露麵用雕蟲小技陰人而已。


    紫鳳白說:“我都可以,全憑殿下意願。”


    白如花斬釘截鐵地說:“若它再發起進攻,我們揪著它,想辦法順藤摸瓜。”


    “好。”其實他想她追問,他悟的是什麽法術,怎麽能讓藤蔓刺穿身體還平安無事,大概她的好奇心給妖吃了吧,居然不打聽。


    他探頭看她,她那麽專注,已經放出靈識探知紅蓮骨朵,應該是希望能有進步,可以鎖定敵人來處。


    “殿下,修的是無為之道,任何法術皆是機緣所至而悟,方才那招叫是水中乾坤,可用水靈力將我身體水化,那藤蔓穿透的不過是水靈力而已,所以我不會受傷,並且我的水靈力在它洞穿我身體之際已經將它擒獲,並熔化。”


    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聽,總之想告訴她。


    白如花道:“嗯,很好,像我們熔鋼架子那般,我懂。”


    “殿下不讚我?”


    “讚?”


    “對。”


    “為何要讚你?”


    白如花正在嚐試將靈識滲透紅蓮骨朵,希望能摸到法陣所在,不知是布在哪處,紅蓮骨朵的根部嗎?


    妖氣卻是很弱,可能是別處。


    紫鳳白提高了音量:“因為我那麽厲害!”


    白如花哈哈大笑,“你怕是沒睡醒,我白某人天縱奇才,你既然是與我一同給天劫紫雷劈過的幸存者,厲害不是正常的嗎?居然還要我讚,你三歲是不是,你還要喝奶呢,還是吃糖葫蘆啊?”


    真是在連山派好日子過多了,飄了呢。


    紫鳳白差點給氣死,雙足一點跳到那株紅蓮骨朵上方,再往青湛的水裏彈出一顆藍珠子。


    當藍珠子末入水中時,一切都變得不同。


    周圍似覆上一層霧氣。


    白如花看到在薄薄霧氣裏,有一名少女十指正在控製藤蔓,而她麵前有一個暗紅色的法陣,當藤蔓自法陣鑽入時,她能清楚捕捉到連通少女法陣的接口竟在花骨朵兒正上方——


    紫鳳白雙足所立之地。


    白如花惱道:“危險啊!”


    藤蔓鑽進少女前麵的法陣,再經由花骨朵上方的法陣出來,那出來的時候不正戳中紫鳳白兩隻腳嗎?


    他還不知道躲,也沒見他念動咒法?


    紫鳳白沒理白如花。


    未幾,藤蔓氣勢洶洶鑽出來,卻被他用水靈力將其全部擒住,藤蔓動彈不得,爾後暗紅色的妖氣大盛,藤蔓獲得能量企圖掙脫束縛。


    紫鳳白雙手結印,“萬物無形,水生我念,無孔不入!”


    他念完,朝白如花伸出左手,而右手挾淡淡藍光拍在妖的法陣上頭,通道立現。


    藤蔓卻想遁走,妖氣更盛,並帶有迷惑性。


    可紫鳳白無懼,同時將布下結界將此處信息封鎖,不欲別人勘察。


    白如花與他心有靈犀,立刻一躍而起,捉住他的手,二人在法陣關閉前潛入,眨眼間通過法陣,去到少女跟前。


    “你們!”少女噗地吐了一口暗紅的血。


    白如花沒理她,好奇地四處張望。


    周圍還春光明媚,日光普照,顯然不與泯天共享四季。


    “妖界嗎?自成一方天地,不與泯天同。”白如花偏頭望向少女,她長得很好看,非常妖嬈,若擱在凡間,是禍國級的紅顏。


    不知父皇好不好這口,她母後是個小白兔,陽春白雪般的女子。


    少女察覺到白如花的不屑,十分羞憤,怒道:“人類,你們會後悔通過我的法陣來到妖界。”


    “什麽妖界?離烏夷近嗎?”白如花最不怕的就是恫嚇,“我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麽妖界會和人間仙境那麽像,美得不像話。”


    少女嗤笑道:“妖界靈氣非凡,自是凡間不可比。”


    白如花馬上斥道:“呸,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妖界中也有如地獄般的地方,別讚讚你就得意了。”


    耍嘴皮子麽?她也會。


    她說得對,像南虛妖界,不僅地方如地獄般可怖,那兒的妖心也如夜叉惡煞,令人又憎又怕。


    少女咬牙道:“你們速速離開,今日之事我當沒發生過,也不會稟報妖王。”


    白如花抽出劍柄指著她:“你好像沒搞清楚狀況,是你事跡敗露被我們擒住,而不是你占據上風有與我們談判的資格。”


    少女氣得直顫,顯然沒想到自己會失手,收了好處對付區區兩個剛入仙門的小修士而已,怎麽會失手,她也摸不著頭腦,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可怎麽辦?


    隻能虛張聲勢了。


    “白如花,我承認我修為尚淺,但殺你易如反掌,剛才不過是練練手而已。”少女昂起頭,“現在我放你們歸去,應當珍惜機會,莫要追悔莫及。”


    “哦,是嗎?那麽棒哦。”白如花將劍柄一耍,靈力自然而然從中引出,長虹劍刃立現,“來,我不用法術,咱們練練手,你有沒有武器?”


    少女有點慌,但冥冥之中聽到有道聲音讓她去戰鬥,隻好催生出一根粗壯的帶刺藤蔓,以此作武器。


    白如花好奇地說:“你們妖界是不是大多木靈根,都是玩植物的高手?”


    少女有點得意,以為她羨慕,“別人如何我是不知曉,但我自小可操縱所有植物,特別是藤類,可以說是爐火純青了。”


    白如花哈哈大笑,暗中埋術,“我很欣賞你。”


    “真的嗎?”


    “真的,吹牛的本領不錯。”


    “什麽吹牛!”


    “吹牛就是,你可以打不過,但你一定要噴得贏,懟得過你的敵人,至少氣勢上不能輸。”


    白如花擲地有聲,把少女說懵了,把紫鳳白逗笑了,他甚至有點同情這隻小妖。


    少女氣得臉都綠了,掄起武器刺向白如花臉門,“我讓你嘴巴壞,你這個人類,壞得很!”


    白如花輕易閃開,回身一劍掃向少女下盤,對方避開她劍芒險些摔倒。


    她打小妖女就像大人打小孩子一般,隻是用在紫天國學會的劍術,並沒有使用任何靈力暗中傷害。


    十二回合後,白如花閃身來到少女身後,長虹劍刃無情地抵住她後脖子,“說,誰指使你加害於我?”


    紫鳳白為人低調,自離開大梁和烏夷後一直待在連山中,不可能得罪人,隻能是針對她的。


    是龍騰城的莫長歌還是萬方門兩個小渣女?


    難道在西沙湖中殺她不成反被殺付時沒引起大家的警惕?


    還是給的報酬太過迷人,所有總有人兵行險著?


    少女現在深刻認識到自己不是白如花的對手,她之所以接下這個任務,也是因她非常缺丹藥增進自己的修為,以為自己精通連接兩界的法陣和驅使藤蔓之術,對付小小的修士不是難事,誰知踢到鐵板。


    可是她接到尊上示意,打就是了,不用怕。


    “哼,讓你幾招當真以為我怕你!”


    少女突然轉身,千絲萬縷的細藤自她身體長出,瞬間將白如花裹成粽子,再迅速收緊。


    白如花馬上體會到窒息之感和被勒得皮肉將炸之疼。


    “跪下求饒吧,我可以會放你一條生路。”少女哈哈大笑,十分狂妄。


    “是嗎?”白如花盡量使自己語氣平和,“起!”


    一聲令下,星火閃爍,火焰於四周蕩開,勢成火海。


    “啊——”少女痛呼,“尊上救我,好燙,我的妖丹給燙著了。”


    她本來想收回包裹白如花的妖息保命,然而細藤加劇收緊,持續消耗她的妖息,她快要被榨幹了,還得分神抵製白如花法術的傷害。


    隻是少女的求饒沒有任何回應。


    白如花沒想殺雞儆猴,在她的觀念當中,萬惡皆有源頭。


    她也很難受,憑著離火心法加強自己身體的韌性,不然早就皮開肉綻。


    可她現在沒辦法自行掙脫束縛,燒小妖,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但對方好像想玉石俱焚。


    她敢篤定小妖的修為沒她深,必定會死於她之前,自己最多受點苦,回去吃兩顆丹藥補補,而小妖付出的是生命!


    “你再糾纏於我,必定先一步去奈何橋報道。”


    少女哭道:“我不想死,可是我收不回我的妖息,我的藤不聽使喚,好燙,我的妖丹在熔化,你放了我吧。”


    白如花靈泉中的火靈氣還有五分之三,足夠消耗,很淡定。


    “你撒手不就得了,還要我怎麽放過你,是你死咬我不放。”


    她才沒那麽傻,別人哭兩下鼻子就心軟,發動術不要時間嗎?


    少女急忙解釋:“我要能收手我不收嗎?我甚至連逃跑都不行,你先把法術收回去吧,你太克我了,你燒死我了,嗚嗚嗚。”


    白如花終是將星火燎原收回,放她一馬。


    少女得到解脫,顧不上調息修複妖丹,連忙想把細藤收回,可身體不聽使喚,再次發動一波更可劇烈妖息,把自己丹田掏空,而將裹挾白如花的細藤淬煉成刺藤。


    尖銳的刺藤立刻戳穿白如花的衣裳,紮向她冰雪般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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